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蕙拉著她在客廳沙發上聊了很久,眼看快到中午了,門外響起了車聲。


    “大少爺,您昨天去哪了,老爺子找了您一天。”雷強說道。


    楚世啓的聲音傳來:“爺爺找我有什麽事嗎?”


    “薛蕙姨從泰國回來了!”


    楚世啓很驚訝:“什麽?不是說還得半個月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雷強急忙說:“薛姨這會正在客廳裏呢,您快去見見吧!”


    楚世啓應了一聲,一臉不情願地走進正廳。


    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聊得正歡,楚世啓走過去,麵無表情地說了句:“薛姨回來了,在泰國玩得還開心吧?”


    薛惠抬起頭看著他,言語淡淡:“還好,為你爺爺祈福嘛,祈完了自然就得回來了。”


    “祈福?”楚世啓冷笑一聲,“您那到底是在祈福還是在祈命啊?”


    薛蕙的臉色頓時變得格外難看,她咬著牙,言語陰沉地說:“世啓,你對薛姨有誤解。”


    “誤解?”楚世啓再次笑出了聲,“誤解您什麽?誤解您挖了我奶奶的牆角,還是我奶奶屍骨未寒呢,您就搶著要當這個家的女主人?”


    薛蕙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滿是細紋眉頭緊皺著。


    顧若卿想開口幫著說話,但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楚世啓說的話鐵定是在挖苦、諷刺薛姨,但顧若卿並不了解其中的緣由,也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對薛蕙。


    此時如果她貿然開口幫薛蕙說話,她擔心會惹怒楚世啓,爆出更惡毒的話對待一位老人。


    想到這,顧若卿隻能緊閉著嘴,滿眼心疼地握起薛蕙的手。


    “怎麽,被我說中了就不敢說話了?您老那些小心思,在我小的時候都看明白了,現在在這裝什麽裝呢!”


    薛蕙咬著牙說:“世啓,你怎麽能這樣跟我說話?我畢竟是你的長輩!”


    “哎呦,現在您知道自己是個長輩了?”楚世啓發出一陣奸笑,“當年你為了勾搭我爺爺,不惜流掉了和你老公的孩子。要不是流產的時候傷了子宮,不能再懷孕,恐怕這個時候,能住在這雲溪苑的就是您的兒子了吧?”


    “你!”薛蕙眼梢微紅,眸光發冷,“當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這樣,那孩子是……”


    “好了!”楚世啓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您那些陳年醜事我是沒什麽興趣,您就和……”


    他看了一眼顧若卿,唇角勾起一抹恥笑,“您就和這個女人聊一聊吧,我想,你們都是一類人,都喜歡勾搭男人,共同話題或許會比較多。”


    說完,楚世啓離開了正廳走向東廂房。


    顧若卿原還打算回懟他幾句,沒想到他就這麽拍拍屁股跑了。


    真是個混蛋!顧若卿啐了一口。


    “世啓這孩子這幾年的變化真是太大了。”薛蕙歎了口氣,“他小時候多乖啊,多聽話啊!”


    顧若卿轉眸看向薛蕙,一臉狐疑:“薛姨,您來雲溪苑的時候很年輕吧?”


    薛蕙點了點頭:“是啊,我二十八歲就來照顧楚老爺子了。”


    薛蕙講起了她的過去。


    她和薛天陽都是山裏走出來的孩子,他們父親和母親都是地地道道的山民。一輩子都沒出過山,去過大城市。


    薛蕙比薛天陽大了八歲,兩姐弟打小感情就很好。


    為了上學,兩個人每天來回要走二十公裏的山路。


    後來父親得了癌去世,母親又因腦梗癱在床上不能動。


    眼看家裏窮得快揭不開鍋,薛蕙決定放棄學業外出打工。


    她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剛踏入社會,還是個未成年。找了很久也都沒找到一份工作。


    後來,她來到晉北認識了一位大姐,大姐見她年紀小又可憐,就將她留了下來負責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那位大姐,就是楚懷興的原配夫人——孟嵐。


    “原來是楚奶奶將您留了下來?”顧若卿眨著大眼睛問,“那後來呢?”


    “孟大姐將我留在了楚家,一直把我當親妹妹一樣疼惜著。後來,她還主動幫我牽線搭橋,認識了一個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營養不良的原因,結婚很多年我都懷不上孩子。”


    “婆家人見我一直不能生養,就慫恿我老公和我離婚。”


    顧若卿皺起眉,憤憤地說:“真是過分。”


    薛蕙似乎已經釋懷了,接著說:“我原本也在猶豫要不要離婚,直到我發現原來很早之前,我老公就已經出軌並有了孩子。”


    “當時,我的天都塌了。我義無反顧地和他離了婚,可沒想到……哎……”


    薛蕙長長地歎了口氣,“沒想到就在離婚後一個月,我發現自己竟然懷孕了。”


    “您沒有留下那個孩子?”顧若卿想起了楚世啓的話。


    薛蕙點點頭:“沒有!當時孟大姐剛做完心髒手術,楚老爺子忙著處理集團事務,楚豪少爺又整日花天酒地不管不顧。孟大姐身邊除了我,沒有人能照顧她。”


    “所以……所以您就把那個孩子給……流產了?”顧若卿驚訝地看著她。


    薛蕙無奈歎息著:“是啊,既然那個男人都不要我了,我還留著他的孩子做什麽呢?”


    “楚世啓那個混蛋!”顧若卿氣得爆了粗口,“他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就誣賴您,簡直太混賬了。”


    薛蕙的眼角有了淚,聲音也有些哽咽:“若卿啊,你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不管楚家的後輩給我多少臭臉,受多少侮辱,我都不離開這裏的原因嗎?”


    顧若卿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說:“因為楚爺爺喜歡您,希望您在身邊照顧他?”


    薛蕙淡然一笑:“不,不是因為他。”


    “難道是因為孟奶奶?”顧若卿驚訝地看著她。


    薛蕙點了點頭,擦拭著眼角掉落的淚:“沒錯,就是因為孟大姐。”


    “她希望您留下照顧楚爺爺,對不對?”


    “孟大姐是個好女人,她對楚懷興的愛和守候是旁人比不得的。這些年,我隻是履行著孟大姐的遺言,她希望我能代替她好好照顧她的丈夫,我有在努力的做,也在努力地實現對她的承諾。”


    顧若卿“嗚嗚”地哭出了聲。


    老一輩人的情感看著簡單又平淡,實則濃烈又深沉。


    她被感動了,眼淚情不自禁地從眼角竄了出來,心裏像是堆滿了石塊,堵得十分難受。


    “我在泰國這段時間,世軒不止一次懇求我回來幫你,希望我能做你最堅實的後盾。他和我講了很多你們的過往,看的出來,他真的很愛你。”


    顧若卿鼻子一酸,眼窩開始濕潤,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順著臉頰紛紛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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