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階梯一步一步走向海底深處,黑暗籠罩在琳奈周身,不知過了多久,黑暗的盡頭終於透出一絲光亮。


    在走出黑暗的那一刻,琳奈下意識地舉起右手,遮住了刺目的光線。迎麵撲來的空氣中醞釀著濕漉漉的水汽,潮濕而清新,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尖,久久不散。


    “歡迎您,琳奈小姐。”


    少年清朗的聲音自身旁傳來,琳奈微微一驚,剛睜開眼,手就被一人拉住。


    “梭羅少爺?”


    見到麵前的藍發少年,琳奈小小地失了下神,從外表看他和過去並無多大區別,但被波塞冬的靈魂附身後,少年周身已不自覺帶上了一份神明獨有的高傲,他低下頭在琳奈的手背上印下一吻,望向女孩的目光中透著欣喜與勢在必得的決心。


    “是的,沒想到我們的第二次見麵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這或許就是緣分吧。”朱利安不僅沒有放開手,反而順勢挽住了她的手臂,神態親昵:“來,走吧,請讓我帶您參觀一下這波塞冬的神殿。”


    “榮幸之至。”琳奈收攏了小宇宙,神色不變地把手放在朱利安的掌心上,麵上的笑容愈發柔美。


    和聖域那喧囂的氣氛不同,整片海底宮殿都被一片靜謐籠罩。琳奈跟在朱利安身旁,靜靜地從白色的大理石地麵上走過,數十座洋溢著古希臘風情的雄偉宮殿拱衛著中央神殿,站在高台上向外望去,隱隱可以看到分布在幾片不同區域的各大洋支柱的蹤影,而正中的生命支柱則是如擎天柱一般,支撐著這整片海底世界的水幕天空。


    挽著琳奈走在宏偉的海底宮殿間,朱利安再一次提起了那個讓琳奈熟悉的話題:“您還記得我對您的求婚嗎?琳奈小姐。”


    “記得,說實話,您是第一個向我告白的人,我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的。怎麽?”琳奈揚了揚眉毛,這個小小的動作讓她的表情更加明豔起來。


    “聽您這樣說我真高興,那麽,琳奈,現在你願意接受我的求婚嗎?”朱利安停下腳步,轉身正對著她,嘴角含笑,一臉期待之色。“不僅僅是以我朱利安梭羅的名義,更是以海皇波塞冬的身份!雅典娜,你我是同時降生於這個時代的神明轉世,這必然是天降的緣分,就讓我們一起攜手統治整個地上的世界吧!”


    你丫的還真得寸進尺了是吧!居然連敬語都省去了就這麽直接叫名字!!!還有朱利安你到底有沒有點常識!雅典娜是處女神好不好!讓處女神的轉世嫁人,你的智商真的及格嗎?!!!


    “在我給出答案之前,您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麽?”琳奈微微垂下眼簾,麵上雖然一副嬌柔的樣子,但腦後已經蹦出了好幾個鮮紅的十字路口。


    “覆蓋世界的這場大雨,還有亞斯格特的變故,都是您一手策劃的,對吧。您想毀滅人類嗎?”


    “的確是這樣。”當著她的麵,朱利安毫不避諱地承認,他落落大方地回應著她的注視,沒有半分心虛和掩飾。


    “現在,由我的力量所控製的洪水和豪雨正漸漸吞沒著整個世界,可是,我洗清人類的計劃卻遭到了雅典娜結界的阻擋。”


    “所以你希望我可以撤去結界?”


    “沒錯,我相信隻要我們兩個聯手,一定能創造出一個最完美的神聖世界!”


    琳奈定定地望著他,半晌後,突然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笑聲,絕美的臉上,一雙魅紫色的眼中蘊含了無限風情,將高貴與誘惑完美地結合在一起,讓人恨不得將她牢牢地囚禁在身邊,這一切頓時讓朱利安看直了眼。


    “我想您弄錯了一點,海皇波塞冬陛下。”琳奈微微後退一步,那風華絕代的笑容之下卻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冷意。


    “如果我撤去結界,那麽您的力量將會覆蓋大地的每一個角落,到那個時候,所有的人類都會成為獻給海皇的祭品,大地也會成為您掌心中的一部分,不過,我又能得到什麽呢?別忘了,現在的大地可是在我的手中,這本來就是屬於我的東西!”


