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穢,負麵情緒,汙染……


    怎麽稱呼都無所謂,它們都對生靈與環境擁有著一定的破壞性,它們的力量與其所源自之神的力量完全背道而馳。


    沒有人知道,為什麽神會管理不好自身的情緒,為什麽會將那麽多的汙穢遺留給後世,又為什麽自己如此不負責任地將爛攤子甩給其屬民,自己化為群星遠去。


    那樣的時代實在過於遙遠,現如今的文明已經無處可追尋那些舊日的遺跡,文明的更替、世界的重啟的不斷重複,將這些痕跡抹消的幹幹淨淨。


    如果不是魔法平原這樣的神奇存在,生靈們恐怕根本無法想象,其所生存的這片土地過往的先烈們,是以什麽樣的方式發展、選擇以什麽樣的姿態去麵對最後的終末。


    “這些消息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麽幫助。”西裏爾搖了搖頭,捧起麵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他們已經換到了一個更小的會議室裏,會議室內點著精靈出產的熏香,壁爐暖烘烘的,紅茶很香,沙發也很柔軟。


    這樣在冬日裏絕對舒適的環境,令人不由得將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感歎一聲——這才是生活。


    實力境界的提升並不代表心靈擁有避風的港灣,至少西裏爾從自身的經曆感受,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和遊戲裏一模一樣,而他現在還隻是一個七十來級的遊蕩者,那他過得會更加舒坦。


    而對座的鳶尾——萊曼王朝最後的王女,伊文潔琳·萊曼此時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


    她不再將西裏爾看作一個實力上的上位者,而是將其看作一名同一戰線的合作者。誠然身處超凡境界的她,能夠感受到少年於平原上遠要比自己更加深入、所帶來的的絕對的力量碾壓,但至少現在她可以以一種較為舒適的姿態來發言。


    她將腿伸得長長的,在腿上蓋了一塊毛茸茸的毯子,讓腰向著沙發裏更沉下去一些,雙手交疊在小腹前,慢悠悠說道:“別急,聽我說,你先別急。”


    “我知道你有非常輝煌的戰果,你已經解決掉了非常多的神明的汙穢,這樣輝煌的戰績恐怕是荷美爾之城旅行數個文明紀元都未曾取得的……不,應該說如許多的文明更替下來,都沒有你的功績偉大。”


    “自然之神諾拉,海神尤瑞拉,最上位的神明汙穢被你相繼祛除,剩餘的也就隻有源初之神丹亞的汙穢……”


    她忽然收起了那悠哉悠哉的神情,眉眼間帶上了嚴肅。


    “但不要以為那些過往的文明一事無成。”


    西裏爾不由得坐直,他知道關鍵的話題終於要到了。


    “過往的生靈所生存的世界的魔力強度要高於我們,他們自身的力量水準也要超過我們,當然他們麵對的也是更強的敵人,更加可怕的汙穢。”


    “而他們集中所有智慧與力量以麵對那些毀滅一切的終末,總不可能倒在一開始。”


    “你的意思是……”西裏爾睜大眼睛,明白了鳶尾想要表達的意思。


    “他們也盡自己的力量消滅、或是封印了一部分的汙穢。”


    “那些封印之所依然留存在這個世界上,有些的封印依然堅挺,而有些已經非常薄弱。”


    “那些汙穢隨時可能破開牢獄而出,帶來地區性的毀滅,並以其為根基與養料,從而逐漸壯大。”


    “可不是什麽地方,都有超凡級、職業級的戰力存在的,就算有,一名兩名也沒有可能在汙穢麵前取得多少優勢。”


    “所以你想讓我去清除那些汙穢?”西裏爾攤開雙手,“我聽明白了,當然我承認這有著相當的意義,但……這些真的關鍵麽?”


    “我知道丹亞的汙穢的確切位置,它正在奧聖艾瑪的王城聖赫爾科恩特紮根,將那座城化為它的領域。源初教堂大主教尼克爾,已經逐步開始掌控這份力量,並且將其力量擴張。”


    “你未曾親眼目睹丹亞的汙穢的力量有多麽驚人,它令上萬的奧聖艾瑪人丟掉了性命,他們在汙染中陷入瘋狂,彼此互相傷害著鏈接在一起,拚湊成一個龐大的巨人……”


    西裏爾說著,手指在空中輕輕畫了幾筆,青色的細線頓時將那副場景呈現在了鳶尾的麵前。


    “看到了嗎?”


