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洲,西南海岸。


    拉薩羅-卡德納斯港(簡稱:拉薩羅港)。


    天際邊晚霞萬裏,餘暉灑下,海麵上閃耀著層層疊疊的光暈。


    碼頭上,穿流如梭,上千名被抓獲的俘虜在獨立團戰士的指揮下,忙碌地往船上運送物資。


    七天前,朱琳澤率領炎黃第一艦隊攻下了此次南行的第一個目標:拉薩羅港。


    之所以沒有直撲羅克塔島,而是先進攻這裏,原因有兩個。


    第一,拉薩羅所在的米卻肯都督區是新西班牙最大的產量地,運往北方前線的糧草大多出自這裏。


    第二,米卻肯緊挨著的北方都督區科利馬,是新西班牙最大的鐵礦生產基地。相當一部分鐵礦粗煉後,會運到拉薩羅港口集散。


    袁天赦率領的二營在格蘭德河戰線勢如破竹的攻勢,讓整個新西班牙都緊張了起來。


    大量的物資和兵力開始往北方調動,這讓南方,尤其是南方沿海城市的防禦力量驟降。


    朱琳澤僅半天就打下了拉薩羅市,並控製了市政廳、物資倉庫、碼頭等戰略要地。


    於此同時,一支突擊隊在陳雄的帶領下,悄然北上,直奔米卻肯的糧倉重鎮莫雷利亞。


    此次突襲的目的不為劫糧,而為燒糧。一旦成功,格蘭德河沿線防禦的壓力將會頓減。


    霞光中,一身刺客勁裝打扮的羅莎,正滿臉愁容的坐在船艏的斜桅上,她緩緩摘下兜帽,任由溫暖的海風吹拂飄逸的紅發。


    一個月前,伍辰皓結婚了,但對象卻不是她。


    並非伍辰皓不喜歡她,也不是刺客兄弟會的大師艾吉奧反對,原因是他們的結婚申請沒有通過獨立團團部的審查。


    伍辰皓是監察部的情報科負責人,是獨立團的核心成員,他必須通過團部審核批準後,才能結婚。


    當時,伍辰皓打了個擦邊球,趁著朱琳澤和尼莫、有容結婚之際提交了結婚申請,申請的結婚對象有夏侯婷和羅莎兩位。


    沒想到,夏侯婷的申請通過了,羅莎卻收到了‘有待觀察‘的批複。


    羅莎瘋狂地愛上了這個有點小壞的東方男人,甚至在‘花心男‘馬可的慫恿下,把伍辰皓灌醉並和他上了床。


    雖然伍辰皓發誓會對她負責,可西方人最講究的是契約,而東方人最講究的是明媒正娶,這兩個因素都讓羅莎不得不重視婚姻的儀式。


    為此,羅莎大鬧指揮部,還向朱琳澤下了挑戰書。


    這麽一鬧,不僅伍辰皓幫不了她,就連刺客大師艾吉奧也出麵斥責了她。


    因為現在的朱琳澤不僅是獨立團的團長,還是激活了聖杯的先知,是終結殘暴統治的希望,是刺客兄弟會最重要的盟友。


    朱琳澤自然不會和羅莎一般見識,隻是耐心寬慰了幾句,可被愛情衝昏頭腦的羅莎卻是倔強地不依不饒,結果張靜君跳了出來,輕鬆寫意地就把羅莎打得一敗塗地。


    羅莎哭了,哭得很傷心。她曾經是一個盜賊,通過自己的美貌,盜騙了無數男人的心和財富,可以說是‘萬草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那種。


    可如今自己墜入了愛河,死心塌地的愛上了一個男人,還把自己的初夜給了他,本以為可以步入婚姻的殿堂,結果卻是困難重重。


    好在善解人意的傅山站了出來,提議羅莎隨軍南下,若是表現好,就可以加入獨立團,這樣他和伍辰皓的婚事也能通過審核。


    峰回路轉之下,羅莎喜出望外,跟隨伍辰皓一起南征。本以為可以找機會表現,也可以和心愛的男人感情更深一步。


    結果,拉薩羅戰役壓根沒她什麽事,那個討厭的男人更是忙得像陀螺似的,幾天了,都沒時間和她說一句話。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傳來,羅莎扭頭看了一眼又轉過頭去,一副氣呼呼哄不好的模樣。


    “晚霞如血,海天殘陽,百合憂傷,情人斷腸。我願化作風帆,載入你的心房。我願化作海灣,擁抱你入夢鄉。”


    情意綿綿的朗誦聲從身後傳來,羅莎先是一愣,繼而臉上的幽怨猶如柳絮般隨風飄散。


    她看向嘴角勾起,帶著壞笑的男人,頓時感到心都化了,本想臭罵幾句,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嬌嗔:


    “討厭,學誰不好,非要學那個油嘴滑舌的馬可。”


    麵容俊朗的伍辰皓劍眉一挑,用西班牙語讚歎道:


    “厲害啊,連中國的打油詩都聽懂了。”


    羅莎輕盈地跳下桅杆,像乳燕歸巢般撲入男人的懷裏,邊用粉拳捶打伍辰皓的胸膛,邊羞紅臉著說道:


    “你明明知道我有去學漢語課的,還故意這麽說。”


    伍辰皓摟著羅莎,聞著她頭發上的芬芳,歉意道:


    “抱歉,這些天太忙,怠慢你了。”


