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琳澤的大嗓門,所有人都望了過來。


    無欲停住哭聲,猶如彈簧似的從甲板上蹦了起來,她顛顛地跑到朱琳澤腳下一把抱住:


    “哥哥,天伯快死了,救救他吧。”


    “無欲,回來。”不遠處的袁天赦撐著身子,虛弱地喊話,生怕孩子打擾到了朱琳澤。


    朱琳澤抱起無欲,看向滿是悲傷的眾人:


    “各位,我們已打敗了西班牙人控製了這條船。


    我保證,各位受到的傷害和屈辱會以十倍百倍奉還給那些欺負我們的人。


    但在這之前,我要你們擦幹眼淚振作起來,該吃吃, 該喝喝,該配合治療的配合治療,記住,好日子在後麵等著我們,誰也不許放棄。”


    聞聲,眾人都是心裏一顫,特別是那幾個失去貞潔的女人,都抬起了頭。


    乙雅安擦去臉頰的淚水,從陳雄邊站了起來:


    “殿下,這海上無醫無藥,幾位壯士重傷昏迷至今未醒,這……這可如何是好?”


    看到士氣如此低落,朱琳澤也不得不冒著吹牛的嫌疑給眾人打氣:


    “傅山傅青主就是一代名醫。


    至於藥更不用擔心,因為我恰巧有個綽號叫‘藥王‘。”


    朱琳澤並未吹噓,上輩子的他就是特種兵中的爆破手,製造各種炸藥那是手到擒來,因此也獲得了“藥王”的稱號。


    雖說炸藥大部分時間都是用來破壞的,可它的名字裏帶個‘藥‘字那是有道理的。


    聞言,眾人麵麵相覷,但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許的踏實。


    “殿下,那我等應該做些什麽,總不能看著這些義士受罪吧?”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站起來,鼓足了勇氣問道。


    朱琳澤想了想,指著船艏說道:


    “船頭有兩間廁所,同時也是沐浴房,裏麵有手搖的水泵。


    我建議女孩子分兩批,一批留下來給傷員喂水喂吃的,另一批去梳洗一番,趁著現在無人。”


    女孩子都是愛幹淨的,可在腐臭黑暗的船艙待了兩個月,哪怕曾經貌美如花光潔如玉,此刻也成了臭豆腐。


    “能沐浴?”剛才還滿臉悲傷的女人們立刻就站了起來。


    朱琳澤走到乙雅安麵前,把無欲遞到她手裏,接著又從附近的包袱裏拿出塊香皂:


    “這是我從船長室找到的,雅安姐帶著無欲和有容先去,洗完了正好回來幫忙。”


    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是血,滿臉黑黢的少年郎,乙雅安實在想不通一個疾如風、烈如火的男子為何能如此細致貼心。


    “雅安帶幾個姐妹去去就回,殿下稍候。”乙雅安也不矯情,叫上兩個姐妹帶著有容和無欲就去了船艏。


    此時天色朦朧還未大亮,朱琳澤讓冷秉找來火把,想把幾個重傷員重新檢查了一遍,好做到心中有數。


    當走到袁天赦身邊時,卻見他目光複雜地擺了擺手:


    “殿……殿下,不必麻煩了,袁某在遼東征戰多年,對火器再了解不過,沒救的。”


    可能是過於疼痛的緣故,此時的袁天赦滿頭是汗,之前包紮腹部的白布已血紅一片。


    說著,袁天赦盯著冷秉,咧嘴笑道:


    “論武藝你冷百戶不過爾爾,論膽魄你更是不值一提,可論眼光,袁某不得不給你寫個服字。


    今日,你我前仇舊恨一筆勾銷,望你好生輔佐殿下,莫要有什麽歪心思。”


    冷秉劍眉一挑,不屑說道:


    “寫個服字,你識字麽?


    袁蠻子,冷某告訴你,別以為殿下救了兩個丫頭,你就可以撒手不管了。


    別忘了,你還欠殿下三條命,哦……不對,這裏還有幾個你的下屬,是七條命。


    欠債尚要還錢,何況是欠命,你要兩腿一蹬就這麽去了,我冷秉就到處宣揚,袁天赦是個無賴,關寧鐵騎都是廢物,袁督師……”


    “住嘴!”袁天赦嘶啞咆哮,牙齦嘴角上滿是鮮血,他喘著氣低吼:


    “再敢胡言亂語,與你不死不休。”


    “好啊,熬過這一關,冷某等你。”見朱琳澤銳利的目光看來,冷秉說了句狠話,便閉了嘴。


    “天伯,不要激動,冷秉雖然狗嘴吐不出象牙,可有句話他說得對,你要挺下去,不為自己,也要為了有容和無欲。


    她們的身份我知道,袁將軍的遭遇我也清楚,希望你留著有用之身,有朝一日可以為袁將軍昭雪。”


    袁天赦身子一怔,滿是死誌的眼眸亮了一下,可突然又如被揭了傷疤的野獸,憤恨吼道:


    “昭雪,如何昭雪?這是崇禎那狗皇帝下的聖旨。


    督師一生保家衛國愛護百姓,可最後呢?


