它好像是一個人,親手剖開了自己的身體,挖出了自己的心髒來,捧給嵐夜族唯一的後人。


    那是四顆被封印了的靈獸蛋,解除封印之後應該就能正常培育了。


    在這些靈獸蛋出現的時候,不管是元寶商會旗下產業還是古遺跡之外,所有人都聚集到光屏之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


    六萬年前的靈獸蛋!


    還是由一個專門馴養靈獸的家族養育出來的!


    若能培養出來,不知能給夠增添多少的助力!


    光屏之中,古樹伸展著另一根樹枝,在一旁表情明顯是在垂涎這四顆靈獸蛋的宋離肩膀上拍打兩下,那警示的意思很明顯了。


    這是它留給自己家族的小輩的,外人想都不要想了。


    但古樹的身上並沒有敵意。


    宋離也沒有被它拍打肩膀的樹枝給嚇到,反而輕輕抬手遮著上翹的唇瓣,緩緩開口。


    “六萬年前的古老家族再怎麽強盛也都要老老實實向大乾朝廷交稅,找到這裏來的又不隻是你家小輩一個人,若沒有我們從中牽線,你也見不到她,老前輩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吧?”


    古樹似乎早已料到了宋離會這麽說,此刻遲疑了一下,先前拍打宋離肩膀的樹枝又轉了方向,從中挑了一顆靈獸蛋來交給宋離。


    看著這一幕,散盟的修士們都忍不住喜笑顏開。


    嘿嘿,還有他們的份。


    但宋離顯然不滿意,繼續不緊不慢地說著。


    “相信老前輩你也看到了,你們家族的後人並非孤身一人,她加入了一個了不起的大仙門,您的閱曆足夠豐富,應當也能猜到這三枚獸蛋全都放到她手上後會發生什麽吧,這東西必然是要上交給宗門的,到最後她能不能拿到一枚都另說,嵐夜族辛辛苦苦幹了這麽多年的成果到底還是要落到外人手上。”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呀老前輩,今日我散盟接了嵐夜族的靈獸蛋,自然承了嵐夜族的因果,往後你這小輩若是在別處過得不好,我們自然會照顧一二的,還有你這嵐夜族為何會變成如今這模樣,為何在史冊上被抹消了存在,散盟不敢說替你們報仇雪恨,但調查調查真相,修補上嵐夜缺失的曆史還是能做到的。”


    “別的不說,五五分總可以的吧,反正你家後輩給宗門上交多少靈獸蛋,她頂多也隻能拿到一枚。”


    聽完宋離的話,古樹遲疑了。


    光屏前的所有人都沸騰了。


    “俺滴娘!她這樣說,長明宗豈不是要炸開鍋了!”


    “就她這口才,還替散盟賣命幹什麽啊,我感覺她自己都能拉建起一個門派來了!”


    “這嵐夜族的老樹就快要被她給說動了!”


    與此同時,長明宗內,滿堂的宗主和長老們都在觀看著古遺跡中的轉播。


    原本看到了老樹拿出了四枚靈獸蛋捧給徐妙妍,一群人眉開眼笑,還不停地恭喜仇宗主慧眼識珠,收了個好弟子。


    然後看到宋離三言兩語就分走了一顆靈獸蛋,這群人強顏歡笑地說,反正他們還能拿到三枚靈獸蛋,那一枚就當做施舍給散盟的辛苦費好了。


    直到現在,堂內的笑聲徹底消失了,一群長老們哪裏還有平日裏的體麵,一個個都恨不得鑽進光屏裏去將宋離給暴打一頓。


    那坐在最高處的仇宗主,則一瞬都不眨眼地死死盯著墨綠樹枝環繞著的靈獸蛋。


    然後,老樹動了。


    老樹又分了一枚靈獸蛋給宋離,同時,蛇形的樹枝緊緊地箍著宋離的手腕,像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確認著宋離給出的承諾。


    “老前輩信不過我們,還信不過因果麽?”宋離麵向它緩緩說著,聲音變得平緩而沉靜,“天地有靈,您能夠活到現在也是個奇跡,外麵那些受苦的族人,我也幫他們解脫了,您不必再承擔這沉重的責任了,安心去吧。”


    “剩下的,也該交給後來者了。”


    生機散盡,龐大的古樹從樹枝到樹幹,再到地下的樹根,一寸寸變暗枯萎,在它徹底老死的上一刻,緩緩鬆開了箍著宋離的樹枝。


    宋離輕笑了聲,抬手覆蓋在老樹自己剖開的裂縫上,用木靈力緩緩修複好,抹去了這難看的傷疤。


    做完這些,宋離翻手收好了兩枚靈獸蛋,目光這才朝著身邊的徐妙妍看去。


    “有何感想?”


    宋離的聲音輕輕喚回了她的思緒。


    徐妙妍的眼中仍是一片茫然,緩緩向前方徹底枯萎了的老樹看去:“它似乎很高興能夠見到我……也沒有……沒有讓我背負起滅族之仇的意思。”


    “看來你對於它是很重要的存在,”宋離說完,悠閑轉身,朝著散盟的方向緩緩走去,“對了,不要覺得散盟拿兩枚靈獸蛋是占了你們長明宗的便宜,沒有我們指路,你們連兩枚獸蛋都拿不到,我隻是看這老樹年紀大了,選擇了更溫和的方式,但這不能成為某些人蹬鼻子上臉的理由。”


    古遺跡之外,柳姨斜了眼還在這裏跟她瘋狂理論的聶高陽:“說的就是你!還什麽讓我家弟子出來後把靈獸蛋還給長明宗,蹬鼻子上臉,我看你找打!”


    聶高陽看見柳姨攥起拳頭揮了過來,趕忙側身閃開。


    旁邊其他宗門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跑過來紛紛勸聶高陽認命,這是人家散盟應得的。


    對於他們來說,嫉妒歸嫉妒,但要是四顆靈獸蛋都歸了長明宗的話,還不如分一半給散盟呢。


    第四空間內,整理好一切的宋離繼續下令。


    “現在開始尋找從這裏回到第二空間的條件吧,我們要離開了。”


    這便是宋離算好了的,活路的最後一段,再往前走的話,那才是觀星宗弟子算出來的死路。


    他們現在剛剛好,拿了寶貝全身而退。


    宋離心情不錯地哼起了小曲,但下一刻,這片天地的上空便出現了一個圓形的黑色大洞,伴隨著五道叫喊聲由遠及近,從那黑洞中憑空掉了五個人下來。


    “啊啊啊——這是什麽地方!”一個和尚驚訝。


    “有長明宗的施主,還有散盟的施主!”兩個和尚驚訝。


    江道塵匆忙朝著天空中的黑洞飛去,但根本來不及,五個和尚一掉下來,黑洞便自行關閉了,隻留下了一絲絲屬於外麵的空間的氣息。


    但不管他再做些什麽,在黑洞關閉之後都無法再捕捉到一丁點第二空間的氣息了,江道塵瞬間明白了。


    空明寺的人剛剛過的,就是從第二空間到第四空間的通道。


    而且,還是一次性的通道。


    他們現在,被困死在第四空間了。


    ……


    江道塵膽戰心驚地扭頭朝著宋離的方向看去。


    隻見宋離已經走到了那摔倒在地的五個和尚麵前,緩緩蹲下了身來。


    她臉上露出一個好似中元鬼節子夜陰風般的笑容。


    “小師傅們好啊,又見麵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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