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溫的情緒波動比眾人想的還要劇烈,險些雙眼一翻白,直接昏厥過去。


    花了十幾分鍾的時間,西裏爾等人讓這名碩果僅存的馬塞勒斯公爵的眼線平靜了下來。房間的牆紙被米婭小姐染上了一層讓人身心放鬆的水藍色,在西裏爾的桌對麵為他準備放了一張柔軟的椅子,如此之後,才讓古德溫開始他的講述。


    “山迪·馬裏恩,是他要我拉選票的目標。”


    西裏爾點頭,山迪·馬裏恩是玩家所熟悉的角色,連任時間長達十二年的新奧威港執政官,負責新奧威港聲望獎勵的兌換。


    隻是按照遊戲的曆史,山迪·馬裏恩既然連任了這麽多年,應該用不著人給他拉選票才對——


    “過去幾年,港口的治安並不穩定,海盜的數量翻了幾倍,讓山迪·馬裏恩下台的呼聲因此很多。”古德溫湊到桌前,低聲說道,深怕被別的人聽見一樣,“估計是這個原因,他才需要拉選票。”


    “他的競爭者呢?”


    “競爭者……剩餘的六個議員說實話,對他都挺有威脅的,而且還有新人在虎視眈眈。”


    “看來他的境遇確實很糟糕。”西裏爾看向一旁的幾人,“而艾文·薩克森恰恰是得到了他的扶持,才得以迅速發展黑手黨的。現在背後的人有了情況,自然要回饋於他。”


    “聽起來這件事比想的要單純。”米婭小聲說著,而半精靈護衛隊長已經喊來門外的騎士,讓騎士去收集山迪·馬裏恩去了。


    而西裏爾邊說邊整理著思路,卻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麽的簡單。


    現在是1441年,陰白之年。


    陰白之年的新奧威港經曆了什麽,玩家並不得而知。這對西裏爾而言是個絕對陌生的時間段,看過的所謂“史書”上寫的內容,與如今他所經曆的1441年簡直天差地別。


    但遊戲當中,艾文·薩克森並非是一個出名的名字。


    這就讓西裏爾感到費解了。


    如現在他所在經曆的,艾文·薩克森應該於新奧威港有著相當的影響力,哪怕其謀劃過什麽陰謀,並且以失敗告終——如果成功了的話,新奧威港應該有他光輝的一筆。


    但能夠到完全抹去其過去經曆,執行這件事的對象也未免太過有“能量”。


    想到這裏,一個名字已經跳進了西裏爾的腦海中。


    港灣聖殿。


    或許在原先的曆史上,艾文·薩克森依然籌劃過一些事情,但是港灣聖殿做的非常幹淨,直接將他連同他的履曆一起融了個幹淨——這大概是比較靠譜的猜想。


    “紐曼·霍爾特。”西裏爾喊住剛接收完海洛伊絲命令的年輕騎士,開口道,“議會候選的幾個人也都去查一下,新奧威港最近風頭盛、有可能參加選舉的青年也去查一查,最後還有港灣聖殿,你去分配一下任務。”


    “至於你……”他重新看向馬塞勒斯公爵最後的眼線,古德溫。既然對方有求於自己,那他們隻能順理成章地將他保護起來,順帶敲打敲打,問出點有用的消息啦。


    騎士們的手腳很利索,效率很高、動作很快。幾乎過了不到兩個小時,第一份有用的情報已經整理完畢,送到了西裏爾的手上。


    “這一份是議會選舉名單,七個現議員自然在案,而其餘的呼聲較高的,也有將近五個。從初步票數而看,山迪·馬裏恩在其中隻能排到中遊,結果並不理想。”


    “看來拉票起到的作用並不算大。”米婭分析著,“另外新奧威港的權利還真的有夠不集中的,除了山迪·馬裏恩,原先的議員居然還有人排名掉到了末次,也不知道他們當選期間都在經營一些什麽。”


    “如果換成森林議會,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米莎將窗口花盆上未開的花悄悄喚醒,看著那展開的花瓣,低聲道,“氏族的實力和地位是決定議會上長老話語權的最大因素,隻要氏族強大,就可以一直擁有一個長老的席位。”


    “我記得奧聖艾瑪似乎也有相應的製度。”米婭若有所思,而晴·伊文斯打著哈欠,回答了她這個問題。


    “奧聖艾瑪確實有議會製存在,但他們的皇帝的地位才是最高的,權利才是最大的,議會作為用來遏製帝權的存在,卻完全地由皇帝主導,可以說屁用沒有。”


    “要我說,查這些不如去城裏逛一圈,多走幾個區,應該比在這裏紙上談兵要好得多。”


    西裏爾放下手中的羊皮紙,瞥了一眼提出意見的晴·伊文斯。


    “你說的沒錯,不過我原先的打算是明天出席展覽會,今天在這裏休息……既然如此,不如伊文斯,你替我們到外麵走一圈?”


