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浩然回到了深圳,他被高露潔公司錄取了。書


    夏靜怡是怨他的,因為他到上海就沒給自己一個電話一個短信,而自己的電話和短信他也沒回沒接,自己幾乎以為他不回來了,但是當這一刻,他又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還帶著一束玫瑰花的時候,她所有的怨氣都被突然而來的驚喜所替代了,她捧著花,臉有些紅地說道:“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哪能呢?”杜浩然說這話的時候,瞳孔卻是散焦的,他的確是不打算回來的,如果不是顏燁子的話。


    他想,那個夜晚她的離開已經清楚地告訴了他她的姿態,隻是他不甘心,他死纏爛打,他問她究竟是為什麽,他不相信她的不愛,他不相信她會對他絕情,但是那些瘋狂的舉措卻隻是迎來了顏燁子越來越冷的目光,看著她冰冷的神態,他想到了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時候,她追問自己去哪兒了,和誰在一起,為什麽不給她電話時的樣子,是的,有太多太多的女孩曾經對他做過相同的行為了,當時他覺得他們是那麽可笑,自己擺明了隻是玩玩的態度,她們何必那麽認真。但是現在他終於遭到報應了,他體會到了在感情的遊戲裏,被動的那一方所有的悲哀。所以,他隻能離開了。隻是,此刻看到夏靜怡,他的心裏卻有種越來越悲哀的感覺,他感覺到自己的失敗,卻隻能到一個更弱的身上得到撫慰,從小到大他沒有嚐過失敗的滋味,但現在他嚐到了。


    “以後不許不給我打電話!不許不說一聲就跑了!你知道那樣我多害怕嗎?”夏靜怡的臉上,有一層戀愛中的女人獨有的紅暈。


    “以後我都不會了。”杜浩然笑,習慣性地笑,可是他的心裏卻覺得了悲涼。


    那一晚,夏靜怡住在了杜浩然的房間裏。


    在那之後的一個月裏,杜浩然就在高露潔公司開始了他的實習生活,他的心境是一種很奇特的平和,他覺得,他隻是在這樣一種生活方式中尋找他的答案。


    實習生活相當的無聊,杜浩然想到林逸的話,就覺得自己果然特傻,真的從金字塔頂端跳下來當小螞蟻了,高露潔,說出來挺大一公司,可也得看自己是在哪一層的,除了清潔工保潔阿姨,然後是夏靜怡那樣的派遣勞工,再接下來恐怕就是自己這一層了。培訓他們的老師一個比一個介紹的牛b,可是在他眼裏卻是一個比一個的傻b,他們把ppt做得跟好萊塢大片似的,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地描繪他們燦爛的前景,說著隻要他們努力一定就能當中國的比爾蓋茨之類的傻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杜浩然的姿勢總是從正兒八經地坐著到斜靠著椅背再到不滿意地抖腿或直接躺椅子上了,無視著培訓師惡毒的眼神,他知道他們不敢罵他,自己還有老爸的公司當後盾呢,他們想要客戶資源就得順著自己一點兒,他覺得自己這樣很好笑,拿著自己的客戶資源給別人打工?還不如回去給自個兒打工呢。這種想法慢慢地在杜浩然腦子裏膨脹著,使得他剛到高露潔的新鮮感蕩然無存,剩下的就是日複一日的消耗著時間。如果不是有夏靜怡在,估計他連這樣的培訓都懶得來了。


    他總是毫不避諱地給夏靜怡送花,和他一起吃午飯,讓她在眾姐妹的羨慕聲中臉紅,說她命好,居然有這麽一個“管培”男朋友,雖然公司裏有不準直線上下屬談戀愛的規定,但是這種規定卻不會蔓延到夏靜怡她們這些前台的小秘上,畢竟她們接觸不到公司的核心業務,所以公司裏對著這對“速配”的情侶都是一片溢美。


    但是這種正兒八經的戀愛還是很快讓杜浩然厭倦了,他跟林逸要了幾家挺有名的酒吧名字,就跑那兒混去了,很快,他又回到了在上海那種生活模式,或說,比上海更弭亂的生活方式。在上海那會兒他跟趙宇航、王哲浩混著,有王哲浩總像個老夫子一樣在他背後喋喋不休,鉗製著他生活繼續往下墮落,他總也會活得有個學生樣兒,也會去廉價的ktv,去遊泳館、射箭場鍛煉身體,也會在考試前通宵,但現在,這一切束縛都沒有了,他過得無比痛快,也無比墮落。但是很奇怪,這種光鮮、充滿刺激的生活很快又讓他厭倦了,他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在上海那四年為什麽會對這種生活如此樂而忘返。


    深圳,這個地方再光鮮,他也不過是過客,也就如同一小粒塵埃一般,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存在,即使他有一天消失了,估計也沒人會留意到,那些歡場還會如同往日一般夜夜笙歌;那麽夏靜怡呢?也許她會焦急,會擔憂,但是她的焦慮和擔憂,在自己的天平上沒有重量。他不愛她,他隻是在某一時刻喜歡過她。


    2008年12月22日。


    他打了個電話給顏燁子,他說道:“燁子,能不能祝我生日快樂?”


    顏燁子聽出他聲音的不尋常,她有些緊張地問道:“浩然,你怎麽了?”


    杜浩然笑著說道:“沒有怎麽樣啊,我隻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浩然,你沒什麽事吧?”


    “我沒什麽事……我隻是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杜浩然一個人坐在一個路邊公園上,他看著黑漆漆的天空,他想,他是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的。


    “浩然……”


    “燁子,我愛你。”


    顏燁子沒有說話,她覺得自己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現在的杜浩然隻是個孩子,因為得不到了一樣玩具而在那兒苦苦糾纏著,她歎了口氣,“浩然,太晚了。”


    “你要出國,那麽我就陪你出國吧!”杜浩然固執地說。


    “浩然,你就是個貪心的孩子,你總想著外麵的世界更漂亮,所以你不斷地往前走著,現在你又懊悔了,你哭著鬧著想回來了,但我知道,你的性子是永遠是這樣浮的,你和我在一起,很快你又會膩了,倦了,你還是會走的。”


    “我不會。”


    “浩然,不要再輕易給別人諾言了……我已經不相信諾言了。我有我的理想,你也該去找尋你的理想。”


    “我的理想?”


    “是的,你的理想。”


    當杜浩然還想說什麽的時候,顏燁子已經掛了電話。


    “你還是沒有說一句‘祝你生日快樂’。”杜浩然喃喃說著,他的眼睛裏流下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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