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麽闖進帳內,李韋固然是吃了一驚,葉楓也是“嘿嘿”傻笑,問道:“將軍早來了?”


    “是啊。”我緩緩走到他旁邊,笑道:“聽說你傷勢很重,所以特來看望。”


    葉楓忙笑道:“不敢,不敢。”


    我突然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麵,笑罵道:“臭小子,還不滾起來,在我麵前裝什麽裝?”


    葉楓誇張的叫了一聲,起身道:“雖然不是很嚴重,但總還是很痛的。”


    李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指著葉楓道:“你,你。”


    葉楓尷尬一笑,道:“將軍在罰我的之前,吩咐了的,他們打我的時候,先墊了幾層棉布,又高舉輕落,隻是我為了配合將軍,叫得有點慘了。”


    李韋這才看著我,道:“原來將軍並沒有加刑之意。”


    我笑道:“葉楓天性淳樸,吾如何忍心加刑?隻是軍中若常有人私鬥,也不是一件好事,就借個機會,整整軍紀,也好唬唬東心雷。”又轉頭對葉楓道:“你這兩天就好生為馬先生配製解藥,要是救不醒他,我真的打爛你的屁股。”


    葉楓拍了拍胸脯道:“兩天之後,我一定讓他起身與將軍談天說地。”


    “恩。”我點了點頭,又道:“現在戰事已了,我自會派人尋藥,桓將軍的傷勢,你也要多費心。好了,記住你還是有傷在身的,一會的酒宴怕就沒有份了,我給你留著,回荊州再吃。”說完不管他一臉失望的表情,大笑著出帳。


    李韋也跟著出帳,我對他道:“東心雷也該來了,一起去吧。”李韋點頭跟在我身後,行不幾步,便道:“先生,末將,”


    我揮手打斷他的話道:“我家鄉有一句俗話‘一個誠實的從政者,絕對不是好的從政者’。文節心地磊落,我不會見怪。”


    李韋仔細的咀嚼了那一句話,苦笑道:“這希望先生不要將這些手段,用到末將身上。”


    我哈哈一笑,反問道:“你會否成為我的敵人?”


    “不會。”李韋斬釘截鐵地道:“末將雖然愚鈍,卻也不敢與將軍為敵,否則寢食難安。”


    我笑道:“文節是誇我還是損我?言過了。”至此算是將他心中的鬱結打開,不過這樣的事情,難保以後不會再發生。


    當日,東心雷送來大量糧草以供軍資,又有酒肉勞軍,席上眾人都是久違的一醉。桓易既然有了藥材,在葉楓的妙手之下,已經退燒,人也清醒過來。隻是馬良的解藥頗為費心,非得兩日不可,我反正也要等關興押解武陵的五溪部眾,就暫時屯兵益陽,等這兩件事情完畢,才班師回荊州。


    東心雷現在已經得罪了東吳,再借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開罪我,更何況我絲毫不以沙摩柯為念,極力支持他當五溪蠻大王,對他來說已是餘願足矣。而且其子天翼要在我軍中效力,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間,自然是殷勤款待,兩日盡是美酒鮮肉。終於讓我擺脫了清水幹糧的厄運,大飽口腹之欲。


    再第三日下午,葉楓歡天喜地地跑到我的帳中,聲言解藥已經配製完成,讓我與他一起去看著馬良蘇醒。這家夥被打之後,我原本是想讓他安靜的裝摸做樣幾天,也好讓大家知道我的厲害,結果第二天就跑了出來,還說什麽被幾棍子一打,便下不了塌,這神醫的名號豈不是給糟蹋了?我也仍他胡來,別人還真當他是醫術了得,配的藥功效極快,在床上**了一天,就康複如初。


    桓易雖然清醒,但傷勢仍然很重,除了他躺在塌上。我,李韋,天翼三人都被他拉到了馬良帳中,等著葉楓的表演。他和天翼原本很有仇隙,也不知道灌了什麽藥,居然又和好如初,連那匹死馬的事情也隻字未提,害得我準備將自己的坐騎送給天翼,都無從說起。


    葉楓見人到起,親自取水,拿過三粒火紅色的藥丸,給馬良喂下去。我遠遠就聞到了一股似蘭非蘭的清香,頓時精神大震,問道:“你這藥倒還香得緊,不過良藥苦口,這麽香能管用嗎?”


