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隍走入齊天樓的廢墟,駐足站立片刻後,心中滿是惆悵。


    已經輪轉了這麽多次,雖然早已習慣這樣的悲歡離合,但是再遇到仍舊讓人心神不寧。


    南宮怨,這個從不愛惜自己的家夥,他寧願自己受傷,也要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往日一起憧憬的美好新世界,現在隻剩下他一人往前走了。


    “真沒想到你會真的動手。”歐陽劫站在他身後,說道。


    “我們還是來遲了一步。”燕丹一如既往地掛著蛇臉麵具,平淡的說道。


    “準備動手嗎?”羅繭咧嘴,表露猙獰地問道。


    兩人從錢廊趕到此處,花費了些時間。


    在看到法場的那一幕時,兩人找到了歐陽劫。


    從王隍的表現來看,他們確定這不是王隍想要做的事,所以來幫忙砸場子。


    在三人看來,這是獵命司強壓給王隍的壓力,原因就是對人類的偏見。


    王隍轉首,心氣平和地說:“時刻準備前往止亥山,這次是場硬仗,而且還是必須要有犧牲的覺悟。”


    “嗯…”歐陽劫摸著下巴,仿佛看穿一切地說:“到了止亥山再動手嘛?沒問題。”


    “秩序失格,會出現很多意料之外的變故,所以大家要小心。”王隍說道。


    “所以我們去止亥山是四麵皆敵的狀態?包括身後嘛?”歐陽劫認真的說道。


    燕丹和羅繭恍然的頷首,王隍則是說:“危機往往來自我們不經意的地方,所以一定不能掉以輕心。”


    “好的!”三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你們的血脈雖然保住了,但是止亥山內情況不明,所以行動的時候,不要使用血脈,除非到生死選擇。”王隍說道。


    “放心,我是行走在刀尖上的人,危險我最喜歡了。”羅繭露出森白的牙齒,像是狩獵的惡獸。


    王隍正想多言幾句,羅繭的身後跑來一道聲音,她甜甜的叫:“大哥哥!”


    “安寧?”王隍愕然,驚訝安寧還說著。


    “大哥哥,我幫了你一個大忙哦,跟我來!嘻嘻嘻……”安寧衝著王隍擺手。


    王隍掃了眼羅繭,發現羅繭露出欣慰的笑容,看向他的目光,像是在看親兒子一般的驕傲。


    王隍一陣發怵,逃也似的追著安寧去了。


    羅繭三人沒有跟上去,因為他們還有事情要辦。


    既然已經確定要和獵命司撕破臉,那麽身為風波閣的元老級幹將,自然要未雨綢繆。


    “走去找五色雀,切磋切磋。”歐陽劫雙手摁在腰間的刀柄上,邪魅地笑道。


    “我要讓他明白得罪風波閣的下場。”羅繭也說道。


    “我會讓它後悔生出來。”燕丹昂然自傲地附和。


    王隍沒有想到三位同伴會有這樣的想法,所以並未約束他們在城內的行動。


    跟著安寧來到上錦坊,故地重遊下,王隍見到了一老一少。


    兩位舊人,一個老子來自萬年前的回憶,一個來自武山城外。


    老人一身黃袍,頭頂綸巾,精神飽滿且意境超然。


    小孩剃著平頭,打扮得像是個男孩子,稚嫩的臉上流露著哀傷和憤懣。


    “黃龍?憐兒?”王隍驚奇地叫道。


    “你把南宮哥哥還給我!嗚嗚……”憐兒衝來直接雙拳齊上,落在王隍的身上雖然沒有任何的力道,但卻打得王隍心疼。


    憐兒嚎啕,她是武山城少有的黑戶,是人類的一點小手腳。


    憐兒全名是南宮憐,在丁集上是沒有記錄的,所以妖族並不知道她的存在。


    為了保護這個黑戶,一幫少年少女們,可謂是機關算盡。


    他們不想憐兒倒覆在黑暗的規則下,因此相互照拂,從而發展出了互幫互助的關係,在眾多的保護人中,王隍是保護者之一。


    他是由憐兒認識到南宮怨眾人的,南宮怨常常喜歡逗弄憐兒,久而久之,憐兒前麵便多了南宮兩字。


    “我在人堆裏找到的她,那個時候,你們口中的卿兒就是為了保住她才被活活打死的。”老人輕聲說道。


    “你沒有救她。”王隍摟住憐兒說道。


    “卿兒我見了,她沒有靈根,在混亂的時代活不下去。”老人回答。


    “那你來這裏又有什麽事情?來收徒弟?”王隍問道。


    老人搖搖頭,說:“我是被叫來的。”


    老人的目光看向王隍身後的安寧,安寧撓頭,說:“嘿嘿,哥哥聽我解釋,我也是聽齡兒姐姐的吩咐辦事,所以並不算我指使的哦。”


    “天道追隨者是‘奉天伐難,萬物共存’,而你卻是不同。”老人說道。


    安寧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說:“混亂嘛,隻有亂起來,才有機會弘揚我的道。”


    “你的道?”王隍凝重地看向稚童安寧。


    安寧昂首開心地叫著:“安於此道,知寧也!”


