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球將自己所知詳細說與李蘭知曉。李蘭聽後便不再惱怒馬忠,即便是自己親往,也未必不會中計,這群蠻夷居然能用計,倒真是讓人意外。李球見其沉吟不語,複請為叔父報仇。李蘭遂使家將帶他下去休息,自己又匆匆趕往宮中。


    再至大殿,酒宴仍舊未散,眾人還在不住交杯。張紹此刻已經熏然大醉,見李蘭去而複返,急忙端酒搖搖晃晃上前,道:“下官再敬將軍一杯。”李蘭心中鬱悶,隨手將酒杯打翻在地,喝道:“都別喝了。”


    張紹見其發怒,心中駭然,酒意頓時消去大半,殿上眾人也都禁聲不語,隻的直勾勾地望著李蘭。李蘭快步走到殿上,道:“馬忠兵敗,益州,臧柯,越巂三郡反叛,諸公以為如何?”其時李嚴已經出鎮巴東,桓易尚未回到成都,殿上隻有吳懿軍職最高,急忙起身答道:“蠻夷之人,不服王化,當再以精兵強將討之。”座中眾人都有幾分醉意,酒壯男兒膽,都紛紛出聲附和。


    李蘭自然知道要派兵再征,可關鍵是何為人帥?馬忠,李恢二人本是心中人選,卻兵敗身死,現在還有何人可用?李蘭轉看吳懿問道:“子遠以為何人可以為將?”吳懿卻是一拍胸口,朗聲應道:“若是將軍恩準,末將即日便率部前往,定掃平叛逆,安定南疆。”李蘭也正是此意,吳懿率部出征,再有馬忠為副,隻要小心應付,料來也無大礙。於是道:“今日喜宴就此為止,諸位回去各司其職,整備兵馬糧秣,擇日由吳車騎起兵征討。”


    逢此變故,百官誰人還敢多飲,都起身退出。張紹見眾人散去,靠上前道:“下官酒後失態,望將軍勿怪。”李蘭也自知適才衝動,乃道:“吾也是情急失禮,子非亦不可多作他想。今夜就暫不稟報陛下,明日早朝再奏不遲。”遂與張紹作別,複回自己府中。是夜李蘭卻不曾合眼安睡,雖然吳懿為將,卻總覺謀略似乎不足,當再有人輔之才好。李豐原本也該出去曆練一番,但戰事凶險,若有個好歹,李嚴還不跟自己著急上火?


    次日早朝議定,以吳懿為將,吳班為先鋒,三日後起兵,前往漢嘉郡,會同馬忠一起,平定三郡叛亂。好在孔明治理川中數年,府庫殷實,糧草輜重,兵器衣甲都十分充足,事關國家社稷,蔣琬等人也是盡心盡力。李蘭也終於下定決心,以李豐為參軍暫統桓易部眾,從吳懿出征。


    直至第三日晚,一應事務準備妥當,隻等次日祭旗出兵。李蘭最後一次校對兵馬錢糧,覺得再無差錯,才舒展雙臂,放鬆片刻。容兒一直靜候在旁,此刻才奉上杯茶水,道:“以前你自己出征,可不見如此勞累。”李蘭接過喝了兩口,才道:“以前我隻需要帶兵征戰,糧草兵械等物都是旁人操辦。而今卻是我再操辦這些事情,遠比在戰場上指揮作戰辛苦得多。再者以前得失之際,也不似現在這般,權位越高越不敢有絲毫馬虎。”


    “一個大將軍就把你累成這樣,要是以後……”容兒本要說笑,卻見李蘭臉上笑容隱去,急忙改口道:“以後要是攻破曹魏成了全天下的大將軍,看還不將你累死?”李蘭也知道自己臉色變化,讓她覺察,複笑道:“啟時廣聚天下英才,自然有人相助。”最後還是道:“剛才你想說的話,以後不要再說,我絕無此心。”


    容兒微微伸舌,嬉笑道:“我知道你想當流芳千古的忠臣,可是隻怕旁人不這麽想。”李蘭深知自己現在掌握蜀漢舉國軍政,若要人相信自己沒有篡位之心,確實困難,隻得笑道:“日久見人心,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容兒靠上前些,借著燭光仔細將李蘭再打量了一遍,突然歎息道:“我有時真不明白你是什麽樣的人,究竟想要什麽?”


    李蘭哈哈一笑,將她拉入懷中,低聲道:“男人,現在隻想要你。”說著便手口並用,竊玉偷香。正吻到深處,門外卻有家將喊道:“將軍,府外有人求見。”李蘭抬頭喊道:“不見,讓他回去,有事明日請早。”遂又吻到容兒唇上。那家將卻十分不識趣,又在外麵道:“是諸葛夫人,聲言定要與將軍一會。”


    李蘭頓時頭腦清醒,諸葛夫人,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醜女黃月英?她來幹什麽,怎麽又何南方戰事扯上關係?李蘭再次抬頭道:“請她在客廳等候片刻,吾即可便來。”又看著滿麵紅暈的容兒,道:“我去去便來。”容兒也忙著起身整理衣衫,突然低聲道:“我在房中等你。”便轉身出去。李蘭才記起幾日忙於戰事,不曾和她親熱,想著那美妙的時刻,臉上不禁浮現出幸福的微笑。


    來訪的果然是諸葛孔明之妻子黃月英,其實長得也不算醜,隻能說是平淡無奇,就以相貌而論,遠遠配不上人才風流的孔明。自從孔明潛逃之後,李蘭雖然下令全國各郡緝捕,卻並不曾為難其家人,都是按月給以祿米,但並沒有等門拜訪。所以聽到黃月英再一次自報身份之後,李蘭仍是十分驚訝,問道:“不知夫人前來,有何貴幹?莫非是手下人辦事不妥,有冒犯夫人的地方麽?”雖然沒有為難孔明府中之人,但李蘭卻下有嚴令,密切監視其動靜,故而有此一問。


    黃月英神色平淡,並不回答李蘭問話,反而問道:“這幾日城內外軍馬調動頻繁,不知可是有戰事?”這話切莫說是她來問,便是旁的女人來問,李蘭也不可能據實相告,隻是笑道:“隻是內外換防而已,國中安定,魏吳不侵,並無戰事。”


    黃月英注視李蘭片刻,忽然道:“是我問的唐突了。婦道人家,本隻應在房內持家教子,不該來管這麽許多閑事。”說著便起身告辭。李蘭也知道對方不會相信,但是軍國大事,豈能說與她知道?可黃月英前來拜訪,難道也就隻是為了問這麽一句,明知道自己不會老實回答的問題嗎?李蘭雖然疑惑,卻也不好多問,隻得起身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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