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複雜,其實也不難推測。”傅山眸光深如幽潭,他緩緩踱步,繼續分析道:


    “若阿帕切族聯合反抗,麵臨壓力的就是西班牙當局,這首當其衝的就是新墨西哥都督區,而都督區的軍政大權都在裏奧斯手裏。


    所以傅某相信,施暴者一定是衝他來的。”


    “難道是法蘭西人?聽苟飛白說,聖迭戈的深山裏已經有法蘭西的皮貨商出沒。”冷秉托著下巴,一副深思的模樣。


    沉吟半晌,傅山搖了搖頭:


    “現在還不能斷言,根據這兩個多月和哈維的溝通來看,法蘭西在北美的實力最弱,英格蘭最強,而尼德蘭對西班牙敵意最勝。


    所以這禍水東流的始作俑者可能是三者之一,又或者是三者兼而有之。”


    張順慈眸光閃爍,不確定地說道:


    “現如今西班牙宗主國在歐洲的戰事很不妙,年初神聖羅馬帝國軍的統帥蒂利伯爵在列赫河戰敗身亡,反哈布斯堡聯盟氣勢如虹,這美洲的動作該不會是上麵布的局吧?”


    幾個月來張順慈天天和胡安喝茶聊天,二人已成了無話不談的至交好友,至少胡安是這麽認為的,而張順慈則成了大家的歐洲通。


    冷秉有點眩暈,他看向張順慈,虛心求教道:


    “張處長,能不能給我們具體講講,你這一下子拋出這麽多新名詞,冷某難以跟上。”


    眾人討教的目光讓張順慈很受用,他淡淡一笑,緩緩說道:


    “如今的歐洲和咱漢人的戰國時候差不多,名義上都在神聖羅馬帝國的治下,其實各國早已獨立,帝國對他們沒有絲毫約束力。


    就算是帝國內部,這皇帝也不是世襲的,而是由七個選帝侯競選出來的。


    當然,此時的神聖羅馬皇帝比周天子略好一些,他不僅治下有領土和軍隊,同時還有羅馬教廷和西班牙王國的支持。


    教廷支持是為了借助皇帝的力量鎮壓新教,穩固教會和教皇地位。


    西班牙支持是因為王室與皇帝同宗同族,都屬於哈布斯堡王朝。”


    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張順慈接著說道:


    “如今的歐洲大戰不斷,其中規模最大的就是宗教之戰。


    這戰爭中分兩派,一派是信奉天主教的哈布斯堡聯盟,另一派就是信奉新教的反哈布斯堡聯盟,我等可以簡單的稱呼為天主教聯盟和新教聯盟。


    十四年來,天主教聯盟連連勝利,接連擊潰了波西米亞(捷克)、丹麥-挪威聯合王國。


    可前年瑞典參戰了,這瑞典的國王古斯塔夫是個超級猛人,親自帶軍把神聖羅馬帝國盟軍擊潰,就連天主教盟軍統帥蒂利伯爵也死於他的劍下。”


    說到這裏,朱琳澤忍不住開口:


    “古斯塔夫人稱‘北方雄獅‘,可以說是西方的戰神,這家夥是個軍事天才,戰力頗為不俗。”


    前後一聯想,傅山明白了什麽,求證似的問道:


    “這是兵敗如山倒,新教聯盟在美洲也開始對付西班牙了?”


    “有這個可能,”朱琳澤點頭,說著他看向張順慈,笑著請教:


    “娘舅,你再給分析分析,英、法、尼三國,最可能是誰動手了?”


    “不用猜,不是尼德蘭一家,也一定是他們主導的。”張順慈很肯定地給出了判斷,接著又略帶得意地掰著手指分析道:


    “理由有三:


    其一,尼德蘭北方七省為謀求獨立和西班牙已打了一甲子,雙方仇深似海。


    其二,尼德蘭已經主導了大西洋航線的貿易,每年可以把大量的絲綢、瓷器和香料運往歐洲,如果西班牙東線的貿易受挫,他們的貨物就會價格暴增。


    其三,尼德蘭早就盯上了西班牙的中國貨物和白銀。


    四年前他們就派海盜船在加勒比海搶劫了西班牙珍寶船隊,據說搶走的貨物和金銀加起來價值上千萬比索。”


    “難怪紅毛鬼子要和西班牙番子爭鬥搶我雞籠島(台灣),這荷蘭和尼德蘭是一回事吧?”乙雅安眉頭緊皺,憤憤說道。


    張順慈搖了搖頭:


    “荷蘭隻是尼德蘭北方七省中的一個,除此之外還有澤蘭、蓋爾德蘭、蘇特芬等省份,隻不過它麵積最大,實力也最強。”


    說到這裏,張順慈突然想起了什麽,看向眾人凝重道:


    “負責開拓美洲的就是荷蘭西印度公司,這是一家和東印度公司齊名的公司,雖然沒東印度公司那麽強大,但是實力也不可小覷。


    這胡安每每提及,都恨得牙癢癢。”


    想著那個有些耿直,卻帶著傻勁的胡安,冷秉禁不住笑了起來:


    “西印度公司和他有何關係,為何痛恨?”