    葉楓撓了撓後腦,笑道:“這‘迷魂花’我也隻是聽說過,‘清心草’也隻是在書上見過,行不行,嘿嘿,等一刻鍾就知道了。”


    這臭小子,居然拿馬良來作實驗?不過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正應了那句“死馬當著活馬醫”,就看馬良的造化吧。又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個木盒,遞給我道:“這是剩下的‘清心丸’,提神醒腦,最好不過,又能解**。將軍軍務繁重,偶爾吃上一粒,也算是補補腦。”


    我接過來,放在鼻下聞了一下,和剛才喂馬良的藥丸氣味差不多,隻是淡了很多,想必藥量沒有那三粒重。隻要戰端一開,睡眠不足還是真是一個大問題,這些藥丸既然能提神,自然是再好不過。我當下納入懷中,笑道:“多謝你了。”


    葉楓也笑道:“我隻是想要是救不了馬先生,將軍別再打我的屁股。”言罷,帳中眾人都一齊哈哈大笑。


    一刻鍾說來也不是很長,可是就這麽看著馬良,卻也夠難等。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葉楓的神色也越來越焦急,眼見馬良沒有反應,又取出金針,刺了馬良幾處要穴提神。我和李韋,天翼也跟著他把心提到嗓子眼。


    馬良終於還是不負眾望,“恩”了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葉楓差點沒有大叫了出來,還是強自忍住興奮,將用東心雷送來的人參熬得湯給馬良喂下。馬良昏迷的日子,全隻能喂些湯水,早已是形同枯槁,張開的雙眼散亂無神。喝了幾口參湯之後,麵色才轉為紅潤,呼吸也沉重了許多。


    葉楓也不敢多喂,想是怕虛不受補,見馬良恢複過來,便放下碗,對我笑道:“終於完事了,再好好補幾天,絕對還原。”


    我這才上前靠近馬良,低聲道:“季常。”


    馬良看著我,眼中頓時有了精神,問道:“李先生,良這不是在做夢麽?”


    我聽他聲音微弱,這次在生死邊緣上徘徊許久,若不是有葉楓,怕是再已醒不了。想起他昔日的人才風流,不由鼻上一酸,梗塞道:“這裏是益陽五溪,等你將養幾日,就回荊州。”


    “荊州?”馬良忽然激動道:“關君侯他…..”


    我見他過於激動,怕對身體有礙,忙道:“君侯之事,等季常好些再說不遲。高平那斯總是難逃公道的。”


    “高平?”馬良重複了一次他的名字,喃喃道:“對,是高平,是他害了君侯。公道,是公道啊。”


    我見他神情恍惚,隻怕是餘毒未清,又看了葉楓一眼。葉楓點了點頭,忙上前又為馬良診脈,片刻道:“馬先生身體的**基本都被化解,隻是身體虛弱,脈象輕微,多休養兩日就可。”


    “那季常就安心修養,死者已矣。務須再為君侯傷神。”我又對葉楓,道:“你就在此照顧先生。”葉楓點頭答應,馬良卻仍舊神色茫然。他與關羽同鎮荊襄多年,感情深厚,我也不知如何勸解,隻好歎氣出帳。


    現在馬良已經蘇醒,可惜沙摩柯已經去世,不知道他死的時候,心中是如何看我?馬良現在也不能替我解釋,沙摩柯能為馬良如此,兩人的交情自非泛泛,沙摩柯的死訊也要瞞著他才行。算算時間,關興押解的俘虜,降兵也該到了,回到荊州又可以好好休息些時候。


    當晚用過飯,正覺得無聊,在帳中枯坐。就見葉楓匆匆而來,我怕是馬良出事,心裏又緊張起來。卻原來是他奉了馬良的差遣,來請我過去一敘。


    我與馬良自從剛來三國的時候,有一次暢談,後來便很少有機會坐下詳聊,今夜他既然有此雅興,我也樂於奉陪。當下便與葉楓一道往馬良營帳而來,快要到達的時候,葉楓開口道:“將軍,馬先生的神色有些不正常,不過絕非藥物所致,怕是心中有事。”


    我輕歎了一聲,道:“痛失親友,都是這樣的,隻能勸他節哀。”


    進入營帳,我見馬良仍半躺在塌上,神色仍有淡淡的隱憂,便上前道:“季常找吾前來,又是要暢談天下麽?今日吾也正有談興,就先說說那曹賊之死吧。”我知道他也是漢室正統論者,說曹**,這應該是一件大喜事吧。


    馬良不置可否,對葉楓道:“有勞大夫先出去片刻。”葉楓點了下頭,就轉身出帳。馬良又對我道:“先生坐近些。”


    等我靠在他塌旁坐下,才聽他道:“我們還是先從君侯之死說起吧。”


    “季常,人死不能複生,自己身體重要。”說實話,我聽了容兒的事情之後,對關羽並沒有什麽好感,若不是因為關鳳,我哪裏會操這麽許多的心思?既然人已經死了,我也不願意再提此事,更何況馬良的身體,若老是這樣悲痛也不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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