    朱利安微微瞪大了眼睛:“雅典娜你……”


    “我很感謝您對我的欣賞,海皇陛下,能得到您的追求對一位女性而言是莫大的榮幸。假如您願意用手上的海界統治權做聘禮的話,我想我會考慮這門婚事的。至於大地,抱歉,那從來都不是陪嫁。”琳奈笑吟吟地回答。


    “琳奈小姐……”朱利安靜靜地看著她,他沒有回答,就在這注視間,琳奈可以感到,一種包含著無上威嚴的氣息逐漸籠罩了朱利安,而他的眼神也失去了那追求心愛女孩時的光彩。沒錯,那是一種看待獵物的目光,他就用這樣的目光牢牢地攫住她。


    “你要再一次拒絕我嗎?雅典娜。”


    “我也提出了條件,隻是你不答應罷了,所以這不能怪我,波塞冬。”琳奈開玩笑似的聳聳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真是非常遺憾。”朱利安鬆開了琳奈的手,再一次轉過身,不緊不慢地向前方走著。“可是維持一個結界需要不少小宇宙吧,照這樣下去,你還能撐多久呢?雅典娜?在你的小宇宙耗盡之後,那些肮髒的人類一樣會被這洪水清洗。”


    “這就不勞您費心了,海皇陛下。”琳奈緊緊跟在他身後,不是因為想跟著他,而是要杜絕一切迷路的可能。


    “就像您說的,在這個世界上,大陸的麵積隻占三成,而海洋的麵積卻占了七成,維持洪水和豪雨想必也會耗費可觀的力量吧。這樣算下來,即使您的實力比我高出一截,一切對我來說也是有利的。”雖然不知道朱利安的實力底線在哪裏,不過她不是原著那個經曆了一場戰鬥後實力衰弱的城戶紗織。大地有結界護著,所以她也不在乎那暴雨和洪水,多折騰一段時間還能消耗一下波塞冬的力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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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是神的小宇宙也有屬性問題,琳奈的力量在大地上能發揮百分之百的威力,可要是用在冰山海水上的話,效率恐怕連十分之一都達不到。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她琳奈還沒這麽蠢!


    “想要和我比拚耐力嗎?真狡猾啊,雅典娜,不過若是這樣你恐怕要失望了,這種方法是不可能阻止我波塞冬的。”朱利安腳步一頓,語氣再不複剛才的平和。


    “不,事實上我這個人不喜歡拖拖拉拉,撐起結界也隻是為了應付您的第一次試探。若是比拚小宇宙我還真沒什麽信心,我們兩人的小宇宙太過龐大,這樣耗下去隻是無意義地浪費時間罷了,所以我不會讓這場戰鬥持續太久。”琳奈停住腳步,之前一直懸空的黃金長矛突然磕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那逸散出的能量甚至讓長矛周圍的空間都發生了些許扭曲。


    “想要阻止豪雨和洪水,完全有更簡單的方法。那就是……”


    “封印你,波塞冬。或者……殺了你!”


    少年的神色猛然一肅,作為海皇象征的三叉戟突然出現在他手中,也就在這一刻,藍色與銀綠色的小宇宙猛地撞擊在一起,帶著試探性的意味扭曲成一團,彼此間互相吞噬,不僅在堅硬的地板上製造出一個巨大的坑洞,連帶著周圍的空間也被擠壓出一道道漆黑的裂縫。


    龐大的風壓將琳奈的長發和衣裙統統向後吹去,她用左手握緊了黃金長矛,右臂緩緩側平舉,張開五指,隨後猛地一握。


    一瞬間,朱利安仿佛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猛地擊中,臉色頓時一白,身子弓起,整個人居然一連後退了兩步!


    “你……”


    唰!


