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長久的安靜。


    麵對鹿小路那句‘還有誰想抗議’,數萬人發不出一點聲音。


    明明前一分鍾,他們還一臉正氣地要討伐鹿小路,這一刻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誰都怕自己開口,就會成為下一個晁家主,在數萬人麵前被劍雨射成篩子。


    眾人將目光匯聚在鄭家主身上。


    如今還活著的邪神陣營領導也隻剩他一人,這時候該開口的隻有他。


    鄭永文咽下口水,頂著眾人目光,冷汗卻順著額頭滴落。


    看他!這種時候都看他幹什麽!是怕鹿小路注意到他的速度還不夠快,非得逼著他去送死嗎?!


    今天的鹿小路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不就是把安涼涼殺出冥虛大陸嗎,這隻是他們邪神陣營給眾神幫聯盟的一個警告而已,都沒做下一步呢,鹿小路就暴怒成這樣,果然是小女子,一點都不沉穩!


    此時此刻,鄭永文明明畏懼鹿小路到不敢說話,卻依舊在心底鄙夷著她。


    “鄭家主……”


    忽地,人群裏傳出了一道聲音,“鄭家主可是我們的頂頭上司,是他和晁家主一起號召我們加入邪神陣營,也是他下令讓我們虐殺安涼涼,他一定有話要說……”


    鄭永文破口大罵的心思都有了,奈何眾人麵前,他實在丟不下那個臉,剛要開口,卻聽見鹿小路冰冷的聲音傳來。


    “鄭家主?”


    “鄭永武嗎?”


    “他可不在冥虛大陸。”


    鹿小路冰冷的視線忽然落在鄭永文身上。


    鄭永文剛要硬著頭皮說話,聽到鹿小路的話,卻忽然停住。


    雖然鹿小路的話有貼臉開大的意味,可這種時候能保住一命,被嘲諷又能怎麽樣?


    晁家主死了,至今都沒複活,鄭永文不知道晁家主是自己不想複活,還是被鹿小路用某種手段困住了,壓根複活不了。


    現在的鹿小路,給鄭永文和所有人一種感覺,她強得可怕,簡直比複活後的邪神大人還可怕。


    沒人敢開口,鹿小路就輕輕地說:“安涼涼,我把傷害你的人都抓起來了,把冷漠圍觀的人都殺了,你願意再次回到冥虛大陸嗎?”


    眾人:“……”


    好一個鹿小路,召喚別人的時候聲音冷得跟塊冰似的,召喚安涼涼的時候聲音就柔得嚇人。


    別人被鹿小路召喚回冥虛大陸,都是命令口吻,到了安涼涼這裏,卻將選擇權放到了安涼涼那邊,她問的是:你願意再次回到冥虛大陸嗎?


    若安涼涼不願,可能鹿小路的召喚就會失敗。


    漂浮在半空中滿身殺意的女帝大人,溫溫柔柔的聲音裏帶著小心翼翼。


    這一刻,眾人似乎有些明白鹿小路為何會殺那麽多人。


    “有小鹿路在的地方,我當然也會在。”


    安涼涼的聲音,所有人都聽到了。


    下一瞬,安涼涼有些憔悴的身影重新出現在冥虛大陸。


    她漂浮在半空中,被鹿小路用無形的力量輕輕托著。


    鹿小路抬起手,想要給安涼涼一個擁抱,卻發現自己雙手不知何時染滿鮮血。


    她將手放下,輕輕地說:“安涼涼,我以續命師之名,恢複你所有命數。”


    “好。”


    安涼涼點頭,身上接連閃過神聖光芒,命數恢複滿。


    她抱住鹿小路,主動握上她那雙沾染鮮血的手。


    女帝鎧甲慢慢消失,是鹿小路怕鎧甲太硬,弄疼了她的涼涼。


    安涼涼也將自己的手和鹿小路的手緊緊相握,她低頭看著地上眾人,目光平靜又淡漠地掃視過那些屍骸,低低一歎,“小鹿路,我不生氣了,放了他們吧。”


    “不可以。”


    鹿小路搖頭,“傷害你的人還沒殺死,袖手旁觀的人也沒得到教訓,我還沒將這個地方變幹淨,不能停手。”


    安涼涼:“所謂‘幹淨’,是什麽?”


    “你真的想將所有人都攆出冥虛大陸,還是將所有人都困在這裏?”


    她輕柔地抱住鹿小路,眼底滿是心疼,“夠了,我已經消氣了,就到這裏吧。”


    真將所有人都逐出冥虛大陸,那她和鹿小路在現實裏會受到怎樣的攻擊?


    即使有時隙淵和老黑保護她們,麵對全世界的敵意,他們恐怕也護不住她們。


    若是將所有人都困在冥虛大陸,那現實世界就會陷入癱瘓,沒了這些人,她們也活不下去。


    安涼涼抱緊鹿小路,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你出手的第一秒,我們就得到了係統提示。”


    “係統和我們說,偉大的續命師處於暴走階段,請所有與續命師大人有關係的人速來支援,不要讓冥虛失去續命師。”


    “那時候,時隙淵就上線了,他讓老黑和z阿姨留在現實裏,帶領保鏢保護你、我安全,自己到了冥虛大陸。”


    “莫家的哥哥們也來了,大家都在遠處看著你,他們知道你很心疼我,給你留了發泄時間,現在咱們氣也出了,就收手吧。”


    安涼涼眼底全是心疼,她抱著鹿小路的手都是顫抖的。


    空氣中是飄蕩的血腥味,讓安涼涼總會回憶起自己被虐殺的場景。


    可她不能再任由鹿小路繼續下去,她的小鹿路明明是個與世無爭的孩子,不能為了她和全世界為敵。


    “可是……不太行了。”


    鹿小路搖頭,身上的白裙早已變成血紅色,她低聲說:“我不能……”


    話還沒說完,鄭永文忽然指著安涼涼,命令:“安涼涼,你快點勸住鹿小路!她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和全世界為敵!”


    “你們不要忘了,冥虛大陸隻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真正的世界還在現實裏!你們要是再不停手,鄭家和晁家可不會任由你們胡鬧下去!”


    “即使殺人是犯法的,為了拯救這個世界,我們鄭家也會站出來!”


    殺……人?


    鹿小路的眼睛滿是血紅,她盯著鄭永文,“你說什麽,你要殺誰,涼涼嗎?”


    “你們在冥虛大陸裏殺了她,還想在現實裏對她動手?給我死吧!”


    無數劍雨憑空出現,鄭永文連聲慘叫都沒能發出,滿身便是血窟窿。


    ……


    “鄭家的代家主好像有那個大病,小鹿路都要被安涼涼安撫下來了,他偏偏這時候出言挑釁……”


    遙遠的雲端,某位老父親急得團團轉,“要不要出去安撫一下啊,可寶貝閨女心裏這口氣不出,以後怕是會永遠憋在心裏。”


    “她得是多心疼安涼涼,才讓自己變成這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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