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月樓。


    臨近子時,一個不起眼的老伯,佝僂著腰,推著一車幹柴到了廣月樓的後門,他敲了門,沒一會兒就有小廝過來開門。


    看是老伯,小廝一愣,隨即熱絡地招呼,“何伯,今兒怎麽這個是來送柴?”


    “明兒家裏有親戚辦喜事,怕是走不開,怕耽誤了事,就連夜給送來了,是不是太打擾了?”


    “沒事,快進來吧。”


    “哎。”


    何伯應聲,忙推著堆滿幹柴的車進門。


    小廝隨手將後門關上,他緊跟了兩步,伸手接了柴車,讓何伯直接去裏麵。


    顯然何伯對廣月樓的後院很熟,他快步去了無回的房間。


    見到他來,無回滿眼意外,“何伯,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出了什麽事嗎?快進來坐下說。”


    “裏麵傳來的消息,我覺得情況不對,就連夜過來了。”


    一邊說著,何伯一邊將一個字條交給無回。


    無回將字條打開。


    字條上隻有兩個字——有詐。


    看著字條,無回不禁眯了眯眼睛,一個時辰前,他這邊就得了消息,顧鎮平帶了三百蒼狼軍舊部,去了不明山剿匪。現在,宮裏就傳出來消息,說“有詐”,雖然字條上沒有任何細節,但他覺得這兩件事應該脫不開幹係。


    將字條收好,無回定定地看向何伯,輕聲回應。


    “這事我知道了,王爺現在不在京中,最快也要明早才能回來,我已經給他傳消息了,等他回來,我會第一時間把所有事情都一一跟他說的。”


    “要快。”


    “我心裏有數,你先回吧,注意安全。”


    “哎。”


    何伯應聲就離開了,至於無回,忍不住拿出了那張字條看了又看,他眼神晦暗。


    ……


    顧傾歌出發的要比顧鎮平晚。


    她出京的時候,身邊也就隻帶了小祿子、小遠子而已。


    剩下的一百八十人,全都被小祿子、小遠子兩個,安置在了三十裏外的野石嶺等著,一來是人原本就在京外,在那頭匯合更方便,二來也是顧傾歌怕走漏風聲,打草驚蛇,增添麻煩。


    顧傾歌猜得一點也不錯,許少安一直在城樓上暗中觀察。


    他負手而立,遠遠地瞧著顧傾歌騎馬離開。


    他的唇角不禁上揚。


    “我猜的果然沒錯,動了顧鎮平,她就按捺不住了。”


    聽著許少安的話,邊上一個年輕的白衣男子,低頭笑盈盈地吹捧,“駙馬爺算無遺策,區區一個顧傾歌,縱使會兩分功夫,也不過是個張揚的富家千金罷了,論心智謀略,又怎麽比得過駙馬爺?駙馬爺出手,她又怎麽可能逃得出駙馬爺的手掌心?”


    許少安側頭,看了看年輕男子。


    “皇上那頭……”


    許少安之提了個頭,年輕男子就笑了出來,春風得意均在臉上。


    他也沒兜圈子,“按照駙馬爺的吩咐,屬下吹了風,皇上那頭給顧鎮平帶的,全都是蒼狼軍,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以顧鎮平做局,試探夜錦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縱然顧鎮平是個統兵大將,手腕不俗,帶著一堆不聽話的兵,也折騰不出什麽花樣來。


    不明山那頭都已經安置好了,顧鎮平此去,必定會遭殃。


    顧傾歌自以為是,隻帶了兩個人,就以為能力挽狂瀾,改變局勢,也著實天真。駙馬爺讓傳的消息,都已經傳出去了,彭放那頭已經準備好了,隻要顧傾歌一到,他就會以顧鎮平為餌,引顧傾歌入鬼窟迷林。”


    “鬼窟迷林?”


    “是,為保證萬無一失,不讓駙馬爺失望,彭放這次決定直接引顧傾歌入鬼窟迷林。占據不明山十五載,彭放就沒見過有人進了鬼窟迷林,還能活著出來。


    她顧傾歌,也成不了那個例外,這次,她必死無疑。”


    “哈哈哈。”


    聽著年輕男人的話,許少安不禁放聲大笑,他的笑聲,在夜色中傳得很遠很遠。


    許久,許少安才滿意地開口。


    “這事辦得不錯,等事情了了,少不了你的好處,還有彭放那邊,不明山的兄弟們,也都別虧待了,這次辛苦他們了。”


    “是。”


    “在皇上那頭好好經營,不必太過出挑,關鍵時候能有用,不至於被皇上遺忘就好。要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那種猜疑心重的人,太出挑了,也未必就是好事,但凡有一點行差踏錯,就會被盯上,不劃算的。”


    “駙馬爺說的是,這些我都記下了,保證不會出錯。”


    滿意地看著年輕男人,許少安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勾唇,與男人低笑輕語。


    “我的大計,可有一半是靠你的,一旦功成,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籌謀多年,隱忍多年,也該看成果了,關鍵時候,小心些沒錯。”


    “是。”


    “之後一陣子,就不要再見了,若有事,我會讓人找你,回吧。”


    “是。”


    男人應聲,悄無聲息的飛身下了城樓離開了。


    獨留下許少安,遙遙的看著顧傾歌離開的方向,哪怕夜色深重,距離也遠到他根本什麽都看不清了,他心裏還是舒坦的。


    許少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幾日了,胸前被顧傾歌鞭子抽的地方,已經都結痂了,腿上的傷也愈合了,可那種疼的滋味,他到現在都還記得。


    他沒吃過這種虧。


    好在這個仇,馬上他就要報了。


    “顧傾歌,這都是你自找的,隻送你和顧鎮平上路,我已經很仁慈了,下輩子做人,記得長眼。”


    許少安咬牙切齒地低喃,而後低低的笑,一聲連著一聲。


    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許少安,並沒有注意到,他盯著顧傾歌的時候,暗處裏,也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


    那人,早已將一切盡收眼底。


    ……


    顧傾歌這頭。


    帶著小祿子、小遠子出京後,他們就直奔野石嶺。


    到了這頭,清點了人手,確認沒有問題之後,顧傾歌簡單交代了兩句,他們就出發了。


    沒走顧鎮平帶人走的官道,顧傾歌帶人走了臨山的小路。


    他們將近二百人,日夜奔襲,馬休息的時候,人也跟著趁機休息休息,除此之外,他們幾乎全程不停。


    繞遠的路,顧傾歌等人,愣是比顧鎮平他們早一日到了不明山附近。


    沒靠得太近。


    顧傾歌讓人分散落腳,打探消息。


    至於她自己,則帶人去了白馬鎮,一切的事,都是從白馬鎮的長樂村被搶開始的,她要去探探長樂村的狀況,也能摸一摸不明山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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