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提出孟達,霍峻二人之死,李蘭也就知道他接下來必然就會說孔明如何如何,現在自己才剛剛再回到劉備帳下,無權無勢,無兵無將實在不能,也不敢卷入他們二人的爭端之中,也隻得陪著歎息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到是蘭一時大意,不曾解說清楚,害了二位將軍。”


    法正聽李蘭把罪過全往自己身上攬,也知其意不誠,冷笑幾聲,問道:“先生當真如此想?以先生之才智,難道看不出此此乃孔明排除異己,借口殺人之計?”李蘭見他把話說明,再不敢胡亂應允,隻得道:“無憑無據,大人言語上還是謹慎些。”


    法正再哼了一聲,冷眼看著李蘭,問道:“適才吾見孔明也從先生帳內出去,不知二位在密議何事?”李蘭既不想與法正攜手,也不願與之為敵,聽他如此說來,便正色道:“諸葛軍師也不過是來探望在下,絕無所謂‘密事’商議,大人切不要多心。”


    法正也不管真假,急忙告罪,然後道:“先生在許昌日久,不知川中變故。孔明在主公身旁,向來排擠蜀中降將,一心指望自己得勢。霍,孟二人,外掌兵權,又有大功,故才招禍被殺。”李蘭再看法正,心中默歎,孔明也有心拉攏自己,言語之間卻絲毫不露破綻,而法正卻口口聲聲將這些話掛在嘴邊,論城府就輸了一大籌,怎能是孔明敵手?


    法正見李蘭凝視自己,還道李蘭已經意動,於是再加了一句,道:“孔明之心甚大,非隻欲除去我等川中將領,連先生這樣的主公故舊之臣也多懷不軌。先生當還記得當年取川之時候,張永年向主公獻有西川圖紙?可在那分發地圖之時,上麵卻少了好幾處地名。”


    李蘭自然還記得龐統死那晚,曾聽他說過地圖之上並無“落鳳坡”三字,自己早懷疑孔明做有手腳,但後來卻是法正將張肅殺了滅口,又才重新懷疑法正。現在聽法正親自再提當年之事,李蘭也不禁問道:“大人可試舉一例?”法正見他肯開口詢問,便知信了幾分,頓時大喜道:“旁的不說,單單雒城西麵一個險要去處,名喚‘落鳳坡’的,孔明便沒有標注。”


    其時巫風盛行,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平頭百姓都十分迷信,而龐統道號‘鳳雛’,若能見到‘落鳳坡’三個字,必然會心生警惕,至少也不會貿然進兵。所以孔明此舉雖然不算大過,但的確要對龐統之死負上些責任。當然‘落鳳坡’也不算什麽緊要之地,孔明再眷抄的時候遺漏也無可厚非,這並不能就證明他有心要害龐統。李蘭看著法正突然問道:“當日若非大人以言語相激,士元也未必會中伏。”


    法正臉色頓時變的難看,勉強答道:“吾實不知張任有詐,隻是貪功心切而已。”然後又道:“吾與張任相交多年,確實不想他會如此反複。”李蘭冷冷地看著他,又再問道:“聽說張永年是被其兄長告發,而其兄長又是被大人處決,不知可有此事?”


    法正麵色如土,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片刻才歎道:“先生果然想得透徹,吾也是受了旁人蒙蔽。當日主公攻占成都,是孔明保我為太守,又私謂我新官上任,當立以威信。而張肅殘害其弟,使主公失去成都內應,其罪大焉,是以吾連夜斬之,事後想來才覺莫非有人殺人滅口麽?”


    幾句話便又將罪過推向孔明,李蘭卻那知道他所言是真是假?但如果當真法正是被人利用,那更說明其才智遠遠不如孔明,那李蘭又如何敢與他一起對付孔明?遂冷笑道:“大人也知道是有人想殺人滅口便好。”法正看著李蘭神色不善,也甚是不悅道:“莫非先生是疑心我不成?”


    “不敢。”李蘭站起身來,道:“死者已矣,蘭何必再多管閑事?夜已深了,請大人回帳休息。”法正臉色鐵青,也猛然起身,不再說話便大步出帳。李蘭看著他的背影,又微微搖頭,今夜與孔明,法正交談之後,孰優孰劣便已心知肚明,若是真要選擇得罪一人,那無疑應該是後者。


    次日一早,李蘭又是被關鳳叫醒的,看著帳外蒙蒙天色,不由問道:“我是個囚犯,這麽早起身幹嘛?”關鳳將早飯擺好,答道:“曹操大軍屯紮南鄭,伯父命令一早起兵出關,你自然也要隨行。”又看著他迷夢的雙眼,問道:“昨天夜裏不曾睡好?”


    李蘭一邊起來一邊答道:“昨晚你走之後,孔明,法正都來找過我,他們也都看出我與主公之間並無怨隙,也都想將我拉攏旗下。”關鳳心中稍感吃驚,漫不經心地問道:“他們都有何言語?你又是作和打算?”


    李蘭哈哈笑道:“我現在剛回到主公麾下,即便能再起用,也不會有多大權勢,他二人誰也得罪不起。既然招惹不起,那隻能明哲保身,躲得一時算一時。不然沒有死在許昌,卻反而死在這兩人的衝突之中,豈不冤枉?”


    關鳳走上前幫著李蘭著衣,又說道:“你雖然是想明哲保身,但這樣豈不是連他二人一起開罪了?現在黃老將軍不掌兵權,孔明也與馬孟起交好,魏延將軍職位不高,若他二人都對你不懷好意,你卻何以自保?”


    李蘭又笑道:“我不是有一位掌有數萬雄兵的泰山大人麽?還懼他二人做甚?”關鳳輕啐他一口,道:“你總是這般沒正經。父親向來對你沒有好感,而且對接黨之事深惡痛絕,怎回管你死活。”李蘭摟住她的細腰,取笑道:“關將軍能忍心你成……”關鳳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些不吉利的玩笑,急忙伸手捂住,道:“你可別把這些事情掛在嘴邊說笑。”李蘭口不擇言的毛病一直不曾改過,也知道這個時候的人十分忌諱,於是笑了笑,便將後麵的話咽了下去,坐下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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