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羽文庸皺起眉頭,不明白長卿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麽底牌能讓他有恃無恐。


    “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心中這樣想著,令羽文庸抬起手,就準備結果了長卿的性命。


    但就在這時,長卿突然沒來由地笑了。


    他伸出手,於空中半握,好似抓住了什麽命脈之物。


    原本緊繃的身體鬆弛開來,他雙肩顫抖,笑的肆意張狂。


    令羽文庸一愣,不明白眼前這個少年為何突然一改淡然的神色,但他卻在心中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令羽文庸,今日一戰,我受益良多,這都要多謝你。”


    長卿終於開口,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山風凜冽,吹來片片雪花,和少年的滿頭銀絲相映,他血紅的眸子睜開,喃喃道。


    “秋風蕭瑟,冬雪飄搖,掩埋天地,萬物寂滅。我幾世籌謀,今朝終於可以真正展露布局,親手覆滅強敵了......”


    少年話說的狂妄,可聲音卻沒有任何情感,麵色依舊沉寂,這表情就好似鑲嵌在他臉上的麵具,早已無從摘下。


    “令羽文庸,我算計許多,如今卻仍有一事不解。”


    他看向令羽文庸,那態度就好像對方才是那個被逼入絕境的將死之人,生死存亡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當初修士試煉時,你設計將我送入百花洞,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我置於死地,到底是為了什麽?”


    令羽文庸也笑了,他雖然不明白眼前的少年哪裏來的底氣,但剛剛獲得的強大實力早已帶給他無與倫比的自信,他隻當此人是個跳梁小醜而已,陪他玩玩也無妨。


    “想死個明白?我可以告訴你。”


    他一邊沉聲應道,一邊也沒有放鬆,他催動靈力,數十道紫色的光芒閃爍,被吞噬的地靈紛紛在他的身邊積蓄力量,隨時準備將長卿徹底泯滅。


    但長卿就好像沒有看到似的,隻是對令羽文庸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殺你,和你其實沒什麽幹係,畢竟你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廢物而已,我是為了長歌。”


    “長歌?因為你早就知道他的天資,要讓他成為家族的繼承人?”


    “如果僅是這樣,還不止於此,因為長歌是我的親生兒子。”


    “哦?”


    長卿轉身,眺望遠方,玉冠山脈山色晦暗,白雪紛紛,他歎了口氣。


    “可惜,你的兒子已經死了。”


    “你不會以為我會蠢到用聖肉連他一起吞噬掉吧,他與我血脈相連,我在控製聖肉吞噬玉冠山脈眾生時早已刻意避開了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


    長卿搖了搖頭。


    “我是說,你的兒子,已經死了,被我親手殺死,就在靈脈,不信的話......哦對,不信的話,你也看不到了,到了下麵,你可以親口問他。”


    “什麽!”


    令羽文庸勃然大怒,不管長卿說的是真是假,這已經觸碰到了他的逆鱗。


    “給我死!”


    他大手一揮,身後的眾地靈的絕滅一擊就要發出。


    可長卿卻隻是淡淡一笑。


    他將一直半握著的雙手,緊握成拳。


    下一刻,隻聽“噗”的一聲。


    一口鮮血從令羽文庸的口中噴出。


    他身後的幾十道紫色的光芒在一瞬之間憑空消失,滿天的血霧在長卿的麵前爆開,令羽文庸整個人就好像雕塑一樣,靜止在的原地。


    他的身體迅速地土崩瓦解,無數的殘肢碎肉紛紛掉落在地,他的血肉就好像遇到了食鹽的鼻涕蟲,在不斷地融化。


    不多時,令羽文庸的本體便倒在了地上,而在他的身邊,一坨坨軟趴趴的爛肉,殘肢斷臂,被吸收的禦靈,散落遍地。


    令羽文庸的嘴邊流出鮮血,顯然聖肉突然的剝離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反噬,他倒在地上,一時間動彈不得。好像遭到了雷擊一般,滿臉錯愕。


    長卿蹲下身,催動靈力,手中凝結出幾柄冰刃,抵在令羽文庸的身上。


    “知道我為什麽要明知不敵卻還是拚盡全力與你一戰麽?”


    令羽文庸沒有回答,他好像遭到了雷擊一般,滿臉錯愕。


    見此情景,長卿伸手拍了拍令羽文庸的臉。


    “在我還未控製碧血找到那枚禦靈之前,那短短的幾瞬息,是你唯一殺我的機會,我在等碧血,你在等什麽?”


    說罷,長卿將幾柄冰刃分別釘入了令羽文庸的四肢,將他整個人釘在了地上。


    他從來不是得意忘形之人,任何行為,都有其目的。


    所以在殺死蕭冰貞之後,他又怎麽能放過令羽文庸陷入癲狂,毫無防備的好機會。


    第一時間,他就對令羽文庸用出了碧血。


    拍在令羽文庸身下女怪的那一掌正是他發動了碧血。


    他對令羽文庸說,“今日一戰,受益良多”是真話。


    因為他確實沒想到,碧血作用在修為越高之人的身上,發動的時間就越長。


    和前世那黑衣人不同,令羽文庸有須臾境界,體內禦靈繁雜眾多,想要找到那枚控製聖肉的特殊黃靈需要花費很長時間。


    所以長卿才隻能被迫和令羽文庸一戰,拖延時間,為的就是等待碧血發動。


    而就在剛剛,碧血終於搜尋到了獵殺的目標,毒殺那枚黃靈隻在一瞬之間。


    所以長卿才能有恃無恐。


    “你......你!”


    令羽文庸掙紮著,卻說不出話來,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隻有一種深深地無力。


    長卿卻不是優柔寡斷,狂妄自大之人,盡管現在靈力已然所剩無幾,他也毫不猶豫地再次凝結出四枚冰刃,分別刺入了令羽文庸的肩膀和大腿。


    令羽文庸咬著牙,還在掙紮著,可是他原本已經吸收了眾多的聖肉,而如今聖肉突然被剝離開,讓他受了重傷,也是強弩之末。


    雪,漸漸大了起來,長卿起身,踩在令羽文庸的身上,以他為墊腳石,眺望漫漫玉冠山脈。


    天空布滿雪花,山巒遠望枯寂,天地之間黑白二色越發分明,又漫漫交織在一起。


    “白雪皚皚覆峰巔,幾世輪回心望天。險得萬死蒼穹力,成敗皆渡不畏艱。”


    少年吐出一口濁氣,長發隨著寒風獵獵鼓動,如同戰旗飄搖。


    他低下頭,看著身下的令羽文庸,開口問道。


    “知道我為什麽不殺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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