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漢章武二年春,大漢皇帝劉備從荊州移駕夏口,親自督率大軍東取江夏。關平為前督部,帶荊州軍馬為先鋒。蜀漢軍馬休整數月,養精蓄銳,一路之上耀武揚威,聲勢浩大,直至江夏城外十裏紮下營寨。


    江夏東吳諸路軍馬早已經得到探報,至韓當,周泰等老將以下,皆齊聚大都督軍帳之中。孫權見劉備舉國來犯,恐力有不逮,上表向曹魏稱臣。魏文帝曹丕也知孫權乃是一時權宜之計,雖然接受其稱臣,並賜封以吳王爵位,卻不發一兵一卒助戰,欲坐山觀虎鬥,等到蜀吳兩敗俱傷之際,再出兵征伐。


    孫權見己計不行,本在憂心之中,卻有闞澤力保吳郡陸遜為大都督,統禦諸軍一起抗蜀。陸遜,字伯言,乃江東大族,孫策女婿,官領鎮西將軍,為人極有謀略。昔日呂蒙襲荊州,便多有此人主意。然遜以書生自居,無有遠名,孫權以為大都督,右護軍,假節,眾將多有不服者。


    陸遜初至江夏,蜀軍剛得夏口,攻勢甚急,一日數次挑戰,諸將請命出戰者甚眾。陸遜皆不準出戰,韓當等孫氏族舊將,私下都言其懦弱,言語輕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陸遜乃聚將,按劍曰:“劉備天下知名,曹操所憚,今在境界,此強對也。諸君並荷國恩,當相輯睦,共剪此虜,上報所受,而不相順,非所謂也。仆雖書生,受命主上。國家所以屈諸君使相承望者,以仆有尺寸可稱,能忍辱負重故也。各在其事,豈複得辭!軍令有常,不可犯矣。”眾將議論稍止,心中卻著實不服。


    方今蜀漢大軍前來,韓當,周泰等將一起入帳,名為聽候調遣,實則來看儒生陸遜的笑話。陸遜見一眾武將來勢洶洶,放下手中竹簡,笑道:“今日並非大點,諸公緣何齊來?”


    韓當乃三氏老將,自程普,黃蓋相繼物故,自以軍中資曆最老者,更不將陸遜放在眼中,今日關平大軍壓境,見陸遜猶自不知,乃冷道:“蜀軍大舉犯境,關平所部就在城下,都督難道不知麽?”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陸遜絲毫不以為意,淡淡道:“諸公隻需奮力守城,豈懼他多少兵馬?”


    “哼,末將便知道都督還是一個‘守’字。”周泰也冷言道:“蜀軍遠來,某等正好乘機出城衝殺一番,也好挫敵銳氣。豈可坐為魚肉,任人攻伐?”此言一出,眾將多有出聲應和者。


    高平自呂蒙死後,隨歸甘寧部下,深受重用,一直在江夏駐防。此時甘寧身患痢疾,修養在營中,他替甘寧在帳中議事,當下上前抱拳請命道:“末將願率本部兵馬出戰關平。”


    陸遜在江夏日久,也深知高平之勇,乃道:“關平乃世之虎將,武藝精湛,將軍不可輕敵。”


    高平不屑道:“關平乃某手下敗將,此人久仗乃父威名,其人名過其實,末將願提其首級獻於都督麾下。”


    陸遜淡淡一笑,並不為高平言語所動,道:“蜀軍新來銳氣正盛,不可輕敵,諸公若無他事,還請各還營寨,整軍備戰。”


    高平見陸遜如此說話,也隻好訕訕退開。韓當,周泰等將也都麵色不悅,隻是陸遜乃孫權親封之大都督,不敢違命,齊齊上前一禮,告退出帳。韓當剛一出帳,便私謂周泰道:“陸遜孺子畏敵如虎,不敢出戰,這江東三世之基業,早晚斷送此人手中。”


    周泰也忿忿道:“近不敢出城破敵,遠不能救孫安東,似此用兵,隻怕禍不遠矣。某等身為國家老臣,當速上表吳侯定奪。”


    韓當歎氣道:“某月前曾上書吳侯,卻不見絲毫回音,想是孫候受闞澤之言所惑,不納某等忠言。”周泰也歎息搖頭,兩人一邊說話,一邊離去。高平離二人不遠,兩人說話聲音雖然小,卻被高平聽得清清楚楚。


    高平聽聞二人對陸遜也極為不滿,心中暗自竊喜,打定主意匆匆往甘寧軍帳而來。甘寧有病在身,不能前去議事,所有事情都是由高平代為通傳。甘寧正臥在床上靜養,見高平入帳,便要起身。高平急忙上前扶著,關切道:“將軍切勿輕動。”


    甘寧勉強起身,坐在塌上,傷感自艾道:“不想一病如斯,愧對吳侯。”


    高平道:“將軍虎軀微恙,不日便可康複。即能重新披掛,再持長戈,恢複當年百騎劫營之威風。”


    甘寧此時已經被病魔折磨的形容枯瘦,舉手之間已經是倦倦無力,不過聽高平此言,也不禁回想到昔日壽春城外,百騎偷襲曹操中軍大營,不折一人一騎,是何等的威風,何等的豪情?臉上不禁流露出欣慰之色。


    高平見勾起了甘寧的美好追憶,又故作失望道:“隻是今日將軍身體不便,不然如何能讓關平等一眾小醜跳梁嬉戲。”


    甘寧修養在自己軍帳之中,諸將以其病重,乃將軍情隱瞞不語,故而甘寧並不知道關平已經兵臨城下。此時,聞高平之言,微覺不對,乃問道:“此言何解?”隨即又恍然道:“蜀主興兵來犯我疆境了麽?”


    高平急忙掩口,道:“非也非也,屬下一時失言,蜀兵不曾來犯。”正是欲擒故縱之計。甘寧不知高平心中所想,隻是見高平閃爍其辭,愈發心疑,沉聲喝問道:“某雖有病在身,卻仍以折衝將軍,領江夏太守,軍情大事豈可相瞞?”


    高平仍道:“委實無事。”


    甘寧勃然作色道:“汝何敢欺某太甚?”掙紮起身,拔出塌旁所懸之佩劍,怒道:“若不從實說來,某便以此劍飲汝頸上之血。”


    高平慌忙下拜,誠惶誠恐道:“將軍切息怒,非屬下不肯以實情相告,實是不敢,恐傷將軍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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