    鳶尾看著那被西裏爾逐漸拉進放大的奧聖艾瑪士兵拚成的巨人,那些奧聖艾瑪士兵互相啃咬著,滿身皆是鮮血,甚至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肉。這樣的畫麵讓她瞳孔收縮,捂住嘴,險些一下子嘔了出來。


    “這……為什麽丹亞的汙穢的力量,會呈現出這樣的姿態……”


    “或許這也是源初的一種表現形式?”西裏爾冷冷笑了一聲,“隻是丹亞的力量的溫和的,公平的,祂將生存的權利賦予每一個源初之下的生靈。”


    “而其汙穢所對應的情緒暴戾,它認為隻有強大的存在才擁有生存的資格,因此才造就這樣的‘巨人’。”


    這是西裏爾所能想象出的、唯一的答案。


    “好吧,好吧……”鳶尾吞了口唾沫,起身捧著茶杯啜飲了幾口,這才緩過勁兒來,繼續說道,“我明白,明白你想要趁丹亞的汙穢還未能擴張,趁機將其徹底驅除。”


    “這樣的思路雖然很冒險,不過也並沒有錯……”鳶尾搖了搖頭,“但你難道沒有注意到,每清除一個神的汙穢,你的力量是在實際增長的嗎?”


    西裏爾猛地看向她,目光衝充滿著不可置信——聖骸鎮衛的能力,就連他,也是在擊敗神明汙穢後才逐漸開始了解,伊西斯之羽、海之靈、風之格這些神明汙穢確實讓他的力量有著一定程度的提升。


    可鳶尾是怎麽知道的?


    雖然他很快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但鳶尾已經從那片刻中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抿嘴微笑,擺手道:“你不用覺得奇怪,因為你的實力提升的曲線實在是太過怪異了,我想任何一個了解你經曆的人,都應該能夠做出這樣的猜測。”


    “……可沒有那麽多像你這樣猜得到這點的人。”西裏爾搖頭,重新靠回沙發上,合掌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


    “如果神明的汙穢能夠令你的力量增長,那為什麽不先清除那些零散的汙穢,到最後再去麵對丹亞呢?”


    “從別的神明的汙穢那裏,你或許可以了解到更多的關於丹亞的汙穢的信息……別忘了,最親近丹亞的是誰?”


    “諾拉和尤瑞拉?”西裏爾猶豫了一下,猜測道。


    鳶尾看著他,緩緩報出四個他已經非常熟悉的稱呼:


    “伊諾、門羅、希芬、利安德爾。”


    四位丹亞最忠誠的追隨者,當然其身份也是“神”。他們的名字被用在了源初力量體係上,成為了白環之下最重要的四個部分的名稱。


    “如果能夠和他們的汙穢接觸,你一定能夠收獲到相關的信息。”


    西裏爾思索著,輕輕點頭:“你所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我該去哪裏找這些汙穢?他們被封印在什麽地方,一個封印裏有多少神的汙穢,力量的強度……”


    他閉上了嘴。


    因為對座的鳶尾已經笑了起來:“不要以為我這兩百年是白活的啊。”


    “我知道它們在哪裏。”


    “至於能否戰勝它們……”


    “如果你連這些零散的、已經倒在生靈手上一次過的汙穢都無法擊潰,那還怎麽去麵對最後的丹亞的汙穢呢?”


    ————————


    這一年的一月過得並不安穩。


    本該早就決定的年號一直拖到一月中,都沒有通知到各國。各國派去占卜的占星術師們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甚至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回自己的國家。


    一直到一月末,年號才傳到了各國的王宮中。


    而看到、聽到這個名號的人,無不陷入了沉默:


    “神墮之年。”


    過去的一年在遊戲中被稱為劍之年,因為這一年戰事頻頻,雖然奧聖艾瑪並沒有對拉羅謝爾發起進攻,但拉羅謝爾已經被亡靈打得節節敗退,北疆的土地丟得七七八八;而奧聖艾瑪自己則對其東邊的國家展開了攻勢,將其一舉吞並……