    “這公司和他無關,可創立公司的人和他有關。”說到這裏,張順慈笑著解釋道:


    “創立荷蘭西印度公司的人叫弗雷德裏克·亨德裏克,是現在的尼德蘭聯省共和國的總執政(類似國王)。


    此僚的父親威廉和胡安的祖父巴勃羅曾是神聖羅馬皇帝的侍從官,後來兩人又都去了尼德蘭做執政(省長),隻不過一個在北一個在南。


    後來威廉拉著巴勃羅反叛被拒,威廉就殺了巴勃羅,於是兩個家族就成了世仇。


    老皇帝死後,新任皇帝腓力二世又派刺客暗殺了威廉,為胡安家族報了仇,所以胡安對皇室異常衷心。”


    聽到這一段八卦,本來嚴肅的會議,氣氛頓時變得輕鬆起來,隻有朱琳澤眉頭緊皺。


    見朱琳澤心情不佳,張順慈疑惑道:


    “琳澤,為何麵帶不悅?胡安和弗雷德裏克有仇不是好事嗎?”


    “並非不悅,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就遇到了歐洲霸主級的家族。朱琳澤擺了擺手,麵帶凝重地解釋道:


    “威廉·範·奧倫治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他被荷蘭民眾尊崇為‘國父‘,除此之外,他還有兩個很了不起的兒子。


    一個被稱為拿騷的莫裏斯,是‘北方雄獅‘古斯塔夫的偶像,被公認為歐洲職業化軍隊的鼻祖。


    另一個就是剛才提到的弗雷德裏克,這家夥是政治、軍事雙料天才,是如今歐洲權勢滔天的兩人之一。”


    “既然你都知道,為何還要讓我去找胡安?”張順慈沒好氣地抱怨。


    “娘舅,經你提醒我才想起來的,而且我隻關心軍事,至於生意、股票、銀行什麽的,還是要靠你的。”朱琳澤悄無聲息地捧了一句,這讓張順慈又樂嗬了起來。


    對朱琳澤的妖孽傅山已經見怪不怪了,仙人灌頂這個誰也嫉妒不了,他略一沉吟,把話題拉回了原點:


    “如今的美洲,群狼搏虎,我等何去何從還要團長拿個主意。”


    聞言,張順慈立馬給出了態度:


    “我等還沒有找到落腳點,這彈藥、燃料都不足,我的建議是不要管這閑事,盡快撤離。”


    “撤離去哪呢,羅克塔島嗎?”傅山搖了搖頭,憂心忡忡地說道:


    “若這事情的背後真的是弗雷德裏克,而他又如團長說得這麽厲害,我估計羅克塔島也不太平。”


    “此話怎講?”冷秉問出了幾人心中的疑惑。


    傅山歎了口氣,逐一分析道:


    “這事很大一部分是衝著凱賽達家族來的,而凱賽達家族是西班牙王室重要的財稅來源,若隻是給裏奧斯帶來壓力遠遠不夠。”


    乙雅安美眸一閃,捂著紅唇驚訝出聲:


    “你是說他們是衝著馬尼拉帆船來的?”


    傅山走到地圖麵前指了指目的地:


    “按原計劃,馬尼拉帆船將在十天半個月後到達羅克塔島,這個時間引起北方印第安人暴動,明顯是要牽製裏奧斯兵團的主力,如此一來就算羅克塔島發生意外,也無力回援。”


    冷秉也湊上前去,凝視半晌,點頭附和:


    “很有可能,一旦邊境燃起戰事,駐紮在奇瓦瓦市鎮的裏奧斯兵團必定大舉壓上,而邊境距離羅克塔島路途遙遠,就算騎兵也不可能來得及馳援。”


    “不是,這羅克塔島就在阿卡普爾科附近,離墨西哥總督府也不遠,難道羅克塔島不會求援?”張順慈提出了反對。


    “張處長,別忘了,羅克塔島很多東西是見不得光的,就算被攻擊了,也無法向總督區求救。”乙雅安揉了揉眉心,俏臉帶著焦慮。


    聞言,張順慈拍了拍腦袋,他有些沮喪地說道:


    “此處留不得,羅克塔島也不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一下子船長室安靜了下來,氣氛也漸漸變得壓抑,這羅克塔島要是被截胡了,原有的諸多計劃都無法實行。


    失去目標的眾人頓時迷茫起來,都把目光投向了朱琳澤。


    看著眾人擔憂的神色,朱琳澤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你們擔心什麽,現在該擔心的是加斯帕爾,羅克塔島去不成,我可以帶你們去北方,無非是計劃延後一些罷了,不影響大局。”


    不知為何,看見朱琳澤的笑容,眾人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冷秉皺著眉頭,沉聲說道:“對啊,怎麽把這個老狐狸給忘了,把他帶上來,聽聽他怎麽說。”


    眾人會心一笑,卻見朱琳澤嘴角微微勾起,淡淡說道:“亡靈穀是一定要去的,能不能救人不說,至少要把這水攪得更渾一些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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