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過後,沈浪以不勝酒力為借口,謝絕了鄭泌生晚上一起勾欄聽曲的提議,直接回了館驛。


    送走了其他官員後,鄭泌生繃了一天的神經,總算得到了放鬆。


    回到房內,鄭孝儒立馬端著一杯醒酒茶問鄭泌生道:“爹,你覺得沈浪這人怎麽樣?”


    鄭泌生冷哼一聲,接過茶道:“故作聰明的黃毛小兒罷了,看來是朝廷那邊是多慮了。”


    鄭孝儒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會這樣,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子,


    也就靠著一副好皮囊得了女帝歡心才當上了皇親國戚,能成什麽大本事?


    在蘇州這一畝三分地,還得是我們鄭家說了算。”


    鄭泌生:“話也不能說,至少人家收複了長安舊都是實打實的戰績。”


    鄭孝儒卻是嗤之以鼻:“依我看,他也就是跟著去蹭了份功績,


    哪有什麽真本事,無非就是女帝看上了他,


    才給個機會賺點功勞,然後再提一提身份好堵住百官的嘴。”


    鄭泌生想反駁,可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


    “希望吧,但願這次事情趕緊過去,這樣我們也不用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


    “爹,你是越老越保守了,怕什麽啊?我們有錢有兵,


    江南各州的世家也跟我們一條心,就算真查出來什麽,也動不得我們分毫。”


    “小心駛得萬年船,凡事太過太莽撞隻會適得其反。”


    “明白了爹,你這句話都來來回回說了幾千遍,我耳朵都快起繭了,不如讓芸娘給你撫琴助助興。”


    “也好,累了一天,也是有些乏了。”


    對於那芸娘的琴藝,鄭家父子都是打心眼裏讚賞。


    無論有多煩心的事,在聽到芸娘的琴聲後,情緒都會迅速平靜下來。


    ……


    深夜時分,蘇州太守袁守昌在離開總督府後,又去了春風樓與裏麵的姑娘做了硬件軟化處理後,才心滿意足的向家中趕去。


    此時街道上已經冷清一片,沒有幾個人在行走。


    坐在馬車內的袁守昌昏昏欲睡,或許是縱欲過度,不到四十的他,身體已然虧虛了許多。


    跟那年輕的青樓女子隻是交戰半個時辰不到就不行了,至今身體各處還是一陣酸麻軟痛。


    要換以前,他都能連續鏖戰一個時辰以上不帶重樣的。


    “籲~~”


    正當他打算打個瞌睡恢複些精氣神的時候,一聲淒厲馬嘯聲後,行駛的馬車忽然就當街停下了。


    “怎麽不走了?老馮!”


    袁守昌頓感奇怪,扶著酸軟無力的腰子掀開車簾向外看去。


    結果,馬夫不知去了何處,四周靜悄悄空無一人。


    冷風吹過,不由讓人渾身打了個寒顫。


    “老馮,你人呢?”


    “奇怪,難道去解手了?”


    就在袁守昌感到奇怪的時候,車頂上響起一陣冰冷的聲音。


    “袁大人,精衛司有請,走一趟吧。”


    不等他開口驚呼,暗處一枚銀針已經插在了他的脖頸上,直接讓他昏了過去。


    ……


    噗滋……


    等袁守昌再次醒來,是被一盆冰冷的水給撲醒的。


    “啊呼——”


    他頓時打了一個哆嗦,仔細看著四周。


    卻見自己置身在一處極其陰暗的房間內,坐在遠處對麵的,是一個留著山羊胡子,身穿白色飛魚服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正是精衛司千戶,江朝雲。


    “你們,是什麽人,抓本官來此到底要做什麽?”


    江朝雲笑著起身將凳子搬到袁守昌麵前,再次落座後,笑著開口了。


    “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將袁太守帶到這裏,


    隻要袁太守願意告訴我們想知道的一切,


    那麽今夜你就可以平安離開,我保證不會傷你分毫。”


    江朝雲明明是在笑著說話,但卻讓袁守昌感到一絲發自內心的陰冷氣息。


    他想要起身質問,一動才發現自己手腳早已跟椅子綁在了一起。


    “袁太守,勸你最好不要亂動,乖乖配合說出我們想知道的消息,你立馬就能完好無損的回去。”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結果話剛說完,站在他身後的王睿立馬將一塊加厚的棉布套在他臉上順勢纏了幾圈。


    砰~


    下一刻,帶有皮革手套的拳頭直接落在他的臉上。


    “嗚~”


    瞬間,袁守昌發出淒厲的哀嚎聲。


    等王睿將棉布鬆掉後,袁守昌大口喘著粗氣,但臉上卻是不青不腫,好像剛才一拳沒砸他身上一樣。


    “袁太守,現在可以談談了吧?”


