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鄉安說:「你叫什麽?」


    蘇小難說:「我姓蘇,叫我小難。」


    藍鄉安說:「哦,什麽難,這名字取得真有意思。」他看見蘇小難一副不解風情的臉,隻得說:「我叫藍鄉安。」


    蘇小難說:「藍公子你好,請問我娘親的事情怎麽樣了?」


    藍鄉安沒想到她馬上就將自己的名字推得一幹二淨,心想這女子真是十分有趣,不如再騙騙她吧,故意說:「實話告訴你吧,這件事情成功了一半?」


    蘇小難急著說:「什麽叫成功了一半?」


    藍鄉安說:「我母親說,你剛才太潑皮了,她要罰你。」


    蘇小難搶著說:「隻要能救娘親,任意她怎麽處置都行。」


    藍鄉安再次被她震住了,實在不明白她小小的腦袋裏麵到底想著些什麽呢,比起自己,整天玩著奇門巧術,做了那麽多木頭青蛙,木頭蜻蜓,木頭鳥雀,她的確要懂事多了。藍鄉安有些感動,說:「你真的什麽處置都行嗎?」


    蘇小難認真地點了點頭。


    藍鄉安走到桌子旁邊,蘇小難也跟到桌子旁邊,藍鄉安去攤開宣紙,蘇小難也幫忙攤開,藍鄉安拿硯磨墨,蘇小難也欲要幫忙,藍鄉安去拿筆,蘇小難跟著去磨墨,藍鄉安將筆遞給蘇小難,蘇小難睜著大眼睛問:「做什麽?」


    藍鄉安說:「寫吧,寫五十篇《金剛經》。」


    蘇小難說:「什麽?我不會?」


    藍鄉安說:「那你不說什麽處置都行?」


    蘇小難結巴了,說:「這,這也叫處置麽?」


    藍鄉安說:「當然了,我母親是禮佛之人,怎會對你拳打腳踢。」


    蘇小難很難為情地說:「可我識字不多,不如換一種處置吧。」


    藍鄉安說:「換什麽?」


    蘇小難說:「我會做的,除了罰跪挨打,就是擔柴燒水澆花種菜了。」


    藍鄉安說:「這都是下人幹的活兒不是。」


    蘇小難說:「我以前可常常做啊。」


    藍鄉安無奈地說:「那好吧,你的字是不是歪歪倒倒,名字會寫嗎。」他也不等蘇小難回答,繼續說:「你去玩木青蛙吧,別打擾我。」說著坐了下來,將紙壓平,用一種歪歪斜斜的字體在宣紙上寫了起來。


    蘇小難從不曾讀過《金剛經》,她以前向娘親學過寫字,但一直覺得艱難,這時候見藍鄉安伏案疾書,心裏產生莫名的感激,竟呆呆看著他寫起字來。


    藍鄉安抬頭看了她一眼,說:「喜歡寫字?」


    蘇小難意識到什麽,馬上跑到那木青蛙旁邊,點了點它腦袋,木青蛙撲通撲通地跳起來,不一會,木蜻蜓從她頭頂上飛過,發出竹片摩擦的絲絲聲,她伸手去抓,可是木蜻蜓竟然不偏不倚地從她兩手之間滑了過去,她咯咯笑了一下,這笑聲驚動了藍鄉安,他抬頭一望,發現蘇小難天真的樣子,心裏也似從來沒有過的親切。


    他這才仔細看她,她太樸質了,細細的頭髮裹著淡綠的舊包巾,粗布襖裙也是淡綠舊的,沒有一點絲絲出挑,比之珠麟玉鳳的女子,差得遠了,但不知道為什麽這人兒卻叫人生生憐愛,也許是那張臉,雖不是最俏麗的,卻端的是巴掌大的秀氣可愛。


    不一會兒,藍鄉安發現沒動靜了,他抬頭望,沒人影了,他緊張地扭頭望去,原來蘇小難正站在樓閣中心看八麵書架呢。


    蘇小難玩木蜻蜓時忽然覺得讀書是一件好事情,她第一次感覺到原來書可以變成這麽多好玩的東西,她站在八卦的中心,一麵麵書架看去,原來這八麵書架都擺設著不同的書,每一麵上都寫上了題目,一順看下去,字都認識,分別是武學觀止,大界觀止,奇術觀止,兵法觀止,古文觀止,佛經觀止,治國觀止,齊家觀止,真的是文山書河,浩如煙海。


    藍鄉安走過去,站在她旁邊,他發現蘇小難正對著武學觀止的書架,他認為她可能喜歡這一類書目,就鄭重其事地介紹說:「天下武學,無不過『仙氣劍靈』四宗,這四大體係並無高低貴賤,隻是所涉領域不同罷了。仙宗講究的是禦,禦心禦性禦物禦行,能禦者可飛仙,修道之人最為看重;氣宗講究的是氣,身體是人的本相,氣依附於身,是人的本色,吞吐吸吶之間,檣櫓灰飛煙滅,是氣宗的本事,多見於英雄豪傑;劍宗並非隻是用劍,利器兵刃都行,講究的是借劍形達身形,人劍合一,萬物玄同,這是俠客的本分;靈宗是最奇異的門別,在於一個靈字,一般蠱語暗器奇蟲毒針乃至奇門八卦都屬於這個靈,鬼才刺客,靈宗最多。」


    藍鄉安一直蹲守在觀止閣,幾乎無人與自己交流讀書心得,一見有人這麽喜歡,自然如數家珍一樣說個不停。


    而恰恰,蘇小難正在思索她的問題,她在想,這木蜻蜓是哪個宗做的,可聽到這「蠱語暗器奇蟲毒針」時,竟然嚇了一跳,說:「這奇蟲毒針也算是武學嗎?」


    藍鄉安說:「這就是你所不了解的,蠱語暗器奇蟲毒針,要看怎麽用,對誰用,出師無名勝之不武當然是小人,若是濟世救民□□立國那就是大英雄了。」


    蘇小難聽到這番言論,竟然對藍鄉安刮目相看,覺得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兒好似未來能成就大事業一般。她說:「看來這書讀的還是有用的。」


    怎知藍鄉安仍沉醉在剛才的情緒當中,慷慨地說:「古代的英雄豪傑,君不聞,曹沫登壇仗劍,專諸劍挺魚腸,豫讓吞炭音啞,聶政剝麵剜目,荊軻圖窮匕見,漸離擊築悲聲,令人可悲可嘆,可歌可泣,可敬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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