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在南方的特種戰爭中,有兩個主要手段,除了空中的戰鬥直升機群戰術外,在地上的就是推行戰略村。最初,也像直升機戰術一樣,給我們造成了很大困難,我們缺少糧食供應,沒有群眾掩護,就像沒有水的魚一樣。”


    “這一方麵,中國是有充分經驗的,”我說,“在紅軍時期,敵人就搞過移民並村。……我們就用槍打出頭鳥的辦法打掉最反動的傢夥,把偽政權變成兩麵政權,或是外白裏紅。……”


    “這一方麵,的確用了中國的經驗,”黎東輝說,“但是,要作到得心應手,要有相當長的過程,但畢竟還是做到了!”


    “我們1963年的主要任務就是搗毀戰略村,一個是作地下工作,發動農民造反,一個就是用武裝打擊反動頭子,到這一年9月,我們就搗毀了3000多個。有許多戰略村,雖然仍保持了原樣,但骨子裏卻是我們的地下工作者掌權。秘密地為我們提供物資和兵員。……我們的口號是:把敵人的戰略村變成我們的戰鬥村。”


    “這就充分說明,”黎東輝帶有總結性的口吻說,“美國的特種戰爭沒法對付群眾戰爭,也就是中國所說的人民戰爭!”


    其實,早在1947年的美國駐巴黎大使館的一名外交官格雷厄姆·馬丁就提出這個問題了,他是從法國遠征軍在越盟遊擊隊的襲擊下不斷敗北而提出的,他說:


    “20世紀中期的遊擊戰爭的性質,在軍事上確實是生動的一課。習慣於常規戰的現代化軍隊,是否也適應遊擊戰的打法呢?”


    這位格雷厄姆·馬丁當時是無法尋求到答案的,美國人的答案是用特種戰爭來對付遊擊戰爭,卻又失敗了,後來,馬丁在1975年任西貢大使時,這一答案仍未找到,在西貢陷落的那一天——1975年4月30日的7點53分,由11名海軍陸戰隊員護擁著美國大使館的星條旗,淒槍地離開了越南的土地,仍然沒有找到戰勝遊擊隊的答案,倒是威廉·安德森在戰地手記中,朦朧地接近了問題的實質:那就看誰是灘上的鯊,誰是水中的魚?


    (二)寶岩村勝負論


    稍作休息之後,我向黎文英概述了安德森《戰地手記》的基本內容。當講到寶岩村之戰時,他興奮起來,要我詳細地向他重講了一遍,他頗帶醒悟地說。


    “啊!原來是這樣的!我的不解之謎總算解開了!”


    “什麽不解之謎?”


    “當安德森夜宿亂石堆的時候,我正帶一個遊擊中隊在勺子湖等他,沒有等到他,寶岩村反而受到了襲擊,我們研究了幾次,都找不到正確的解釋。現在是徹底清楚了!”


    “這麽說你的不解之謎也正是安德森的不解之謎了?”


    “是的!隻是由於幾次偶然,我才未能把安德森的別動隊消滅,反而讓他把我們寶岩村的一個遊擊連給打垮了。最後,我們在寶岩村消滅的那個特種連原來不是他的別動隊啊!


    “你還是從頭說起好,”黎東輝說,“我都聽糊塗了。


    “正像安德森寫的那樣,勺子湖是我們駝峰山口的一個比較大的物資轉運站,得知已經被敵人察覺之後,就停止使用了。駝峰口基地指揮所判斷敵人有可能來襲擊,就命令我帶一個遊擊中隊在勺子湖潛伏,等待敵人,本來,勺子湖的沙灘上是可以降落直升飛機的;結果,他們誤認為不能降落,反而把別動隊投放到林間空地上。……指揮所隻好又派當地一支遊擊隊去襲擊林間空地,由於經驗不足,沒有成功。……我們隻好在勺子湖繼續等待。……”


    “這樣,我想向你提兩個問題,”我插斷他的話頭說,“免得等回兒忘了。”


    “你說!”


    “第一,那塊林間空地據克裏斯少尉判斷,是美國戰略轟炸機炸的一個假基地,他的判斷對嗎?”


    “很對!那是一個假的!”


    “這就是說,不管軍事科學技術多麽發達,”黎東輝說,“總不能離開人的因素。……”


    我首先表示贊成,接著又提出第二個問題:


    “如果你帶遊擊隊襲擊林間空地,能保證成功嗎?”


    “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黎文英肯定地說,“當地遊擊隊的襲擊時間是放在拂曉之前,這是常規;他們應該把襲擊時間放在暴風雨之中,可見他們不能臨機應變,沒有利用暴風雨的最佳掩護。……”


    我表示贊成,在那樣的暴風雨中崗哨不容易發現,即使發現,開上幾槍,也無法起到報警的作用,我請黎文英繼續談寶岩村之戰。


    “我們沒有等到安德森的別動隊,卻等到了直升飛機。我們在勺子湖附近,設置了三門20毫米的微型高射炮,那是準備擊落滿載敵人的運輸直升機的;我們擊落那架直升機,今天看來是因小失大,甚至算得上一次失誤!”


    “為什麽?你對自己太苛求了吧?”


    “不!我們隻要稍微耐心一些。就會判斷出這架直升機的行動目的!如果我們不暴露火力,直升機到亂石堆把安德森的別動隊運來,我們再擊落它,……那麽,寶岩村的損失也就不會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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