    ————————


    天色將晚,晴·伊文斯站在廣場的噴泉旁,用力吸了吸鼻子,將外袍裹得緊了一些。


    五月份的新奧威港的傍晚,比他想的還要涼一些。


    “議會,選舉,投票……”他有些百無聊蘭地在廣場上閑逛著,新奧威港人似乎比人們所知的要忙碌一些,至少他在這一塊晃悠了將近十分鍾,居然沒有找到有一位可以搭訕的長發飄飄的姑娘。


    “說實話,我看不懂他在想些什麽。”在他的一旁,同樣來自索爾科南的職業級法師蘇格爾·溫克勒正蹲坐在噴泉上,手指尖在水池中劃來劃去,悄悄地放出些許電流。


    晴·伊文斯知道他在說什麽,順著感慨道:“他的思路一向比較奇怪,但如果從結果的角度而言,他又往往是正確的。”


    “從結果的角度?”


    “比如如果一個事件會有某個罪魁禍首,那他就會直接從罪魁禍首那裏入手,而且手段都比較直接。”伊文斯歎了口氣,“攤開來說,他好像會省略許多,我們習慣性會去考慮的問題,比如說‘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我們兩個得蹲在這裏吹冷風,這就是他不會去考慮的問題,他會直接考慮我們兩個蹲在這裏在等什麽,然後幹脆地提前找到我們等的目標——”伊文斯忽然用力吹了個口哨,再開口時,已經切換成了新奧威港語。


    “嗨,美麗的小姐,請不要如此匆忙,我希望你能夠為我停留,哪怕隻有一分一秒——”


    新奧威港語的字音短而明亮,這一串話說出來,像是順著噴泉噴灑而出的音符。


    而這句話,也毫無疑問地留住了伊文斯想要喊停的目標。


    那是一位戴著圍巾與針織帽、穿著鵝黃色外衣的金發飄飄的女性,帶著微卷的金發在她疾步向前時一跳一跳地微微飄蕩著,在她停下腳步時,又像是小八爪魚的腳一樣在末梢卷起個球,看起來非常可愛。


    雖然這位女士的外貌並沒有達到極高的水準——這個水準是以海洛伊絲、米婭、米莎這一等級低美人來評判的,但總的而言也是非常的美麗動人,屬於讓人願意打開錢包,請上一杯咖啡或是紅茶的類型。


    “什麽事,這位先生?”


    她停在溫泉旁,對油腔滑調打招呼的伊文斯發問道。


    “是這樣的,我們無聊極了,不知道哪裏有什麽宴會、或是酒會、舞會——什麽都可以,總而言之,我們無聊極了,你有這些宴會的消息嗎?”


    伊文斯站起身,在這位女士麵前他顯得高大威猛,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因此顯得頗為迷人。


    “你想要參加一些聯誼晚會?”這位女士露出了驚喜的目光,“啊,恰好我要參加一場舞會,而且我還沒有舞伴,如果可以的話,你願意……”


    “當然,當然願意。”伊文斯立刻欣然走上前,“這位小姐,怎麽稱呼?”


    “奧迪托雷。”她回答道,“卡珊德拉·奧迪托雷。”


    “真是個優雅而動聽的名字,讓我想起解凍的清泉,淙淙流水的叮咚聲響。”晴·伊文斯讚揚道,隨後優雅地行禮,伸出一隻手、手麵朝上,“我是晴·伊文斯,如你所聽到的那樣,我能令雨天放晴。”


    自稱為卡珊德拉·奧迪托雷的小姐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她捂著嘴咯咯直笑,片刻後將手搭在了伊文斯的手上:“好吧,你真幽默。”


    “謝謝你的誇獎。”


    蘇格爾·溫克勒瞪大了眼,看著晴·伊文斯熟門熟路地搭上了一位陌生女性的手,就這麽要和對方一同離開——喂喂喂不對吧,明明大夥一起在這裏閑逛收集情報,你怎麽光明正大地和漂亮的姑娘偷跑了?


