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祿子也一直盯著許少安呢,自然也看到了許少安的模樣。


    他一顆心,不免跟著七上八下的。


    “小姐,他笑得那麽不懷好意,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兒?今兒來看熱鬧的百姓,還有達官顯貴那麽多,他會不會借機針對小姐?小姐會不會有什麽麻煩?”


    “不怕。”


    給了小祿子一個安心的眼神,顧傾歌沒有多解釋。


    因為不明山的事,許少安吃了大虧,他想反擊,有所安排有所算計,這太正常了。


    狹路相逢,就看是許少安安排的人手更狠,還是她做的這個局,拉入局的中的王煥為了保命,保全家族,更棋高一著了?


    顏信恒對王煥……


    有的瞧呢。


    顧傾歌雖然隻說了兩個字,可是,看著她的模樣,小祿子懸著的心,瞬間就放下來了。


    許少安是有本事,背後的水不淺,可顧傾歌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還有展明祁、李長訣、姚褚蕭幫著顧傾歌籌謀,夜錦梟也已經回京了,能護著顧傾歌,就算真有什麽不妥,大約也出不了什麽大事。


    這麽想著,小祿子心更安了,他四下瞧了瞧,又尋了個更好的位置,把馬車停下。


    也方便顧傾歌觀看大典。


    宮門口的人多,宮裏的人也不少。


    一早上朝的朝臣,都被留在了宮內,連帶著夜錦梟這樣的,不必日日上朝的王公貴族,也陸續進了宮,在太極殿內外等著。


    夜錦梟才到沒多久,就見小太監過來,恭恭敬敬地請他。


    “睿王爺,皇上請您到禦書房一敘。”


    “禦書房?”


    呢喃著這三個字,夜錦梟挑眉看向小太監。


    “不是快要到吉時了嗎?皇兄還不上城樓觀看大典嗎?去禦書房做什麽?”


    夜錦梟聲音清冷,詢問的話,語氣自始至終都沒有半點起伏,莫名的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再加上他寫完名聲在外,更讓人心生畏懼。


    來報信的小太監,聽著詢問,頭都更低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回應。


    “回王爺,這是皇上交代福公公,吩咐奴才來傳的話,至於具體皇上是怎麽安排的,奴才不知,奴才也不敢妄自揣度聖意,還請王爺恕罪。”


    “得了。”


    揮揮手,沒有跟小太監多糾纏,他快步奔著書房的方向去了。


    小太監見狀,急忙跟上。


    夜錦梟大步流星,小太監站在後麵,瞧著他挺拔的背影,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忽而覺得,夜錦梟似乎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可怕。


    禦書房。


    夜錦梟很快就過來了。


    福澤在外麵候著,見夜錦梟到了,他眼神晦暗地看了夜錦梟一眼,轉而笑著迎了上來。


    “睿王爺,皇上已經等王爺多時了,王爺裏麵請。”


    “有勞。”


    淡淡地應了一聲,夜錦梟隨著福澤進門。


    禦書房厚重的簾子拉開,裏麵地龍燒得旺,暖意流淌,進來,夜錦梟還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氣,是禦書房中間的青龍方鼎內焚著的熏香的味道,皇上坐在榻上,擺弄著矮幾上的棋盤,看著上麵的殘局若有所思。


    “皇上,睿王爺到了。”


    福澤上前,輕聲回稟,緊接著夜錦梟也開了口,“臣弟見過皇兄。”


    “來啦。”


    把玩著手中拈著的棋子,皇上轉頭看了看夜錦梟。


    “你這陣子也不進宮,朕想和你下下棋,都見不到你的影。快過來坐,看看朕新研究的這局殘局。”


    “是。”


    夜錦梟上前,坐在了皇上對麵,他微微眯著眼睛,掃了眼棋局。


    常年研究兵法,研究棋局,夜錦梟掃兩眼,就能明白這棋局的關竅所在,這的確是玲瓏棋局中的一個殘局,隻是眼下,棋局已破,而且皇上手執的黑子直搗黃龍,大殺四方,勝敗已分。


    這還有什麽好看的?


    這哪是殘局,這分明就是皇上的炫耀,是皇上給他看的下馬威。


    夜錦梟勾唇,輕聲回應,“皇兄厲害,破局點尋得極好,這棋藝,這控局的能力和手腕,真是讓人拜服。”


    “是嗎?”


    將手中的棋子,按在棋盤上,最後一子落,勝負分明。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夜錦梟。


    “人生如棋,棋盤上的勝負好分,人生這盤棋上的勝負,卻似乎沒有那麽好分,也或者說,是勝負已分,卻還有人不願意承認。明明已經塵埃落定的事,可總會有人不甘心,想要再掙紮掙紮,再折騰折騰。十二弟,你說這是不是輸不起?”


    “也許吧。”


    慵懶地向後倚了倚身子,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那樣子,仿佛他隻是一個紈絝,根本不懂皇上話裏的意思,也不懂他的針對似的,夜錦梟慵懶自如。


    皇上不喜歡夜錦梟這樣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那模樣,襯得他就像個狹隘的小醜。


    仿佛計較的隻有他一個人一般。


    他討厭這樣的感覺。


    皇上眼神微微暗沉,這時候,他就聽到夜錦梟又道。


    “不過,話也說回來了,皇兄也說了,人生如棋,這棋局結束得痛快分明,勝負分明,可這人生還長呢不是?


    眼下所謂的塵埃落定,是一時的,還是一生的,這也是說不準的。


    有人願意在這破爛的人生裏折騰折騰,似乎也沒什麽不好吧?就像皇兄,若是沒有少年雄心,沒有那些個折騰,又怎能成今日的九五之尊,坐擁天下?


    皇兄,你說呢?”


    夜錦梟的話,讓皇上的眸子又眯了眯。


    他半晌都沒有開口。


    一時間,禦書房內安安靜靜的,一旁,福澤低頭站著,不免覺得有些壓抑。


    偏偏夜錦梟像個沒事人似的,仿佛他說的,也不過是一句無足輕重的閑話,皇上難受,福澤擔心,隻有他悠哉悠哉,一如之前。


    “皇兄,今兒用的熏香味道挺好啊?”


    “嗯。”


    見夜錦梟轉移了話題,皇上也稍稍回神,沉沉地應了一聲。


    夜錦梟挑眉,“臣弟記得,以前皇兄並不喜歡這麽濃的熏香的,這是又淘到了心頭好了?那回頭,皇兄可得多賞臣弟一點,讓臣弟也享受享受。”


    “今日大典,總是要沐浴熏香的,隨意挑了一樣而已,談不上多好。”


    “皇兄這可就謙虛了。”


    “老話說,傲不可長,欲不可縱,樂不可極,誌不可滿,做人謙遜一點,沒什麽不好。天外有天,朕也有很多事,是要請教十二弟的。就比如,十二弟覺得,這雪靈鹿現世,天降瑞獸,比起來一簇煙花渲染出來的流言,百姓更樂意信哪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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