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寧城傳來捷報:阿骨朵強攻寧城被柳言用火攻之計打的傷亡慘重,另一麵軒轅三皇子子堯帶領五萬兵馬圍困蘇特沙,阿骨朵隻得回兵救援。至此,寧城之危立解!


    寬敞的大帳中燭火搖曳了一整晚,天際微明,燭火漸息。在最後一滴蠟油流盡之時燭芯爆燃炸出明亮耀眼的光,轉瞬即逝。這刺眼的光似乎讓榻上閉目養神的男子輕動了動,他微睨了眼身旁倦縮成一團的女子,看她略有些蒼白的麵容上卻極不安穩的蹙起痛苦的痕跡,抬起手臂想要為她掖好被子,就聽得帳外有人輕聲道:“殿下,殿下,有急報!”


    輕手輕腳翻身下榻,離去的腳步聲輕柔平穩,拓拔寒掀起帳簾的瞬間水月便緩緩睜開了眸子。她知道他的體貼,他甚至隻是整夜整夜的摟著她,隻為在她流淚的時候擦去眼角的淚痕;隻為在她被夢魔緊緊纏繞住時極溫柔的將她喚醒。這樣的男子,這樣的拓拔寒!目光使終停留在他映照在白色帳篷上的修長身影上,她隱隱約約聽到一陣談話聲。


    “子堯停留在蘇特沙城外不願離去,臣不知他此舉是為何意?按理阿骨朵回援,子堯應該避一避,必竟阿骨朵此時正在氣頭上……”虛青子的聲音仿佛被打斷,水月不由自主支起身子,卻聽到了拓拔寒的聲音:“他這次是幫了我們……,軒轅太子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臣派往鳳和的探子帶回的消息真是讓人不解?第一,軒轅子沐下令斷了子堯的糧草軍備,並令蒼墨守在了北莫,這條路乃是子堯回軒轅唯一的通道。第二,左相國林文博本是皇帝派往子堯軍隊的督戰軍師,卻停留在鳳和便沒了動靜。第三嘛,這一個消息卻是從帝都來的,聽聞軒轅皇帝真得是病得不輕,而他身邊四大高手蹤影全無,實在是奇怪?”最後一句話低得幾乎讓人聽不清,水月本能想要往前傾,不料失手打翻身邊的銅盞。她有些驚慌的忙將銅盞拾起,一道高大的陰影便立在身前。


    “我吵到你了?”嘴角掛著淡然而又平靜的微笑,他坐在她身邊一時沉默不語。極輕柔的將她往自己懷裏摟緊了些,她的手很涼,就算緊緊握住,拓拔寒也覺得冷得讓他心顫。“你,都聽到了吧!”


    她的太陽穴有些隱隱作痛,低垂的睫毛抖了抖,那個人說過,他根本就對自己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感情,他說他堂堂天朝皇子,不可能要一個——破.鞋!心,刺痛著,她在棉被裏用手死死按住,倔強著沒有開口。


    拓拔寒暗地裏鬆了口氣,並沒有在意她的沉默,他隻是摸索著她柔順烏亮的緩緩道:“月兒,我讓古麗來伺候你梳洗,將士們等著我商議戰事,等出的時候我再來叫你好嗎?”見她仍是一臉淡漠的樣子,他不由得輕歎著,憐惜的在她額上落下依依不舍的吻,轉身離去。


    古麗非常細心的為她梳著長,銅鏡中的臉異常蒼白,水月望著鏡中的自己,竟想起了前世,那個被病魔纏身的自己與現在的她相差不大吧。胡思亂想間,卻聽見穀麗驚歎著說道:“太子妃是奴婢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女人了,怪不得太子對您寵愛有加呢!”


    “是嗎?”無以為意她讚歎的話,水月對鏡中的圓臉小丫頭凝思半晌突兀問道:“古麗不像是月氐人氏吧?”


    古麗手上一緩,隨既笑道:“回太子妃的話,奴婢是蒙族倫克部的人。”


    “那為什麽會在太子身邊?”雖然隱隱覺得她身後的故事會有些心傷,但她仍為了心底的那一點私念開口了,隻因為虛青子說——子堯還在蘇特沙。


    果然,古麗原本笑意笑意盈盈的眸子漸漸黯淡下來,她抿了抿唇,似乎在想些什麽,但一瞥見那雙閃爍著晶亮波光的眼光時淡淡開口:“三年前,倫克的大汗召兵,奴婢家的阿哥不願仍下多病的娘親,帶著奴婢與阿媽偷偷逃走了。隻是路上被他們追住,阿哥與他們廝打,那些人便殺了娘、、、”她的眼圈裏滾動著瑩瑩的水氣,最後竟哽咽著說不下去。水月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歎道:“對不起,穀麗!”


