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餐被廚子小心翼翼放在桌上,朱棣先舉筷吃了一口,覺得細膩潤滑,一半是芋頭的香甜可口,卻另有一半是說不出的有味,禁不住讚嘆:「好吃!」


    眾人都不信,以為燕王是怕蘇小難掛不住臉麵,故意說的,便半信半疑夾了一塊含在嘴裏,果然是與眾不同的味道,卻好似很熟悉又從來沒有嚐過,徐王妃也忍不住說好,等到王爺和王妃都說好,大家也直贊味道太好。


    燕王一家子鮮吃素食,忽然嚐了這山野裏的味道,已是別有風味,再說這味道也確是特別,朱棣一邊嚼著一邊問蘇小難:「你這個是怎麽做成的?」


    蘇小難已經樂開了花,這樣的麵容徐錦香倒是看見了許多次,她也忍不住笑了。


    蘇小難說:「燕王,我這芋頭就是用普通芋頭做成的,隻是學我娘親在芋頭裏摻了六七味的花露。」


    「花露?」


    「是啊,我小時候住在梅花村,那裏百花盛開,我娘親就常常採花露做好吃的給我吃,那時一味食物裏我娘親能放進十幾種花露呢,隻是燕王府花種少,又加是冬天,但也有一些,我便自作主張,學我娘做了這芋頭,燕王和王妃們喜歡就好了。」


    眾人聽時,才覺食物雖好,也全不是白白得來的,看來蘇小難確是花了許多功夫,朱棣看著她,微微頷首,對她的喜愛也是愈加重些。


    卻說藍鄉安在牢房待了半月,晼晴來看過他好幾次,但是臏已派人管得嚴格,便隻能偷偷看他,獄卒隔日就要用鞭子鞭打藍鄉安,到了半月,已是滿身傷痕累累,晼晴每次來都含著淚,又去求青翃,青翃似乎還在氣頭上,並不理她。


    這日明月如水,藍鄉安望著鐵窗中的一方天空發呆,每當夜深,他會不自覺想起蘇小難,可是今天他卻想起了晼晴,他想起了和晼晴起初認識的情景,他們經歷的每一天,她說的話,她做的事,他嘴角竟然揚起一絲愛惜。


    忽然,鐵窗外出現一個灰濛濛的青影,那青影並未做什麽,那鐵窗的粗鐵闌幹竟如聽話一般張開了,這是仙宗的禦物術。


    藍鄉安剛剛想起,整個身子忽地被一股力量拽出了窗子,那青影飄在前方,他在微風中禦起劍來,發覺那背影極其熟悉,他禦劍飛到他麵前,原來是青翃大師,他連忙行禮:「掌門師尊,你怎麽出現在這。」


    青翃說:「你跟我來!」


    藍鄉安跟在他身後,出了今月宮宇,在宮宇後山的軒轅殿前停了下來,正逢深夜的山巒霧慘雲昏,鬼火狐鳴,這軒轅殿在月光下便顯得陰森森,那飛簷獸頭,白皚皚的,好似吃人的獰牙。


    青翃飛向軒轅殿大門,大門幽幽地開啟,藍鄉安也跟著進去,在院中落下,青翃往前走,一扇大門又幽幽開了,屋內傳來熒熒的燭光。


    兩人進屋,大門又幽幽關閉,屋內的燭光全部燃起,屋內錦布漫漫,金碧輝煌,正中高台供奉的正是青易先師席應真的靈位,想必他老人家的遺骨就在靈位之後。


    而他的青絲流光也橫置在靈位之前,正發著一閃一閃的清芒,仿佛與這靈位有息息相關的聯繫。


    青翃說:「向師父跪禮!」


    藍鄉安一時詫異。


    青翃說:「還不跪下。」


    藍鄉安漠然跪下,隻聽青翃說:「師父,當年你下山喜得的鳳淚孩兒今日已跪在你麵前,我知你老人家平生的遺憾就是未收他為徒,今日如你所願,也了卻你在天的魂靈,從此他就是您的第十二弟子。師弟,還不向師父行禮。」


    藍鄉安有一些不知所措,忽然成為仙宗奇人席應真的弟子,成為青翃的師弟,這若不是在夢境裏,是死也不會相信,他怔了半晌,青翃問:「師弟,你不願拜師麽?」


    藍鄉安恍然醒過來一般,慌忙虔誠磕頭,一連磕了九個響頭,他認定九九歸一的想法。待他拜完,青翃說:「師弟請起!」


    藍鄉安漠然地站起來,問:「掌門師尊,我已經拜了席應真老人為師麽?」


    青翃說:「師弟,今後叫我師兄吧。師父一生修行,欲得一個仙字,就贈你法號『世仙』吧。」


    藍鄉安聲音卻不大:「謝師兄賜號!」


    青翃說:「師弟,今日來,我還有一件事拜託與你。」


    藍鄉安受寵若驚:「請師兄示下!」


    青翃說:「在你之前,師父平生收了十一個弟子,如今所剩在世的,恐怕寥寥了,隻說有一個弟子,名叫公良羽,曾因犯下大錯,被我等用龍鳳印壓在莽山之下,如今他已出世,恐怕這幾日就要尋上山來,他曾是師父最得意弟子,又得火玲瓏相助,隻是良心不善,已墜魔道,如若上山,我也不知能否與他抗衡一二。所以,我要你三日後帶晼晴離開今月,如若今月不亡,你再帶晼晴回來。」


    藍鄉安一時同仇敵愾:「師兄,我既是師父的弟子,又是你的師弟,怎可苟且偷生,在危難關頭離去!」


    青翃說:「師弟,七娘離去後,我已經看淡生死,臏已師弟又覬覦我的位子,傷透了我的心,我如今隻求保得今月的片刻平安,隻是我這輩子就隻有一個女兒,倘晼晴有一絲傷害,我怎又對得起七娘,晼晴最信任的人是你,在你身陷囹圄時,她曾苦求我,若你喪命,她也不活,她不惜貞潔和性命,就是希望留在你身邊,我這個做父親的又豈不知女兒的心思,當年我阻撓她和長若的婚事,已是悔恨,是我沒想到她卻是如此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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