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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真夜間大敗,軍士死傷慘重,又折了王雙、費耀二人,自知不敵李蘭,乃與孫禮帶兵退回澠池,守將樂綝接入。剛升殿聚將,卻聽洛陽有天使前來,曹真等人急忙設香案接旨。卻原來是曹真兵敗的消息傳入洛陽,朝中又有不少人奏請皇帝曹睿遷都。曹睿病情未愈合,聞此噩耗,又複加重,也就決心遷都,於是下詔曹真,召其回京。曹真得報之後,心下大感驚駭,留下樂綝、張雄二將鎮守繩池,自己卻帶兵星夜兼程趕回京中。


    及至洛陽,曹真不及更換衣甲,便入宮求見曹睿。曹睿既然已經下詔遷都,宮中宮女、宦者都難免要收拾自己僅有的家當財物。一路行來,曹真看到的都是惶惶不安的人群,不禁有些悲從中來,見到曹睿之後,也不說話,隻是不住磕頭。曹睿見他將地板磕得“咚咚”作響,明白他心中之意,乃示意左右內侍將其扶起,道:“朕知大將軍忠心,隻是李蘭兵勢強大,朕留在洛陽,豈不是坐以待斃?”


    “微臣……”曹真本要勸說皇帝不可遷都,但是自己確實連戰連敗,怎麽來保衛洛陽,保護皇帝的安危?不由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既然陛下聖意已決,微臣請旨留鎮洛陽,誓與城共亡。”


    “大將軍何必如此?”曹睿連連咳嗽幾聲,道:“朕自覺病體難愈,遷都之事,體大繁雜,大將軍當常伴朕之左右,為朕分憂。”曹真看著皇帝年輕的臉龐,又比前次相見消瘦一圈,隻得道:“陛下保重龍體。”曹睿點了點頭,道:“大將軍且下去休息一晚,明日在分派將領鎮守洛陽。後日朕便起駕鄴城,大將軍千萬要隨軍護駕。”曹真不得已,隻好告退回府。


    次日曹真召集眾將,既然皇帝明令不讓其留鎮洛陽,隻好在眾將之中挑選一人,但何人能擔此重任呢?曹真目光緩緩在眾人的臉上掠過,卻始終難下決斷。突然外麵一陣喧鬧,曹真乃喝道:“何人在外喧嘩?”便有軍士入內稟道:“稟大將軍,龐老將軍在外求見,不得將軍將令,小人等不敢讓其入內。老將軍又不肯走,故而爭執起來。”


    這軍士口中所說的龐老將軍,乃是當年跟隨馬超,威鎮西涼的龐德。於禁在樊城歸降劉備之時,曾放其性命,所以後來曹丕斬殺於禁全家之時,龐德冒死救下於圭一命。以致終曹丕一世,龐德都不受重用,直到新帝即位,才勉強給了個虛職,如今聽聞皇帝要遷都,猜想曹真定在為鎮守洛陽之人選為難,他雖年過六旬,卻還有著一腔報國熱血,於是前來求見。但門口軍士知他乃久閑之人,怎肯放其入內,便是通報也不肯,所以便爭執起來。


    曹真聽得是他,倒不由思量起來,若論武藝軍略,龐德並不在五子良將之下,隻是跟隨曹操日淺,後又因於圭之事,被曹丕賦閑在家。若是他肯鎮守洛陽,或者還能抵擋些時候。曹真遂道:“請老將軍進來。”那軍士領命而去,孫禮便出列道:“大將軍,龐德乃先帝罪臣,怎可召入商議大事?”曹真搖了搖頭,道:“於圭之事已經過去多年,龐老將軍素懷忠義,這本將軍是知道的。”孫禮又道:“即便如此,他已經年過六旬,又不堪大用……”


    “是誰說老夫無用?可取兵器來比試一番。”孫禮隻覺耳膜嗡嗡作響,轉頭就見龐德怒目圓瞪,直愣愣地看著自己。孫禮還要說話,曹真卻先起身道:“老將軍不必氣惱,孫將軍乃是無心之言。老將軍請上座。”龐德見曹真言語客氣,怒氣稍減,乃道:“老夫來見大將軍,是有事相求,請大將軍恩準。”曹真答道:“老將軍不必客氣,但說無妨。”


    龐德遂道:“老夫知陛下有意北巡,這洛陽乃朝廷京都,不可輕棄。老夫願為將軍鎮守此城,等候將軍重整大軍,再來與李蘭決一死戰。”曹真心中固然有意讓其留守,但卻仍舊故作猶豫道:“洛陽乃我大魏都城,幹係重大,老將軍恐怕難以……”


    “若有閃失,老夫願以死相謝。”龐德說著便單膝跪地,道:“當年老夫與李蘭一戰,若非於文則臨陣降敵,未必老夫便敗。今正好一雪前恥,請將軍成全。”曹真見其意誌堅決,乃道:“好。吾便撥五萬大軍,驍將十員與老將軍鎮守洛陽。且澠池、涵穀關等地將士,也歸老將軍節製。”龐德夙願得償,心中大喜,對著曹真道:“老夫定不讓漢軍入城半步。”曹真鹹壯其言,命人取酒過來,親自為之斟酒,預祝旗開得勝。孫禮等將,卻是暗暗搖頭。