    而在現實中改名為【寂之年】之後,卻沒有和曆史出現太多的區別——至少拉羅謝爾和奧聖艾瑪在年末的時候打得熱熱鬧鬧。


    現如今對這個【寂】進行解讀,比較符合人心的解法是,這一年是災難與暴風雨之前的寂靜,接下來的一年將會陷入無盡的混亂之中。


    雖然王宮並未將這樣的解讀傳播出去,但人們對下一年實際上並不看好,早已做出了一定的心理準備。


    隻是沒有人想到,1443年的名號,居然是……


    【神墮之年。】


    沒有人能夠解釋為什麽會得出這樣一個年號,參與這一次占卜的占星術師在回到本國後,大多沒活過一個月,就死於各種奇怪的病狀。


    而他們帶回去的令人驚疑的消息還有一條:


    奧聖艾瑪的占星術師,並未參加這一次的年號占卜,為了等待世界第一強國奧聖艾瑪的占星術師到來,占卜才耽擱了那麽久。


    結果到最後,奧聖艾瑪的占星術師還是杳無音訊,無奈之下,年號占卜的儀式隻能開啟。


    拉羅謝爾,索爾科南。


    晴日的冬陽並未能解去王宮上頭的愁雲,阿納斯塔西婭·赫爾曼高坐於王位之上,一手托著腮,聽著下方大臣們的陳述:


    “陛下,帕蘭尼亞再一次對我們發起了挑釁,有線索表明,他們已經籌備著對我國展開正式的進攻……”


    “他們不是已經被擊退很多次了嗎?”阿納斯塔西婭·赫爾曼瞥了一眼那名發言的大臣,“還是說你有什麽新的想法?”


    “我覺得,或許我們可以退讓一步……”那名大臣還沒說完,對麵的一眾軍方所屬的大臣便將冷然的目光投向了他。


    而王位上的女王發出一聲輕笑,接著向著他隨意抬了抬手。


    “陛……下?”


    這名大臣還未反應過來,兩旁的衛兵已經走上來,抓住他的雙臂向著王宮外拉去,另有手持大斧的衛兵向著王宮外的廣場走去,長階之上盡是他的慘叫聲。


    而隨著一聲“哢嚓”聲響,慘叫聲,消失了。


    “受賄勾結國外,斬。”


    阿納斯塔西婭此時才輕輕吐出其罪名,而後重又托著臉頰,聲音低沉而威嚴:


    “下一個。”


    “陛下,臣以為神墮之年這個年號還是不宜向國民公布,這個年號實在是太過動搖民心。我國有將近百分之八十五的人民是源初的信徒,他們相信丹亞眷顧著我們,星輝照耀著我們……”


    “臣認為,或許我們可以編造一個虛假的年號,至少不要那麽……”


    這名大臣說著說著,看到阿納斯塔西婭那對冰冷的雙眸,突然說不下去了。


    “臣……隻是提個建議而已,僅此而已……”


    現如今的王宮已經徹底被阿納斯塔西婭所掌控,南方派的力量在阿納斯塔西婭的鐵腕下被鏟除一空——這原先並非是一件易事,但馬塞勒斯公爵卻罕見地沒有予以索爾科南的南方派支援,這讓阿納斯塔西婭異常輕鬆地完成了這一切。


    現如今的大臣們都很清楚阿納斯塔西婭的脾性,你可以暢所欲言,隻要是真的為這個國家在思考、在出力。但如果你屁股朝著外國,做出有損拉羅謝爾利益的事情,那對不起了——


    而向這位想要更改年號的大臣這樣的發言,並不是不被允許,隻是這樣的話實在是沒有足夠的能力去說服阿納斯塔西婭,等於自討沒趣。


    “還有什麽要說的嗎?”阿納斯塔西婭的目光掃過下方群臣,略有些疲倦地閉眼片刻,見沒有人再開口,隨後便準備散會。


    但她還未開口,卻又衛兵跪伏於王座前,高聲稟報:


    “陛下!”


    “阿瑪西爾侯爵,西裏爾·亞德裏恩侯爵大人,已抵達王宮門外,請求上朝參政!”


    這一刻,阿納斯塔西婭豁然起身。


    雙眼明亮,期待地望向王宮的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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