    感受著男人的心跳和體溫,羅莎心中的那點不快消失得無影無蹤,溫馨片刻,她推開男人,言不由衷地說道:


    “你去忙吧,我沒事。”


    伍辰皓把羅莎的一絲紅發別到耳後,溫柔笑道:


    “事情結束了,現在是陪你的時間,而且,還是團長讓我來的。”


    羅莎一陣感動,目光忍不往艉樓船長室的方向投去,漸漸地碧藍色的眼眸變得濕潤。


    “我的暴力紫百合怎麽也變得多愁善感了。”伍辰皓溫柔抹去羅莎臉頰的淚水,笑著調侃。


    羅莎噗哧一笑,臉上嬌柔之色不見,努嘴抱怨道:


    “你們什麽時候給我任務?我也想殺敵立功。”


    伍辰皓淡淡笑道:


    “我不是給你布置任務了麽?”


    聞言,羅莎凝視著漸暗的天際,略帶慍色地說:


    “也不知道傲風跑哪撒歡去了,算算時間,也該從阿卡普爾科回來了。”


    數日前,羅莎就放飛了她的鷹之靈——傲風,去阿卡普爾科的據點獲取情報,算算時間已經有四五天。


    盡管這被馴服的鷹隼能與主人心意相通,但畢竟智力所限,隻能在最熟悉的地方和主人之間來回傳遞情報。


    傲風自小便在阿卡普爾科由羅莎撫養長大,能從那裏的刺客據點得到情報,這也是傅山安排她隨軍南下的重要緣由。


    望向著急立功表現的羅莎,伍辰皓有些感動,頓了頓,他調侃寬慰:


    “傲風可沒法帶著糧草滿天飛,它也需要休息,需要尋找食物。


    放心吧,在這天空之上,沒東西能對鷹隼造成威脅。”


    話音剛落,一陣清脆嘹亮的鷹鳴劃破長空,兩人不約而同地抬頭仰望。隻見在淡淡的夜幕中,一個黑影迅速穿越雲層,如同流星般俯衝而下。


    “傲風,是傲風!”羅莎麵露喜色,抬起手臂揮舞。


    待傲風落穩,羅莎輕輕撫摸了幾下,笑著對伍辰皓說道:


    “如你所料,傲風真的捕獵去了。”


    看著傲風那鋒利的鷹喙和利爪上還殘留著血跡,伍辰皓淡淡點頭,突然他瞳孔一縮,伸手從鷹爪上揭下一片粘在上麵的羽毛。


    羽毛很小,隻有指甲蓋大,伍辰皓端詳片刻,疑惑道:


    “美洲也有鴿子麽,傲風的腳上怎麽會有鴿子的羽毛?”


    羅莎邊取下傲風腳上的細管,邊不在意地點頭:


    “有啊,北美盛產旅鴿,數量很多,這是傲風最喜歡吃的食物。”


    身為情報科負責人,對於通訊的手段自然極為關注,伍辰皓接著問道:


    “美洲有用鴿子傳信的麽?”


    羅莎卻沒有接話,此刻,她盯著手裏的情報,滿臉地驚愕。


    “怎麽了?”伍辰皓下意識地從羅莎手裏接過情報,這一打量,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情報是用鏡像反轉拉丁文寫的,這是兄弟會學習達芬奇的手法,隱藏信息的一種手段。


    羅莎曾經教過伍辰皓鏡像反轉文字的閱讀技巧,因此能讀懂小紙條上的文字。


    他邊快速思考,邊費勁地讀道:


    “裏奧斯占領新尼德蘭,獨立團小隊全員被俘;


    過萬華人虜至羅克塔島,阿卡普爾重兵集結。”


    雖然很震驚,但伍辰皓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盯著羅莎,仔細問道:


    “你們在尼德蘭也有據點?”


    見伍辰皓嚴肅地有些嚇人,羅莎連忙解釋道:


    “據點隻有阿卡普爾科一處,但在美洲我們設有多個聯絡處,新阿姆斯特丹便是其中之一。


    當初,我們南下攻打羅克塔島,刺殺凱賽達家族的行動,資金全由尼德蘭西印度公司提供,因此在那裏設立了聯絡處。”


    所謂據點還有武裝隊伍的,而聯絡處隻有兄弟會的情報人員。


    “羅莎,謝謝。”伍辰皓說了一聲,扭頭就快速往艉樓的方向跑去。


    ……


    艉樓船長室,一位身材魁梧卻麵容平和的西班牙人,正在耐心細致地給朱琳澤講解接下來的謀劃。


    若是裏奧斯在場,一定會氣得吐血,因為此人正是他昔日麾下最為得力的幹將——海軍上校佩德羅·費爾南德斯。


    八個月前,佩德羅率領的裏奧斯海軍,在聖迭戈戰役中全軍被俘。


    這被他視為自己二十年軍事生涯中最大的恥辱,他幾次想要自殺,可佩德羅是虔誠的天主教徒,而天主教信徒是不允許自殺的。


    於是,他除了勞作之外,成日跪在耶穌受難像前懺悔,這時神父哈維出現了。


    哈維不僅揭露了凱薩達家族的真實麵目,還告知了朱琳澤真正的身份是上帝派往人間,解救苦難的天使。


    一開始佩德羅自然不信,可在胡安、馬可和眾多要被加斯帕爾滅口的西班牙士兵那裏驗證了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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