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給了你這麽多?”苦澀笑容中有著無盡的落漠,軒轅燁呢喃著自語道:“難道你也知道會有今日?雪兒,你還是對朕不放心?在你心中,你也知道朕是個無情的人。”


    難掩一臉的黯然之色,他揚起臉飄渺望著漆黑的天際幽幽道:“堯兒,你的機會隻有一次,可惜你錯過了!錯過了,就再沒有、、、”


    話一落下四周便突然多出許多黑衣人,手中寒氣逼人的劍氣將他緊緊圈在其中,跟本不容他動彈分毫。


    子堯隻是靜靜站在那兒,似乎並不覺得驚訝,神色依舊蕭灑。水月癡癡凝望著他,將自己依在他的胸前,打濕了月白的衣衫。“子堯,子堯,月兒說過,再不和你分開!”她就這樣圈緊了他白皙柔和的頸項,無助地抽泣著。


    “你是說寧可與我一起去死,也不要我動手麽?”他是那麽溫存地看她,天地萬物隻化為眼中那抹蒼白哭泣的身影。


    軒轅燁眼中忽明忽暗,他怔怔望著那兩個癡癡糾纏在一起的兩人,心中波瀾起伏。


    “父皇,父皇!兒子救駕來遲,讓父皇受驚了。”養心居外忽得傳來一陣焦急的喊聲,軒轅燁目色微沉,轉身對那群黑衣人道:“先捆起來!”


    水月仍然緊緊握著子堯的手,隻等兩人的手都被捆在一起,她才無比酸楚地揚起臉喃喃道:“你一定恨死我了,是嗎?”子堯唇角勾勒出一絲迷人的淺笑,臉上沒有一絲責怪的神色。他還是那麽淡泊優雅,就算銀發如絲,就算一身絕世神功所剩無己,他看著她還是無限寵溺。


    “不要說這種傻話了,”輕輕歎了口氣,眸中如水氳漾著隻有她一個身影,他靜靜立在角落的陰影裏,眼裏閃爍著異樣的神彩輕聲道:“若是我也變得如當年母後一樣,月兒狠的下心來殺死我麽?”見她突然驚恐萬狀,他又忽地笑了起來,在她耳垂邊喃喃道:“別說話,我已經明白了!”


    水月眼裏一熱,剛想開口就聽到子淵又驚又怒的聲音從養心居外傳了過來:“父皇您沒事嗎?”厚重門簾子一落,子淵穿著豔紅鎧甲大步踏了進來,他手中握著長劍,眼光落到角落邊子堯身上明顯滯了滯,又見得一屋子神情肅沉冷漠的黑衣隱衛,心中竟有些隱隱的慌亂。


    軒轅燁麵無表情沉默著坐在龍榻前,眼裏流露著淺綠的光波,幽幽閃爍著,看得子淵不安地咳了咳道:“父皇您沒事就好”。


    “子淵,你近日的表現真讓父皇刮目相看,膽識心氣都比平日裏多了不少,知道父皇命在旦夕又及時趕來救朕!為了軒轅的和平又能狠下心來將自己的弟弟廢為庶民,化解了一場戰爭。你說,朕要如何來賞你?”他看也沒看子淵,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朕這裏有三樣東西,劍,白淩、毒酒,你選一樣吧!”


    子淵原本輕鬆自如的臉驀然怔住,他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愣了半晌才吃吃道:“父皇,父皇說什麽?兒子,兒子不明白?”


    軒轅燁仍是一副倦倦的表情,自顧自道:“朕一生隻有四子,你們每個人出生時朕便命花蓮子在你們每人的身上種下各自所獨有的異香,這種香隻要接觸任何物事都會存於其上十日不絕。子祈是桂香,你是荷香,子堯是蘭香,子沐是檀香。兩年前子祈拿朕虎符調節兵馬,中途卻發生假虎符,事後朕讓花蓮子查過,那上麵除了子祈的桂香外,還有你子淵的荷香。朕知道兄弟間為了帝位做出這些事無可避免,還想著你必竟是兒子,能包容就包容了。”他緩緩地說著,子淵後背卻已濕了一片。


    “你平日裏和藹可親,名聲也不錯,隻希望你能節製自己。卻不想你卻勾結軒轅最大的敵人,要殺兄弟手足。朕是如何得的天下朕心中清楚,若你真有本事做出讓人臣服的事來也還罷了,可你竟連自己的父皇都能下手,還妄想與虎狼為伍,竟連月氐太子都殺了。真沒想到啊,朕居然生下這古今天下最貪恣暴虐的衣冠禽獸了!就算成了帝王,也不會仁意天下,隻能是個暴君!”軒轅燁有些鄙夷地看了眼渾身發抖的子淵,繼續道:“你身為皇子,萬歲之側千歲之體,若不過份執著又有誰來動你?本本份份到頭來還可以分封遠地一生無憂無慮,可惜這樣的日子你不要,偏要動了不該有的心思,這般下去朕怎能容你,依著軒轅律法,除了淩遲,沒有第二條刑法。隻是朕顧念你宗室之人,還有朕孫子以後的日子,才等到如今算是給足了臉麵,你就自行了斷吧!”