    黃金長矛在朱利安抬頭的那一刻抵在了他的喉嚨上,帶起幾道細細的血線,頓時定住了他的所有動作。


    “很不錯的小宇宙。”琳奈半是讚賞半是威脅地感慨。“可惜,你覺醒的時間太短了,和從降生之後就一直在修煉的我不同,這麽點時間你根本無法完全掌握那屬於海皇的龐大力量,這具由人類女性誕下的宿體也無法和直接由神力凝成的我相比。除非你能讓體內的海皇靈魂真正覺醒,否則你絕對不是我的對手,梭羅少爺。”


    琳奈慢慢放下舉著黃金長矛的手臂,她微微揚起下巴,輕蔑地望著臉色青白交加的朱利安。少年握著三叉戟的右手在微微發抖,一種被想要征服的獵物踐踏了尊仰的難堪表情明明白白地浮現在他的臉上。


    “繼續試探已經沒有意義了,梭羅少爺,您現在還不配做我的對手。我能感到我的聖鬥士們已經來到了這海底神殿,在那些人類戰士的交鋒結束之前,您大可慢慢考慮,是否要答應我的條件。”


    “你別太得意忘形了!雅典娜!”


    “得意?那是,因為我比你更有得意的資本!選擇吧,朱利安,是被封印海皇的力量重新做回梭羅家的少爺,還是,成為聖戰前獻給勝利女神的祭品!”


    少女帶著高傲而自信的笑容,與全身因氣憤而發抖的少年擦肩而過,走向前方最高大的一根石柱。


    “啊,看在我們有交情的份上,我想提醒你一點,梭羅少爺。”琳奈忽然停下腳步,微微側身,用一種略帶同情的語氣,道:“您最好不要選擇讓波塞冬真正覺醒,雖然那樣能得到打敗我的機會,但同樣的,無法承受海皇力量的你的靈魂也會完全粉碎。”她平靜地注視著自己的右手,嘴角勾起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在那纖長的五指間,纏繞著一縷縷隻有她一個人看得見的銀色細絲,而絲線的另一端則密密的纏繞在朱利安的身上。


    “即使是被我殺死,你的靈魂也可以再次轉世,但若是被海皇的力量粉碎,朱利安梭羅這個人可就會永遠地從這個世上消失……嗬,到時候我隻會承認是波塞冬打敗了我,而不是一個人類。”


    “好好考慮吧,梭羅少爺,我在生命支柱前等你的回答。”


    琳奈一直穿過了整座海皇神殿,朱利安始終沒有追上來。繞過海皇的寶座,她終於近距離觀察這支撐著整座海底神殿的中樞――生命支柱。


    很古樸的建築――琳奈的第一反應。


    被施加了強大的封印――第二反應!


    走進生命支柱,石門在一陣巨響中關閉並沒有引起琳奈的驚慌,她站在四方形的空曠地基上四下張望了一陣,隨後蹲下身,緩緩把手貼上了古舊的石壁,感受到石台上的力量波動後,她的嘴角揚起一個勝利的笑容。


    原來如此,這才是解開亞斯格特封印的關鍵之處。


    海鬥士們豁出生命要守護的七大洋柱子是拱衛生命支柱的關鍵,而生命支柱又是整座海底神殿的中軸,可誰又能想到,海鬥士也好,七大洋的柱子也好,甚至包括生命支柱本身,都是為了保護這處封印所做的掩飾。琳奈相信,就算是朱利安自己,也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見識過強大的海將軍和幾根堅固的柱子,再加上言語的誤導,入侵者很少會想到在生命支柱中還有更重要的封印。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將解開封印的關鍵藏在海底神殿最引人注目的地方,這的確是一個非常高明的手段。


    隻是對著地基稍稍施加了一點力量,琳奈立刻就意識到,沒有海皇的力量,除非以身獻祭,否則她也無法破開這處封印,頂多能使封印更加鬆動。看來原著中朱利安會讓城戶紗織進入這裏做祭品,果然不是個巧合。能將宿體的心理把握得這麽好,波塞冬必然不會是一個頭腦簡單的神。


    這種狀況,其實最符合琳奈的心意,剩下的,隻要把波塞冬的靈魂處理好。


    想到這裏,琳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另一處,在生命支柱的一個角落裏,靜靜地放著一個繪滿古典花紋的瓶子,上麵還隱隱殘留著屬於雅典娜的小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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