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忽感腳下的地麵傳來震動, 一開始隻是輕輕搖晃, 幾息之間幾乎就蔓延成了天崩地裂之勢。也幸好早前就跟相關部門通知匯報過這裏的情況疏散了凡人,更下了重重結界和障眼法。否則這樣的畫麵被人拍下來傳出去, 戰忽局那群老家夥口水都能噴死他們。地裂之勢越演越烈, 已經完全不能站人,眾人紛紛各顯神通浮在半空, 或禦劍飛行, 或祭出飛行法寶, 而能飛行的妖修則簡單粗暴的幻化出了翅膀。除了地裂的異像,原因隻是安安靜靜包圍肖家大宅的黑霧突然發難, 張牙舞爪的黑色觸手向外擴散延伸, 隻要被它掠過的物體,頃刻間都化作了烏有。眾人慌忙後撤, 跑得慢的瞬息被黑霧包裹, 幾聲淒厲慘叫後就沒了聲息。接連吞沒了十數個修士以後, 黑霧越加龐大凶悍,顏色也從一開始的烏蒙蒙,越來越接近極致的墨黑。黑霧攻勢越加迅猛,顯然是將在場的修士和妖修都當成了口糧。浮離自保都勉強,根本就顧不上鶴步洲。最後還是青龍化作原型,將他和浮卿撈到了後背上,馱著他們一邊躲避,一邊與黑霧打鬥。黑霧每吞噬一個修士或妖修就更壯大一分,浮卿擰著眉心,語氣微沉。“不能再這樣躲下去了,我們遲早會被困死在這裏。”必須得想辦法破開這黑霧。道理誰都懂,但實行起來卻極其困難。黑霧本體就是無涯,想要破開黑霧就必須打倒無涯,可是要接近無涯卻又要先破開黑霧。這無形之間就形成了一個死循環。一個邪靈真正難對付的點就在於它吞噬的惡念越多就會越強大,而這世間生靈,隻要擁有靈智,就逃脫不開貪嗔怨癡。隻要這世間仍有惡念,邪靈便永遠不死不滅。隨著時間的流逝,參與進來的修士被吞噬了一小半,傷殘一大半,而黑霧卻越加盛氣淩人。“媽的!這玩意兒到底要怎麽才能弄死!”青龍忍不住爆了粗口,鱗甲被黑霧腐蝕得滋滋響,鮮血遍布甲縫,與之前的威風凜凜判若兩龍。除了娶媳婦之前被嶽父打斷過腿,他已經好多年沒有這麽狼狽過了。浮卿手裏不停地結印凝出冰錐斬斷黑霧觸手,由於不近水,種族天賦被壓製得很厲害,他也隻能偶爾出手幫青龍。青龍如今筋疲力盡,他的也壓力隨著加重。與他同樣坐青龍後背的鶴步洲,卻老神在在,完全不受影響。藏他衣領裏的黑球,時不時探出一根細細的觸手去撈黑霧玩耍,然後被他冷臉拽回來。累死累活驟然回頭看到這一幕的浮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這些黑霧在懼怕鶴步洲的同時,又想親近他。他切斷一根黑霧觸手後又回頭撇了一眼,小黑球伸出來的觸手須須和黑霧正糾纏得你儂我儂。浮卿:“……”看來不是想親近鶴步洲,而是想親近小黑球。他眯了眯眼,好像找到了破開黑霧的捷徑。小黑球不知道有妖將主意打到了它頭上,它隻覺得這些黑霧好香好甜,雖然比不上之前吸的怨煞之氣,但一樣讓它口水泛濫。它悄悄的拖了一丟丟黑霧回來,探出頭來,還沒來得及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黑霧吸嘴裏,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就捏住了它卷黑霧的觸須。“別亂吃東西,會拉肚子。”小黑球萎靡又不解的問:“什麽是拉肚子?”鶴步洲忽悠道:“肚子會很疼,非常疼。”怕疼的小黑球立馬將黑霧甩了出去,悻悻的貼著鶴步洲的脖頸,但眼神卻還是忍不住往黑霧那邊瞟去。顯然並沒有死心。浮卿拍了拍青龍,讓他遠離黑霧包圍圈的同時也在周圍套個防護圈。他轉過身,直勾勾的看向小黑球。鶴步洲防備的側身,“有事?”浮卿商量道:“想借你的小黑球用一用。”鶴步洲想也沒想:“不行。”“先別說得那麽絕對。”浮卿眯了眯眼,“這些黑霧明顯很親近它,與其一直被困死在這裏,不如試一試能不能讓它驅使這些黑霧。”“讓誰去試一試?”不知什麽時候靠了過來的浮離探過腦袋,茫然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打轉。浮卿一把將他狗頭推開:“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問。”已經五百歲剛剛成年了的浮離:“??”說誰小孩子呢?他不服了,幹脆也跳上青龍的背上,理所當然的劃水。又要維持防護罩又要與黑霧纏鬥,結果身上還又多一個拖油瓶,青龍差點沒氣出一口老血。