    “這是什麽?”王隍愕然問。


    “曾經有過這樣的教義,但是很快便消失了,它並不適合生靈的世界。”老人說道。


    “哪個教義?”王隍問。


    “古教,正義。”老人回答。


    “古教我知道,那個忽然消失的族群,在古籍中,它們曾經是安定混沌的功臣,但卻因為反抗天道而亡。”王隍回答。


    王隍的目光轉向安寧,安寧則是笑嘻嘻的說:“大哥哥,止亥山是天命加持古封印的最後保障,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說來聽聽。”


    “我幫你複活龔平,你做我的言官。”


    “所以你是誰?”


    安寧扭捏地笑著,說:“人家是齡兒姐姐的妹妹啦。”


    王隍看著故作嬌態的安寧,心中湧出蹂躪的衝動。


    聲嬌、體柔、神媚、貌美。


    真不愧是上錦坊出來的丫頭,知道男人最扛不住什麽。


    “古教所堅持的教義傳聞是正義,是真的?”


    “哎喲,真不好意思啦,人家就是正義的啦。”


    “你好好說話。”


    “哎喲…哎呀,疼疼疼!”


    王隍上手擰著安寧的耳朵,他不喜歡在談正事的時候,有人擺出做作的姿態,就算是蘿莉妹妹也不行。


    “好啦,我說還不行嗎?”安寧淚光湧現地哽咽道。


    王隍撒手,安寧驀然又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回答:“我是天道的姐姐,我名正義,於萬物中,是絕對的理想存在。”


    “哈哈哈……”安寧說完,還止不住地放聲大笑。


    這種忽然變成女王的即視感,王隍和老人都沉默了。


    安寧笑了一陣,略顯尷尬的羞赧,說:“怎麽兩位都不開心的樣子。”


    “照理來說,我現在是還未走出喪偶陰影的鰥夫。”王隍回答。


    “我是半隻腳入土的老頭。”老人回答。


    “我們兩人怎麽可能對這些生出興趣?”王隍和老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安寧嘴角微微抽搐地說:“看出來了,你們都不是正常人。”


    “龔平我會救的,這是不會改變的點,至於成為你的言官,我覺著你還是省省吧。”王隍回答。


    言官,顧名思義,就是大道法則的傳道士。


    大道本無言,所以需要言官來表述大道。


    言官是傳道士中最低級的存在,言官往往受製於大道法,相當於傀儡。


    至於言官之後,是門生。門生在廣義上,是得道之人,他們往往擁有借助大道法的能力,但沒有傳道的義務。


    眼下秩序失格,道法之間相互排斥,得道者幾乎是每個道法得而誅之的存在,所以得道者少之又少。


    門生之後,是帝君,又名:真人、真君。


    這類稱呼的生靈,是執道而用,它們控製道法。


    在生靈的世界,這樣的存在,又被稱為‘仙’。


    眼前的這位老人,便是天域的仙之一。


    ‘仙’是生靈十境最終的佼佼者,它們擁有十境的理念和絕對的實力,也是天域最後的底牌。


    王隍之前得到消息,四大內族的仙家在百年前紛紛閉關,想來這裏麵的貓膩早就埋了下來。


    “老夫沒有明白,即便您是貴為正義的極致道,那也沒有必要讓我千裏迢迢地趕來啊。”老人回答。


    “黃龍真人是天域眾生公認的先知,有你在古教複興有望。”安寧回答。


    “對於古教這個勢力,你有什麽想說的?”王隍追問。


    安寧表情肅穆地說:“它們是生於洪荒的異獸,是同樣被天道背叛的種族。”


    “和人類一樣?”


    “它們比人類慘一點,人類至少還有你,它們可是全族被封印。”


    “封印,活著很累的。”


    “看出來了,否則我也不會找上你啊。”


    “如果你真的是正義,那你完全有能力安定這一切,為什麽找上我?”


    “因為姐姐找到你,所以我也找你。”


    安寧的回答很直白,她放棄了思考,選擇相信天道。


    這是王隍沒有想到的回答,正義的道統沒落在天道的手中,沒想到正義還願意選擇相信天道。


    不過很快王隍便想通了,正因為天道強大,正義才會選擇相信天道的選擇,否則安寧也不會這樣選。


    這是敵人之間的尊重。


    “我歡迎朋友。”王隍認真地回答。


    “我們是家人啊!”安寧嘟嘴叫道。


    “家人?”王隍愣神。


    “按照輩分,你可是要叫我一聲大姨子的,妹夫,嘿嘿。”安寧眯著眼得逞的笑道。


    王隍一臉黑線的低頭,老人也是在一邊擺出揶揄的神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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