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楚允諾抱著楚世軒的胳膊不願撒手,除了不停安撫他的情緒,盡力將對他的傷害降到最低。


    “允諾,媽媽她會醒過來的,你要對她有信心。上次她能堅持醒過來,這次也一定可以的。”


    楚允諾滿眼淚水地看向楚世軒,抽泣的聲音裏帶著懇求:“爸爸,我想去看看媽媽,你可以帶我去嗎?”


    楚世軒心如刀絞,他哪裏敢讓這麽小的孩子看到自己的母親全身插滿管子,臉色如雪般慘白地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呢?


    他忍著心痛,說:“允諾,現在還不是去看望媽媽的時候,醫院裏有醫生,有護士,他們會好好照顧媽媽的。”


    楚允諾搖搖頭:“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啊!我是媽媽的孩子,隻要讓我在她的耳邊說幾句話,她聽到我的聲音就會醒過來的。她最不舍的人就是我,她一定會為了我醒過來的。”


    淚水如瀑布一般從允諾的臉頰順流而下,浸濕了楚世軒的襯衣。


    “爸爸,求求你,帶我見見媽媽,好嗎?”


    楚世軒不知道該如何拒絕這樣的請求,雙臂緊緊地將他摟在懷裏,下巴抵在他的額頭,顫抖地說:“允諾,爸爸已經想到辦法救媽媽了,你再等一等她,好嗎?”


    允諾不知所謂,隻能躺在楚世軒的懷裏不停掉眼淚。


    *


    喬國安去廣州已經七天,這期間喬岩不斷接到這位大表哥的電話,讓她回喬家看看喬振強。


    喬岩有時不耐煩他的嘮叨,隻能表麵上答應下來,說自己有空就會回去看他。


    一大早,喬國安的電話再次如期而至。


    “小岩啊,你怎麽不聽哥哥的話,快回去看看你爸爸!我聽梁姨說,昨天晚上他的心髒又不舒服了,吃了救心丸都沒用。要不是薛醫生及時趕過去,恐怕就……”


    “小岩,你再怎麽恨你爸爸,你也隻有這一個爸爸呀!難道你真的忍心看他心髒病發,連他最後一麵都看不到嗎?”


    “我今天處理完事情就會回去,你先替我回去看看他,好嗎?”


    喬岩忍著情緒,故作鎮定地說:“當初我媽媽吞藥自殺,他都沒有心髒病發,又怎麽會因為我沒回家看他就這麽容易走了?”


    盡管她嘴上一直拒絕回家見喬振強,但心裏已經開始動搖。


    喬振強雖然打小對她格外嚴格,但喬岩知道他一直是嘴硬心軟。


    上次決定斥巨資買下那塊一無是處的荒島時,喬振強明知這是一筆賠本買賣,也知道他這個寶貝女兒買島的真實目的,但他還是默許了她的行為。


    嘴上說著不許動用公司的資金,但背地裏還是偷著幫她把餘款付清。


    喬岩知道喬振強做這些事都是為了彌補心裏的愧疚,但她心裏還是有了些許的顫動。


    喬岩默默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決定回去看看他。


    車子開進別墅區,喬家大宅四個大字赫然醒目。


    喬岩從車上下來,按響門口的可視門鈴。


    見來人是大小姐,管家林叔難掩興奮的神色,幾乎是飛奔著從屋內跑出來。


    大門剛打開,林叔激動地說:“大小姐,您可算回來了。老爺子天天念叨您,終於把您念回來了。”


    喬岩尷尬一笑,指了指門外的保時捷說:“林叔,麻煩您將我的車停到車庫裏,我去看看爸……他……”


    “爸爸”這個稱呼對她來說有些陌生,除了有求於喬振強,她從不開口喚他一聲“爸爸”。


    林叔接過喬岩手裏的車鑰匙,將車開走。


    喬岩走向屋內,她已經快一年沒有回來。整個別墅沒有發生大的變化,唯一的變化,恐怕就是滿屋子飄散著的藥氣。


    正在廚房忙碌的邱曉梅聽到動靜,從廚房探出頭來看向正廳。


    看到喬岩的一刻,她的表現和林叔如出一轍。


    她急忙解開圍裙,脫下手套,擦了擦手向喬岩走過來。


    看得出來,她比林叔還要激動。


    她一把拉著喬岩的手,眼中竟飽含淚水,像是一位母親見到自己失散已久的女兒那般激動。


    激動的情緒,滿臉的淚水讓這位五十多歲的女人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喬岩抿嘴一笑,安撫著邱曉梅的情緒:“邱媽媽,好久不見。”


    邱曉梅這才緩過心緒,顫抖著說了句:“你這個孩子,都一年多了不回家,邱媽媽以為你把我們都忘了。”


    喬岩溫柔地說:“我就是忘了喬家大宅的所有人,都不會忘了您的。邱媽媽,自從我媽媽去世以後,您事無巨細地把我養大,對我來說,您就像我的親媽媽一般。”


    邱曉梅拍了拍她的手背,慈愛的眼神裏滿是對她的愛。


    “好孩子,既然回來了,以後就不要走了。這裏才是你的家啊!”


    喬岩沒有回答,為了安撫邱媽媽的情緒,隻能微微點了點頭。


    “好,好……”邱曉梅欣慰地笑了起來。


    喬岩向樓上看了一眼,轉頭對邱曉梅說:“邱媽媽,他呢?”


    邱曉梅指了指後院花園說:“老爺子在後院閉目養神呢,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可嚇死我和你林叔叔了。老爺子突發心髒病,救心丸吃了都沒有效果,差點就沒了呀!幸虧薛醫生連夜趕過來,這才救了老爺子一命啊!”


    “大小姐,老爺子這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您一定要多陪陪他,聽邱媽媽一句勸,不要再耍性子了,要不然人沒了,後悔都來不及了。”


    說完,邱曉梅擦了擦眼淚,搖著頭,歎著氣回到廚房繼續忙碌去了。


    喬岩心口一陣悶痛,這股痛是她恨了十幾年的父親給他的。


    她心緒雜亂地向花園走去,每一步走得都很糾結。


    晉北已經開始進入冬季,但清晨的陽光依舊暖洋洋的,喬振強躺在花園中間的藤椅上,椅子上鋪著厚厚的毛毯,身上也蓋著一層薄被。


    喬振強背對著她走來的方向,整個人坐西朝東,仰麵朝天,閉目曬著暖洋洋的太陽,看上去無比愜意。


    喬岩走上前,鞋子在石子路上發出陣陣“嘎達嘎達”的聲音。


    喬振強似乎聽到腳步聲,微微挪了挪身體,將蓋在身上的薄被向上扯了扯。


    喬岩走到他身後不遠,剛想和他打招呼,隻聽一聲暗啞低沉的聲音傳來。


    “岩兒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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