    “沒關係的,太子妃!”手上的動作又麻利起來,她將她烏黑的辮成兩條辮子垂於胸前,兀自說道:“阿骨朵是個大壞人,他在倫克部裏一手遮天,就連大汗都不敢對他怎麽樣,看見誰的牛羊多他就搶,看見哪家的姑娘好看他也搶,搶了就送給大汗。”


    水月認真的聽著,溫柔的目光中透著親近,輕柔道:“倫克的大汗叫什麽?是不是就在蘇特沙城裏呢?”


    “大汗叫貼木兒,我們本是遊牧民族,可大汗就喜歡軒轅的治國之道,所以也弄了兩個頗有規模的城市,一個是蘇特沙,另一個叫海巫裏。大汗在不在蘇特沙城,奴婢就不知道了。”


    兩人正聊得興起,忽聽得帳外一男子的聲音傳來:“太子妃的早膳!”


    古麗回頭應了一聲,便起身走到大帳邊掀起了帳簾,就有一身著月氐白色鎧甲的士兵手拿托盤彎腰進來。古麗接過放下,見那人仍是不想出去的樣子,不由好奇道:“你這奴才好不懂事,怎還不出去?這可是娘娘的大帳,不是你等粗鄙男子待的地方!”她的話才落下,就聽得‘啊’的一聲驚呼,水月麵上一震,猛回頭時正好看到古麗瞪著大眼一動不動的呆立在那兒,看那樣子似被人點了穴道。


    “你是誰?想做什麽?這裏可是太子的、、、”她的聲音猛得頓住,不可置信的望著麵前那張燦然的臉,壓低了嗓音:“夜星?你太神通廣大了吧,這樣也能混進來?”


    嘴角不以為然的往上勾了勾,他看她時帶著些淡淡的不知明的情愫,仿佛剛見時心情喜悅,卻在見到她一身月氐皇族裝扮時又不由得僵在當場,輕聲道:“這裏是什麽?是你與月氐太子共寢的地方?”他似乎有些賭氣的看了她一眼,倔強著垂下了頭。


    水月一時語塞,僵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夜星見她黯然的樣子,不由得心裏難過,其實自己有什麽資格去責怪她?在她的心裏,自己什麽也不是!忽然對自己衝動的言語頗為後悔,默默走上前去想要撫開她緊蹙的眉頭,卻又覺不妥,勉強笑道:“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兩人間是一陣難奈的沉默。


    輕歎口氣,她走到他麵前揚起臉擠出一絲強笑:“嗯…夜星怎麽想到來這兒呢?萬一被人現怎麽辦?”越是努力想要緩和這壓抑尷尬的氣氛,心中就會越覺得酸楚,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無憂而又快樂的少年卻變的這樣漠然了呢?


    “想來便來了,你身邊連個可以信任的人都沒有,我不放心!”斜睨了眼身後的古麗,他轉過身來:“真沒想到你這麽厲害,用了這種計謀讓阿骨朵顧此失彼,他現在惱羞成怒,這次召集了三大部族的大汗要集合兵力對付月氐。”認真望著她,他吸了口氣道:“你怕是不明白吧,蒙族對月氐早就垂涎已久,若不是軒轅庇護,怕是早就倫為屬國了。必竟,他太強憾了。”


    “哦?”她有些恍惚的應了一聲,微垂的睫毛還是蓋住了淡淡的笑容,這世上總還是有那麽一個人,在真正的關心著自己吧。長長舒出一口氣,水月飄乎的眸子落在遠處,似乎思索了片刻道:“夜星從哪裏來的呢?是不是蘇特沙?”


    “你怎麽會想到我從那兒來呢?你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夜星明顯一愣,終於露出屬於他這個年紀該有的表情,讓水月忍不住失笑起來。


    “我剛猜到的,”似歌似吟的聲音在流光薄霧中響起,像風動碎玉,像珍珠落盤。她的眼中透出一絲狡黠,讓夜星整個呆掉。“你也不用奇怪,若是你不在蘇特沙,又怎會這麽清楚三皇子有麻煩了呢?沒了糧草,卻固執著不願離去,到底有什麽吸引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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