    “父皇!”子淵仿佛還沒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總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卻不想被軒轅燁一波一波的轟擊崩塌碎裂,他看著麵前似乎病的沉重的皇帝,又狠狠看了眼一旁動也不動的子堯,嘶聲道:“父皇一定是聽了子堯的什麽話了,才會怪責兒臣。”看似驚恐的眼裏漸漸升起一股狠毒之色。


    暗處子堯眼底幽光閃過,他忽然間明白了為什麽父皇說帝王不易的話來。水月也被軒轅燁的一番話怔住,她手中沁著汗水,卻不由自主握緊了子堯的手,軒轅燁越是如此冷漠無情,她的心便更加沉入穀底,皇上,也斷是容不下子堯了!


    “父、皇,您不要受了他人的蠱惑、、、”子淵努力平複著早已惶恐不安的心,咧了咧嘴角幹涸地說道。


    “朕,從不冤枉任何人。”仍是淡然的一句話,眼裏是結了冰一樣的陰寒。


    “父皇是鐵了心要兒子的命?”子淵看似悲愴的臉上漸漸平靜下來,他注目著燭火,眼中熠熠閃著光,聲音卻冷了下來:“您從來就看不起兒子,在你的眼裏哪裏還有我?我哪裏不如子沐,不如子堯?我費盡心思想要得到您的看重,我努力學習,按照您的意思想成為您最器重的兒子,可您卻從來正眼也未曾看過我!是您逼我的,是您把我變成這個樣子的、、、兒子從小就聽聞了父皇年輕時的功績,身為帝王,怎能獨處?您還說過,就算是最近的人也不能信任。如今龍魂四人已死,整個宮裏都是兒臣的人,父皇想讓這幾個人來治我的罪?”話說間袖裏已露出一把幽綠匕首,撲麵的腥氣讓軒轅燁皺了皺眉頭。


    “不知天高地厚!”軒轅燁變化的臉瞬間回複如初,大手一揮就見暗處湧進了許多隱衛。子淵咬牙往前一送,那把幽綠匕首便架在了軒轅燁的脖子上。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子堯與水月大驚失色,而子堯更是熱血上湧,他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掙脫了縛在身上的繩索,瑩柔如玉的長劍筆直地刺了出去。


    “放開父皇,我饒你不死!”長劍遙指子淵眉心,雖然不是金槍玉立,可那舉手投足間的霸道凜冽卻也讓子淵麵上一怔。


    “子堯,你如今是軒轅的罪人,父皇那麽愛你都要把你舍棄了,你不想借此機會報仇麽?”子淵臉上笑容更深,他看著子堯,忍不住道:“來,二哥給你個機會,那把劍是你母後的吧,你不是心心念念想殺了父皇嗎?怎麽又下不了手了?若下不了手就趕緊離開,你如今功力不足自保,若現在離去二哥就算給了我們兄弟間一個情分,否則就別怪做哥哥的無情!”他又側過臉來對著軒轅燁陰狠道:“父皇,你身上中的毒隻有孩兒能解,若想活命就讓這些人退出去,隻要兒子得了天下,還是會讓父皇您安享晚年的。如若不然,就不要怪兒子心狠心辣。”


    “你以為朕會為了活命而留下你這個逆子麽?”無畏一笑,軒轅燁冰冷的話讓子淵手上猛地一抖。


    四下裏突然卷起一陣可怕的威壓,眾人眼光齊齊落在了子堯身上。他漆黑如墨的眼裏流轉著血一樣的紅光,銀白發絲在自身氣息牽引下根根飛起,碧綠的長劍熒光閃耀,那眼裏似乎已看不到眼白,隻留下血色一片。


    “不要這麽做,堯兒!”軒轅燁突然大呼出聲,流逝的記憶仿佛又回到腦海中,這麽強大的力量和戾氣他隻在瑤雪身上見到過。如今子堯急怒攻心下竟也步上了他母親的後塵嗎?


    子淵臉色一變,他還沒回過神來整個人便被強大的勁氣卷起,慌張中他將那把劇毒匕首往前刺去,卻不想被子堯一把抓在手中,聲聲脆響中便瞬間頓成兩段。


    兩人在空中翻滾,衝破了養心居的大門往沁亭中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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