    袁守昌頓時老實了許多,態度也端正了起來:“你們,想問什麽?”


    “劉武到底為何被你們抓起來?”


    袁守昌聞言,心頭咯噔一聲,隨後閉口不談。


    江朝雲也不急,再次給王睿傳遞了一個眼神。


    王睿再次將棉布纏在他臉上,直接又是“咚、咚”兩拳,痛的袁守昌手腳並用,青筋暴起。


    等再次鬆開後,袁守昌隻覺眼冒金星,但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挨揍的痕跡。


    “袁太守啊,我們是不會無緣無故把你帶到這裏的。”


    隻聽江朝雲一臉真誠地說道。


    “既然你來到了這裏,自然是有理由的,告訴我,劉武為什麽會被抓起來?”


    袁守昌大口喘息之後,這才緩緩說道:“劉大人徹查鹽稅虧空,動了本地世家的利益,部堂大人,不能留他。”


    “那所謂的動用私刑,挑唆官民對立,又是怎麽回事?”


    袁守昌:“那自然也是,也是部堂大人的安排,劉大人徹查到了鹽稅賬簿有重大紕漏,所以部堂大人,才出此下策的。”


    江朝雲眼神一寒:“也就是說,一切都是鄭泌生安排的?”


    “對,都是部堂大人安排的。”


    袁守昌怕繼續受罪,索性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


    隻求脫身後,立馬去找鄭泌生,把今晚的事告知給他知曉。


    “我再問你,江南各地鹽稅到底虧空了多少?”


    袁守昌搖搖頭:“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王睿聞言,本能就要繼續動刑。


    袁守昌瞬間急了:“我真的不知道,鹽稅虧空從舊曆年間開始就有,至今都二十年了,我真的不清楚啊,你們打死我也不知道。”


    江朝雲:“真的不知道?”


    袁守昌閉上眼,一臉誠懇地點點頭。


    “來人,給袁太守鬆綁。”


    很快就有兩名精衛司成員給袁守昌鬆了綁。


    “我可以走了麽?”


    “自然,請吧。”


    袁守昌心中石頭落了地,立馬決定離開這裏就去找鄭泌生。


    “哎呦呦,麽麽噠~”


    “阿嗚~”


    就在袁守昌準備離去時,屋外忽然響起一陣哄小孩的聲音。


    下一刻,沈浪抱著一個半歲大小的孩子,慢悠悠走入了暗室。


    袁守昌頓時一驚:“鎮國公,怎麽是你?”


    江朝雲沒有理會他,而是主動從記錄官手中接過兩份公狀,遞到沈浪跟前。


    “鎮國公,這是袁守昌的供詞,請您過目。”


    沈浪卻沒有去接,依舊抱著孩子不斷衝他扮著鬼臉。


    然後抓起孩子的手衝袁守昌揮揮手:“寶寶乖,看到了沒,你爹爹在那兒。”


    袁守昌一聽,頓時瞪大了雙眼。


    這才發現,沈浪懷中的孩子,是自己的獨苗。


    頓時,他急的立馬打算衝上去:“鎮國公,你帶我孩子來這裏幹什麽?快,還給我!”


    “老實點。”


    下一秒,王睿直接按住他,讓其動彈不得分毫。


    “嘬嘬嘬。”


    沈浪衝孩子嘬了幾聲,隨後看向袁守昌。


    “袁太守,你這兒子可真討人喜歡啊,哎呀,這水嫩水嫩的,真是讓人愛不釋手。”


    袁守昌頓時急的老淚縱橫:“鎮國公,這可是我袁家這一脈唯一的香火啊,求您高抬貴手可以麽?”


    沈浪眼神一冷:“那就得看袁太守願不願意配合了,不光你兒子,就連你母親還有你妹妹一家,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間,


    當然你要是覺得鄭泌生能救你,隻管去告訴他今晚的狀況,


    隻是到時落得個家破人亡,滿門盡滅的淒涼,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哦。”


    說完又換上一副寵溺的表情看著懷中嬰兒:“你說是麽?嗯?”


    “咯咯咯……”


    嬰兒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沈浪,很快就被逗笑了。


    袁守昌隻覺渾身內外都散發著徹骨的寒意。


    這個沈浪果然不是如白天見到那般好相與,瞬間就抓準了自己的命脈。


    這一刻,他無力的跪倒在地。


    “鎮國公,你想問什麽,就問吧,罪官一定知無不言!”


    沈浪聞言,嘴角頓時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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