    這手搭訕的技術也未免太熟練了吧?


    “喂,伊文斯,那我呢?”他忍不住喊住伊文斯,目光連連拋去疑問。


    而伊文斯隻是靜靜看了他幾秒,目光當中不知道是譏笑還是憐憫,隨後果斷地和卡珊德拉·奧迪托雷一同離開了。


    隻留下蘇格爾·溫克勒坐在噴泉旁,看著他們消失的背影,滿頭問號。


    “走了?就這麽走了?你的計劃呢?混進宴會我倒是能夠理解,但你這行為也太迷惑了吧?”


    拉羅謝爾最有天賦的法師,在二十代便跨入職業級序列的天才,蘇格爾·溫克勒此刻兩眼一抹黑,感覺這比初步嚐試對雷電係法術進行壓縮還要費解,他完全讀不懂伊文斯的意圖——光是那聽起來尷尬無比的搭訕就已經讓人無法理解,成功了才是最離譜的。


    難不成,這樣的搭訕真的有用?


    蘇格爾如此想著,在幾分鍾後便盯上了一道大概是女性的背影——她裹著一件在這個天氣裏厚的驚人的毛絨絨的氅,白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走路時身上還有外飾響起的叮當聲響。


    “嗨,美麗的小姐,請不要如此……”


    伊文斯那尷尬的搭訕詞他念了一半便念不下去,但偏偏這句話,對那道身影奏效了。


    她停下了腳步。


    而後回過頭,露出一張白皙的麵容。蘇格爾在看到這張臉的一瞬間,忽然呆滯了一瞬——


    誠然這張臉是美的,臉型、五官、肌膚看起來的質感,都是頂級,但更關鍵的是對方的眼神。


    那是一種空靈而迷惘、卻又因此而顯得魅惑的複雜的眼神,僅僅是被瞥了一下,蘇格爾便感覺自己被對方給吸住了,甚至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負罪感。


    “還好我定力夠足,如果是伊文斯在這裏,估計魂都要被勾走了。”他自誇了一下,雖然這位被他喊住的姑娘確實有著令人驚豔的美感,但對於已經在法術上投入一片赤誠的蘇格爾·溫克勒而言,似乎還是研究連鎖閃電該如何縮短釋放前搖要更加有趣一些。


    “美麗的小姐。”他定了定神,隨後按著伊文斯的套路搭訕道,“我希望能夠參加一些宴會,請問你有消息嗎?”


    那複雜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後慢慢轉了過去。


    她輕輕搖了搖頭,而後重新邁開腳步,沒有留下一句話。


    那件厚重的氅幾乎拖行在地,丁零當啷的聲響還在持續著,隨著她的遠去,似乎風掠過她的氅下之時,還有著嗚咽似的聲音響起。


    蘇格爾搖了搖頭,指望這樣的事情本就是一種錯誤,他應該去酒館調查情報,而非是像伊文斯那樣能夠自恰與宴會的貴族一樣,奔赴那種場合。


    想到這裏,他就有點饞新奧威港的葡萄酒了。


    他站起身,瞅準了最近的酒館,一頭鑽了進去。


    而拉羅謝爾的使館內,半精靈少年翻看著從古德溫口中得到的消息。


    “努達裏亞王國,蛇人……西部高原上的半獸人聯合體居然也派人來到了新奧威港?這對他們可真是一條費勁的旅程。”


    西部高原並非皆是拉羅謝爾的領地,隻有其中一部分屬於拉羅謝爾,剩下的依舊是獸人、半獸人之流的家園。


    他們想要抵達新奧威港,需要翻越崇山峻嶺,跋山涉水,穿過沙漠,這會是一條漫長而艱辛的路,惡劣的路況與天氣是他們最大的阻礙。


    更何況努達裏亞王國並不待見西部高原的半獸人,雖然他們當中相當一部分屬於同源。


    “他們來到新奧威港的使者,讓我看看叫什麽……金德瑞德?”


    他捏著手裏的羊皮紙,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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