又清理掉了襲擊而來的黑霧觸手,青龍抽空回了頭,“有事快商量,等會兒我撐不住可就要帶著你們跑路了。”青龍鱗甲翻飛,龍爪指甲都斷了半截,比起之前來更加慘不忍睹。浮卿心疼之餘又不能給伴侶療傷,他目光灼灼的盯著鶴步洲,也沒說什麽,但一切盡在不言之中。鶴步洲自然是心裏一萬個不願意,他的安安現在還那麽小那麽脆弱,那些黑霧連青龍他們都對付不了,他的安安過去不就跟送碟小菜給猛獸吃一樣?但青龍在極力保護他們,他說不出拒絕的話,所以他將決定權遞到了肖意安本人頭上。“是讓我去試試能不能操控那些黑霧嗎?”小黑球在他掌心軟綿綿的滾了滾,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難題。鶴步洲心想果然,他的安安那麽脆弱,怎麽能對付黑霧呢?下一秒,思索很久的小黑球就說:“我操控不了,但我能吃了它們。”或許其他人聞不到,但黑霧在小黑球眼裏就是極具誘惑的美食,濃鬱撲鼻的香味勾引得它口水泛濫,恨不得立刻撲進食物的海洋裏,可惜之前一直被鶴步洲製止,它為了不惹鶴步洲生氣,加之也有點被肚子疼給唬住了,就一直硬生生的忍著了。它期期艾艾的問:“吃了是不是真的會拉肚子啊?”它還是有點害怕的。浮離覺得小黑球好有趣,忍不住打趣道:“你一個小靈物怎麽會拉肚子呢?”小黑球不理他,固執的等著鶴步洲的保證。它總是忍不住全身心的信賴眼前的人,無論他說什麽,小黑球都是願意信。鶴步洲沉默許久,終是在點頭道:“不會。”小黑球歡呼一聲,現在鶴步洲不再製止它,它立馬猛獸出籠一般一頭紮進了黑霧之中。小黑球如泥入海,一眨眼就看不見了影子。鶴步洲磋磨著指腹,滿眼擔憂。浮離在一旁嘀咕:“那麽小一隻小東西,真能有用嗎?”就算真的可以吃了黑霧,那麽小的黑球又能吃多少?浮離並不抱多少希望,結果下一秒就被打了臉。隻見方才還橫行無忌的黑霧仿佛被凝固了一般,然後像是發了瘋一樣往後退,不過幾息時間就退了數十米,原本被淹沒的小黑球身影也露了出來。它張著不算大的嘴巴,一口氣就吞了身邊方圓十寸的黑霧,在發覺食物在逃跑以後,立刻凶猛的追了上去。獵人與獵物的身份倒轉,原本壓得眾人喘不過氣的黑霧,此時卻被一隻小黑球攆得四處逃散。不明就裏的修士們紛紛停了手,麵麵相覷著。終於得以喘口氣的青龍馱著人落了地,變回人身捂著豁了口的嘴角嘶嘶抽氣。浮卿立馬上前給他處理身上的傷口。浮離目瞪口呆,他顫顫巍巍的拍了拍鶴步洲肩膀:“介意告訴我一下你這小東西哪裏拐來的嗎?”他也想要!鶴步洲麵無表情的撇他一眼,並不想回應他。他的目光緊緊的黏在小黑球身上,哪怕知道黑霧對他起不來作用,但擔心的情緒依舊縈繞在心頭。黑霧的主人可能是發現了不對勁,在被小黑球蠶食了一大半以後,將剩餘的黑霧都收了回去。小黑球眼巴巴的看著食物沒了,垂頭喪氣的落到鶴步洲伸出來接他的手掌裏,委委屈屈的打了個嗝。鶴步洲牢記著銜雪說的不能讓無涯發現小黑球存在的叮囑,在接到小黑球的下一秒,就催促它趕緊躲起來。小黑球這才拋棄掉吃不飽肚子的悲傷,老老實實的繼續裝他的臂環。而沒了黑霧的阻礙,眾人終於看清楚了裏頭的狀況。肖家大宅幾乎被夷為了平地,隻剩下支離破碎的地基。一隻十幾米高的九尾貓妖幾乎被汙濁之氣侵染,身上沒一塊好肉,傷口外翻,本該是九條的尾巴隻剩下殘缺的半條。九尾貓妖,一尾一命,而這隻貓妖隻剩下最後半條,此時它已然是強弩之末,腥紅的鮮血如水柱般流下,而它腳下是一個巨大的,幾乎將整個地基都覆蓋了的晦澀符文陣法。它的麵前,是同樣渾身浴血,情況好不到哪裏去的男人。符文陣法的紅光將一人一貓囚禁在內,與外麵的眾人劃分開了楚河漢界。老玄龜瞳孔巨顫:“這是……”浮卿攥緊了拳頭,“是弑靈陣。”弑靈陣的出現,讓在場所有人都麵色凝重。“弑靈陣是什麽?”沒經曆過千年前大戰的浮離好奇發問,但卻無人回應他。而本該最是局外人的鶴步洲,此時卻麵色古怪的盯著那個符文陣法。第64章 弑靈陣是什麽, 這誰也不敢輕易開口說。嚴格來說,這是一個禁術。弑靈陣一但開啟,在不把陣法之內所有生物吸幹之前, 沒有任何辦法讓它停止。當然也不排除可以從內裏暴力強拆,而暴力強拆的先決條件,就是靈力閾值強到把弑靈陣撐爆。當年玄微神君就是用這個把無涯困住, 對方自爆了內丹才破了陣法。“沒想到過去了一千年, 我竟再次見到了弑靈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