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曹文詔提出的糧草問題,眾將領皆是麵露難色,刺客兄弟會缺糧,明軍又何嚐不是捉襟見肘。


    時至崇禎八年,將領們帶兵出征,能從戶部領取的糧餉往往隻有所需的五成,其餘部分則需自籌。這自籌之道,無非是“哭、求、搶、騙、扣”這五招。


    “哭”,便是向朝廷哭窮,希望能從戶部多爭取一些糧餉,即便無法如願,也能留個悲慘淒切、忠君報國的好印象,為將來可能的過失留個後路。


    “求”,則是向地方上的豪族士紳尋求捐款捐糧。這一招雖然能要到的糧食很少,但是軍中主要將領卻是可以得到不少私下饋贈。


    “搶”,則是搶奪造反軍的物資。明軍常常驅使造反軍四處劫掠,待他們得手後,再行奪取。


    “搶”與“求”還可結合使用。若士紳豪族不願捐款捐糧給好處,明軍便驅使造反軍前去搶掠,隨後再出兵相救,如此一來,既能得到士紳豪族的感激,又能從兩邊撈取好處。


    至於這‘騙’裏麵學問就有很多,比如說:殺良冒功、虛報編製吃空餉、虛報戰功等等。


    最後的“扣”,自然就是克扣底層士兵的糧餉。也因為如此,士兵嘩變或者投靠造反軍的事情屢見不鮮。


    曹文詔話音剛落,滿臉虯髯的賀人龍便破口大罵起來:


    “娘的,那刺客兄弟會真是可惡,把肥羊都宰了,隻留下些刮不出油水的窮鬼,害得咱們兄弟的收成少了大半。


    若是朝廷的軍糧再不到,老子的兵可真要喝西北風了!”


    洪承疇眸光深邃,冷冷地掃了兩人一眼,不徐不緩地說道:


    “也好,既然賀將軍和曹將軍都想戰,那本督師也不能攔著。


    明日拂曉,就由你二人擔任主攻,本督師親自為你們擂鼓助陣。”


    賀人龍一聽,滿是橫肉的臉上立刻露出了諂媚的笑容,咧嘴笑道:


    “賀某隻是隨口一說,督師別往心裏去。”


    曹文詔眸光閃爍,遲疑了片刻,然後詢問道:


    “督師大人,聽聞那城中有人來投,不知有何斬獲?”


    洪承疇輕輕撫摸著兩邊的短髯,目光平和地說道:


    “各位將軍稍安勿躁,我等雖缺糧,但那登州城內的情況更為糟糕,已經到了殺馬充饑的地步。


    用不了幾日,爾等要麽吃人,要麽投降,別無他途。”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是眼睛一亮。眉目清秀、五官立體的吳三桂更是忍不住追問:


    “若是他們從水城出逃,如兩年前的孔有德、耿仲明一般,又當如何?”


    兩年前,年僅十九歲的吳三桂就參與了“吳橋兵變”的圍剿,對孔、耿二人棄城登船而逃,記憶猶新。


    膚白無須、穿著洗得發白的青色長袍的監軍太監高起潛,扯著公鴨嗓子,不以為然道:


    “來投誠的二人,一人名為高傑,另一位是他的姘頭刑氏。


    此二人出城前,已焚燒了登州水城內本就不多的戰船,此刻,兄弟會的反賊就算想投了建奴,怕是也會有心無力。”


    眾人相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賀人龍一拍大腿,咧嘴大笑:


    “如此一來,登州之賊就成了甕中之鱉,這潑天功勞,唾手可得啊!”


    副總兵陳永福眸子一轉,忙抱拳正色道:


    “此戰之勝,全賴高公和總督指揮有方,就算有功,也全是兩位大人的功勞。”


    雖然其他將領心中都在暗罵這個馬屁精,可身體卻是異常誠實,全都抱拳附和:


    “高公智計無雙,總督英武非凡,我等為大明賀,為二位大人賀!”


    聞言,洪承疇淡笑不語,高起潛卻是喜上眉梢,故作姿態:


    “此次剿匪,諸位將軍的言行咱家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諸位都是忠於皇上、忠於大明的肱股之臣,這功勞自然少不了你們的。”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護衛勸阻的聲音。


    緊接著,一名身披鎧甲、個子修長的中年人掀開簾子,手按劍柄走了進來。


    來人三十有餘,相貌平平,此刻麵色陰鬱,眸光如刃。他緩緩掃視周遭眾人,口中冷哼一聲:


    “如今登州城中賊寇肆虐,尚未伏誅,而諸位所率之兵,卻已淪為賊寇。


    諸位不思如何奮勇殺敵,不思如何嚴明軍紀,反倒在此癡人說夢,臆想分割功勞,豈不貽笑大方!”


    說話之人正是盧象升,字建鬥,朝廷新設的“五省總理”,統轄南直隸、河南、山東、四川、湖廣五省軍務,加右副都禦史銜。


    此時的洪承疇為三邊總督,加太子太保、兵部尚書銜。無論從資曆、品級、還是手下兵馬的多寡,都要遠勝於盧象升。


    可盧象升剛進帳,卻是把所有人都罵了一遍,之所以如此,不僅因為他加封的是右副都禦史銜,有監察之職,還因為他手裏有尚方寶劍,最關鍵的是盧象升是一個忠勇無畏,極其剛正之人。


    盧象升一開口洪承疇就知道怎麽回事了,他揮退了進來阻攔的護衛,和顏悅色道:


    “建鬥來了,為何不派人通傳一聲,為兄也好帶諸將前去迎接。”


    洪承疇和盧象升都是天啟二年的進士,算是同年,以往就有交情,加上洪承疇長盧象升七歲,所以自稱“為兄”。


    “迎接就不必了。”盧象升絲毫不給麵子,目光犀利地盯著洪承疇,沉聲問道:


    “洪大人,本官想問,按照我大明軍法,士卒劫掠百姓,荼毒平民應當如何?”


    就在這時,參將王永祥匆匆走進營帳,快速走至洪承疇身邊,附身低語:


    “盧大人抓了我們三百多出去籌集糧草的兄弟,此刻正跪在校場,想要明正典刑。”


    洪承疇沉默片刻,隨即扭頭看向高起潛:


    “高公公,你與諸將先去休息,有些話本官與建鬥私下聊聊。”


    高起潛瞟了一眼盧象升腰裏掛著的尚方寶劍,冷哼一聲:


    “走,都隨咋家出去。”


    等眾人離開,洪承疇請盧象升坐下,親自倒了杯茶遞過去,才溫和問道:


    “建鬥啊,此次陛下讓你率天雄軍北上,調撥給你糧草幾何?又到位了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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