    又次日,曹睿果然帶著文武百官,由曹真護駕出城往北,遷都鄴城。離開洛陽,曹真的心裏固然慚愧難受,曹睿的心中又何嚐好過?於路寢食不安,病情愈加嚴重。數日之後,隊伍渡過黃河,進入河內郡。河內太守知天子駕臨,急忙騰出自己的官邸,暫為行宮。國難至此,曹睿也隻能免強將就,隻用了些晚膳,便上榻休息。迷迷糊糊之間,卻聽見太祖皇爺爺在呼喊自己,曹睿睜眼果然見曹操站在前麵,急忙道:“皇爺爺……”


    “住口。”曹操卻突然變色,厲聲罵道:“汝這不肖子孫,竟然將皇爺爺征戰一生,辛苦創下的基業拱手讓人。”


    “不,不是。”曹睿還要上前取抓扯曹操衣服,又聽著一陣陰冷的笑聲,轉眼卻見父親曹丕滿臉詭異笑容,望著自己,道:“吾兒,這皇位坐著可塌實?”隨即換過一副麵孔,七竅流血,圓瞪一雙死魚眼,陰森森地道:“你勾結外人,謀害親父。雖然能瞞過天下,卻能瞞得了上天麽?報應,報應啊!”說著便伸出一雙血淋淋地大手,來抓曹睿。


    “不!”曹睿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外麵侍衛聽得動靜,急忙入內問道:“陛下,發生何事?”卻聽曹睿道:“鬼,鬼,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便下床搶奪侍衛的佩刀。那侍衛不敢躲避,被曹睿搶刀在手,連殺兩人,其餘侍衛紛紛逃到房外。曹睿待要再追,卻被門檻絆倒,昏死過去。眾侍衛見他良久不動,才敢上前搶救,然後派人去請禦醫以及曹真等人。


    禦醫雖然很快就趕到,但是察看曹睿病情之後,都麵色沉重,沒有一人敢出聲。曹真趕來之後,見一屋子醫士都跟鋸了嘴的葫蘆一樣,不由怒道:“陛下龍體如何,爾等給句準話。”眾位禦醫都知道曹睿病勢沉重,回天乏術,但誰又敢開口說出來?被曹真一陣喝罵,隻能是將頭埋得更低。曹真看眾人神色,也明白了大概,又道:“汝等須要盡力施為,若陛下龍體……哼,你等都是滅族之罪。”眾位禦醫心中大恐,便要去為曹睿再診治,卻聽得曹睿輕微的聲音道:“大將軍……”


    曹真在皇帝醒轉,哪裏還顧得上那些禦醫,急忙上前道:“陛下,微臣在此。”曹睿在內侍的攙扶下,勉強坐起身來,道:“讓這些人都退下。”那些禦醫都如逢大赦,急忙謝恩出去。曹睿才道:“大將軍,朕自覺得病勢沉重,怕時日不多。可速召右將軍徐晃回來,與卿共囑大事。”曹真聞言,泣聲道:“陛下年華正茂,當寬心養病……”


    “朕命在天。”曹睿咳嗽幾聲,苦笑道:“但天要亡朕。”複伸手去拉曹真,道:“遷都之事,朕有負太祖皇帝。但李蘭兵勢之盛,洛陽必不能守。望卿等到鄴城之後,能重整軍威,收複兩京。”曹真還要再說些寬慰之言,曹睿卻揮揮手道:“卿先退下安排,朕乏了。”曹真無奈,隻好行禮告辭。


    陳群、孫禮等一眾文武大臣都等候在外,十分焦急,見到曹真出來,都圍上前詢問。曹真盡量掩飾心中悲傷,勉強道:“各位大人不必擔心,陛下微恙,現在已經服藥睡下,請各位大人各自回去。”眾人聽他這樣說,方才放心,三三兩兩離開。曹真卻將孫禮喊住,私下交代幾句。孫禮遂收拾行裝,連夜趕往許昌,去替換徐晃回來。


    徐晃得到如此驚天的消息,即刻交割兵馬,馬不停蹄地趕往河內。曹睿聞徐晃趕來,知自己時日不多,乃召曹真、徐晃、陳群三人入內,遺詔後事。其時曹睿子芳,隻有三歲(有改動,情節需要),立為皇太子,以繼承大位。當夜便死於軍中,臨終之時,大呼“洛陽”三聲,方才吐血而亡。


    皇帝駕崩,曹真等三人,按照遺命,布告天下,立曹芳為帝。隻是河內郡中如何能舉辦大行皇帝的葬禮以及新帝登基之禮,於是曹真秉承曹睿臨終之言,準備還軍洛陽。大軍還未動身,卻得龐德急報,李蘭已經連克澠池、涵穀關,兵臨洛陽城下。曹真乃與徐晃商議,洛陽暫不能回,隻得繼續北上,前往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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