    他被割了三千六百刀,死後屍體還被百姓爭購其肉,剖其腸胃,喝其生血。


    殿下,告訴袁某,如何昭雪……如何昭雪啊!”


    看著杜鵑啼血的袁天赦,朱琳澤也是心靈震顫,他曾是軍人,最懂得軍人在意的是什麽。


    上輩子退伍後,在生活的爛泥塘裏苟且,在看到那個燈紅酒綠,物欲橫流,隻笑貧不笑娼的社會時,他也迷茫了。


    難道這就是自己熱愛的國家?難道這就是自己拚死拚活要守護的人民?


    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於是在兵探發來邀請之時,猶如喪家之犬一般逃離了眷戀的土地。


    到了傭兵團,除了危害母國的任務不接,其他的什麽都幹。


    他幫著西方國家掠奪資源,幫著顛覆非洲小國政權扶植傀儡,幫著中東獨裁者鎮壓叛亂……


    幾年下來,他變得很富有,富有到可以在太平洋買個小島過著沒羞沒臊的無聊生活。


    可每當黑夜來臨,躺在美元堆起來的床鋪上,摸著一身的傷痕,他覺得自己像個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如同一具依靠殺戮換取金錢的戰爭機器。


    他用刀割自己,用煙頭燙自己,甚至想到了自殺。


    可在他獲知黑水暗殺中國科學家時,他如釋重負,似乎找到了終結生命的最佳方式。


    在身體內置炸彈爆炸的那一刻,他雖有不甘,不甘沒能殺盡這些危害祖國的惡賊,可走得很暢快,那是一種找回了信仰的解脫,一種可以魂歸華夏的滿足。


    “閉嘴!”朱琳澤對著歇斯底裏,幾欲發狂的袁天赦吼道:


    “不能因為家裏有老鼠,我們就恨這個家,就要把整個房子都燒掉。


    天伯,相信我,沒了家,你我這種人會生不如死,會墮入額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看著朱琳澤那通紅的眼睛,袁天赦愣住了,他雖然沒聽懂什麽老鼠,什麽房子,可他能感受到那種強烈的委屈,那種絲毫不亞於自己的悲傷。


    “殿下,你……”


    朱琳澤深吸一口氣,忍住了要滑落的淚水,一字一句道:


    “我能做的是變強,強到可以打掃房屋,清理汙穢,強到可以擴建房子而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


    以前的我也許辦不到,隻能變成煙花,可在這個時代,我藥王可以。”


    周圍人的都懵了,如果之前還能聽懂一點點,到了這裏是完全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我去洗澡,回來給你做手術,養好精神,一會兒會很疼。”說著,朱琳澤丟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拎起水桶往艉樓的甲板走去。


    “沒有家,生不如死,如同墮入阿鼻地獄,永不超生。”此時,不遠處的陳雄睜開眼睛,用幹裂的嘴唇嘟囔著,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艉樓甲板上,朱琳澤拎著海水,一桶桶地澆遍全身。隨著冰涼的海水傾瀉而下,他心中的目標變得愈發清晰。


    剛穿越的時候,危機迫使他無力去想何去何從,可現在危機已經解除,接下來去哪,要做些什麽擺在了麵前。


    現在是1632年,再過12年,李自成會在內賊的幫助下攻進北京城,崇禎皇帝會在煤山自縊,明朝亡。


    而此時的歐洲已經進入了三十年戰爭的收尾階段,丹麥廢了、瑞典敗了,西班牙空了,神聖羅馬帝國疲了,奧斯曼帝國痿了,法國英國會趁勢崛起,為殖民全球開始做準備。


    拉丁美洲的兩個文明阿茲特克和印加帝國已被消滅多時,70%的土地被西班牙人奴役在鐵蹄之下不得動彈。


    非洲部落之間征戰不斷,把上千萬的同族當做黑奴賣給歐洲人,運送到拉美去做苦力。


    拉美、非洲、印度、東南亞、台灣成了支撐歐洲戰爭和崛起的造血機。


    此時是應該掉頭回去拯救大明,還是深入敵後,駛向孤立無援的拉丁美洲,又或者自立為王,找個小國逍遙快活?


    剛才和袁天赦幾句不著邊際的對話讓朱琳澤想清楚了,他要去美洲,他要去斬斷歐洲的最粗的輸血管,讓這個即將孵化出來的‘異形‘胎死腹中。


    若是讓歐洲平穩渡過三十年戰爭,歐洲的科學、經濟、工業、軍事將一騎絕塵,把曾經能夠分庭抗禮的華夏遠遠甩在身後。


    自此四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裏,中華民族會墮入黑暗,在西方的侵略、壓迫、製裁、封鎖、不對等貿易下苦苦掙紮。


    一個是拯救將亡的明朝,一個是在西方練成神功之前幹廢他,孰輕孰重,清晰明了。


    上輩子死在美洲,穿越後又駛往美洲,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朱琳澤擦了把臉上的海水,嘴角微微勾起,他朝著微微泛紅的海平麵,張開了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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