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鄉安說:「吹一口氣啊,你成功過。」


    蘇小難不知道怎麽回答,一手已經被藍鄉安捏得死死的,另一隻手就捏著星音螺觸摸它。


    這時候甬道上傳來腳步聲,藍鄉安慌忙將蘇小難摟進柏樹林裏,巡夜的僕人靜悄悄地走過,藍鄉安和蘇小難不自覺地對上了眼睛,陽光正婆娑地從柏樹林外打進來,地麵一片銀光雪白,蘇小難的臉上也是靜靜的安好,藍鄉安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愛慕一個人,這種感覺好像是浪潮撞擊在他內心的礁石上,洶湧澎湃,他俯下頭去,但蘇小難躲開了,藍鄉安用手輕輕抬起她的下顎,蘇小難的眼睛再次碰觸到她,這是一雙比月華還要婉轉美麗的眼睛,藍鄉安的呼吸開始加劇。


    可他不知道,此刻的蘇小難是一輩子也沒這麽緊張過,她幾乎是屏住了全部的呼吸,甚至要產生窒息,她覺得眼前的人兒好像是從小就認識的,好像記憶當中他一直存在。


    藍鄉安的呼吸愈來愈近,幾乎能觸碰她熱得發燙的鼻息,但不知道為什麽蘇小難推開了他,蘇小難往柏樹林外跑。


    藍鄉安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好像從雲端跌落到地麵一樣,渾身虛脫。


    蘇小難徹夜難免,藍鄉安也徹夜難眠,兩個人初生情竇,卻並不知曉對方的情意已經深入骨髓。


    可這月光下美妙的一對影子卻被綠闌看見了,她正奉命去給藍鄉安送信,不巧月下相擁的情景被她撞個正照。


    寶溪連日來見藍鄉安沒有理她,除了恨蘇小難外,也想著向藍鄉安道歉,挽回他的心意,豈料綠闌驚魂不定地趕回來關上房門,低聲說:「小姐,不好了,我剛才看見鄉安少爺和蘇小難在柏樹林那邊,小姐你不要生氣。」


    寶溪催她說:「到底怎麽啦,說啊。」


    綠闌顯然很少看到這些事情,有些支吾地說:「怎麽說呢,那些男男女女的事情嗎,小姐聰明,不會不理解。」


    寶溪都恨到嗓子眼兒了,從牆上取下寶劍,狠狠地說:「我這就去收拾她,我要將她千刀萬剮,剁成醜八怪。」


    綠闌慌忙攔住說:「小姐,你別衝動啊,凡事從長計議,你這樣雷厲風行殺了蘇小難,那鄉安少爺還能原諒你嗎。」


    寶溪覺得綠闌說得有理,這一切不都是為了藍鄉安,可實在忍不下這口氣,此時劍也已拔出,氣卻壓抑在心裏,她說:「綠闌你別攔著我,小姐我就是要出這口惡氣,表哥要是因此恨我,我便一死了之。」


    綠闌說:「小姐,這渾話你怎麽能說,你要有這種想法,綠闌現在就一頭撞死給你看。」


    寶溪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怎麽辦?」


    綠闌說:「小姐,好歹你和鄉安少爺是自小到大的交情,他心裏肯定還是念著你,向著你,隻是被人蒙了心,遮了眼,倘若你示弱一些,讓少爺看到,少爺也許就回心轉意呢了。」


    寶溪說:「你是說隻要我裝得比蘇小難還可憐,表哥就會對我好?」


    綠闌說:「我看行,少爺喜歡什麽你就做什麽,不過,恐怕還不夠。」


    寶溪說:「還不夠?」


    綠闌說:「小姐聰明才智,一定要想個辦法,讓少爺覺得你是真可憐,而蘇小難是假可憐。」


    寶溪終於笑了,說:「綠闌真是我的女軍師,我沒有白養你,我琢磨個好辦法去,叫蘇小難死無葬身之地。」


    藍鄉安坐在觀止閣裏,發現自己好像著了魔,什麽事情也做不下去,他以為蘇小難拒絕了他,心裏麵充滿著失落、內疚、厭倦、惶恐、酸楚,一切不好的情緒交織。


    木蜻蜓在他手中翅膀竟然被生生折斷了,他屢次想拿起星音螺問問蘇小難的真實內心,但又放下了,這幾日茶飯不思,也消瘦了許多。


    在蘇小難的內心,卻是另一種感覺,那是誠惶誠恐忐忑不安而又夾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她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變成了這個樣子,她每每想起那個夜晚,心裏還是如小鹿亂撞。


    藍鄉安正琢磨著該如何化解這眼前的困惑,聽見梯繩響了,他多麽希望是蘇小難來,可又早已否定了自己,上來的人正是寶溪,寶溪又恢復到以前的樣子,一絲埋怨他的神情也沒有,嘴角上反而露出一撇笑容。


    藍鄉安正為前些日子對她的無情內疚,便想對她好一些,和氣地問:「寶溪還沒睡嗎?」


    寶溪細聲細語:「表哥,寶溪睡不著,所以特意為你帶來了我親手做的桂花糕。」


    藍鄉安這才發現寶溪提著一個小籃子,像一個靦腆羞澀的小姑娘,這份羞澀他原來在小難的臉上也看到了,所以他覺得有些親切,便怕寶溪累著,將提籃捧起放在桌上,寶溪小心翼翼地從籃子裏取出一疊晶瑩剔透的糕點,又如大家閨秀一般動作小巧,輕輕地放在藍鄉安麵前。


    藍鄉安有些吃疑:「寶溪,你怎麽了?」


    寶溪恬恬地說:「表哥,我決定了,從今往後,我都不碰劍了,我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今時簪花女紅,他時相夫教子,平平凡凡過這一生。」


    藍鄉安擔心寶溪是因自己說了無情的話,受了刺激,勸解她說:「無緣無故做了這麽大的改變,豈非對自己太苦了,順其自然多好。」


    寶溪說:「表哥豈會知道寶溪心裏的苦楚,我記得我們小時候一起玩,你最怕蛇蟲野獸,那時候我便心想練就一身好功夫來保護表哥,可當表哥漸漸長大,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了,你如今七尺男兒,英武風流,又豈會再怕那些蛇蟲野獸,寶溪心裏尋思,我要侍奉表哥的,應該是我的本性,是我骨子裏最平凡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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