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顧傾歌緊張,顧鎮平輕聲安撫。


    “別著急,倒也不是什麽壞事,今日叫你們來,就是想告訴你們,一早的時候皇上傳我入宮,說不明山附近聚集了一夥山匪,人數暫時還不清楚,大年初三,這群山匪下山搶了附近的白馬鎮長樂村,還傷了數十人,情況惡劣。皇上讓我帶兵三百南下剿匪,今夜出發,突襲不明山。”


    程氏、苗氏、展明祁都已經聽過了,他們三個再聽,麵上也沒有多少波瀾。


    可顧傾歌卻不由得愣了愣。


    原本,她是期待一次能重上戰場的機會的,顧家畢竟是武將之家,想要真正的光耀門楣,那還得從戰場上來。


    這樣,才算是不失家族風骨和底氣。


    隻是這機會來得太快了些,其中還有些地方,顧傾歌覺得怪異。


    “好端端的,皇上怎麽會讓四叔帶兵剿匪?”


    皇上猜忌心重,上位之後,他一直限製武將的發展,防止武將把持兵權,占據一方。尤其是先前朝中戰功顯赫的老將,十有八九都被皇上牽製,不如他近來扶植的新人更有機會,更得重用。


    皇上手裏可用的人不少,為何偏偏選中了顧鎮平?


    要知道,顧鎮平自打南遙關一戰,丟了一條腿,不良於行之後,他足足有四年沒上過戰場,沒帶過兵了。


    就算皇上追封了顧家,也封了顧鎮平永平侯,有複用顧鎮平之心,這也太快了點。


    再者,不明山的山匪有多少,尚未可知,皇上卻隻給顧鎮平三百人……


    雖說突襲,人少兵精利於行動。


    可是,連敵人情況如何都沒摸清楚,就隻給三百人,怎麽想,顧傾歌都覺得這似乎不大對。


    這事,隱隱的透著股陰謀的味道。


    顧傾歌琢磨著,她不禁想起之前,夜錦梟說過的一句話。


    夜錦梟說:初一的早晨,早早的許少安就出了昭華公主府,還曾往外派出過幾個心腹,雖然去辦什麽事了,還不清楚,夜錦梟調查也還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可是莫名的,顧傾歌就是覺得,這兩件事之間或許會有牽扯。


    這次去不明山剿匪的事,可能並不簡單。


    想著,顧傾歌不禁凝眉。


    “四叔,皇上隻給三百人嗎?那這些人出自哪?戰力如何?可曾有作戰經驗?”


    顧傾歌在意的,也是顧鎮平所在意的,而這,也是他這次叫顧傾歌回來,又請來了展明祁商議這件事的主要原因。


    聽顧傾歌問,顧鎮平也沒瞞著。


    “皇上說,這三百人是他的親信,都曾身經百戰,實力不俗。等入夜後,他會讓人手在城外等我,我的馬車一到,即可帶人出發。至於再具體的情況,皇上沒有細說,也沒有回應,而這也正是我覺得怪異的地方。”


    程氏眉頭緊鎖,“領兵打仗,哪有將領不知道兵什麽情況的?”


    苗氏點頭附和,“可不就是這話,我怎麽覺得,這事不大對勁兒呢?越想,我這心裏就也不踏實,老四,這差事能不能推了?”


    將門之家,一戰功成風光無兩。


    可作為家中女眷,要承受多少擔憂和牽掛,隻有她們自己明白。


    自嫁進顧家開始,苗氏就在送人離開,四年前,她更送走了自己的夫君和兒子,送走了兄長和侄兒,那都是她心上破開的洞,血淋淋的,永遠都無法填補。


    她太怕失去了。


    如今,顧鎮平又要領兵,還處處詭異,她怎麽能不擔心?


    可幾乎是苗氏話音落下的瞬間,她就得到了回應,隻不過,回應她的不是顧鎮平,而是展明祁。


    “不能推。”


    眯著眼睛,展明祁低聲解釋。


    “顧家剛剛獲了追封,四叔也得了侯爺爵位,正是風光的時候,可以說,顧家是得了皇上的實惠的。常言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哪有隻得皇家好處,卻不肯付出的?尤其這還是顧家獲封後,皇上頭一次派下差事,一旦拒絕,皇上必定多心,朝臣們的口誅筆伐,也饒不了人。


    更何況,除夕夜的時候,煙花生異,紅龍弑殺流言甚囂塵上。


    緊接著,不明山就鬧出了山匪搶掠的事,還傷了百姓,這件事簡直就是對流言的印證,在皇上最想要天下太平的時候,偏偏生了不平,皇上此刻的心急自不必多言。這個時候拒絕皇上,會惹皇上不滿,更可能引皇上猜忌。


    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隻怕危機更多。”


    展明祁說的自然有道理,可苗氏還是忍不住擔心。


    “可我覺得這事不對。”


    苗氏能感覺到,展明祁一個混跡在朝堂上的人,又怎麽會覺察不到這事詭異?


    隻是,皇上旨意已下,木已成舟,除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眼下他們大約都沒什麽更好的對策。


    展明祁抿了抿唇,他半晌才看向顧鎮平。


    “四叔,你怎麽想?”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看著展明祁,也掃了眼程氏、苗氏、顧傾歌,顧鎮平的語氣平靜至極。


    “這差事來得反常,我心裏有數,具體背後藏了什麽陰謀,隻怕不走一趟不明山,我們無法知曉。但咱們馬背上打天下的人,最忌諱的就是未戰先怯,是以,不論這一戰背後藏了多少事,我都得去。危險和機遇是並存的,陰謀之下,掩藏的也是機會,指不定這就是顧家複起的機遇。”


    哪怕幾年不上戰場,顧鎮平的骨子裏,依舊是個鐵骨錚錚的兵。


    他不畏危險,更不畏戰。


    他的話擲地有聲。


    而後,顧鎮平又沉聲道,“我叫你們來,一來是看看你們能否參透這背後的事,也好多兩分防備,更多些把握,二來是商量商量作戰之策,傾歌、明祁都是個中高手,於我有助益,三來就是做好最壞的打算,有些事也得提前交代好。”


    “四叔……”


    顧傾歌看著顧鎮平,忍不住喚了一聲,她聲音哽咽。


    最壞的打算——


    這幾個字,她不想聽,也不敢聽。


    顧傾歌的心思顧鎮平都懂,聽到喊聲,四目相對,顧鎮平的眼底全是笑意。


    “咱們將門,自來都是做最壞的打算,盡最大的努力的,隻是做好準備罷了,怕什麽?你還是習武的,砍奪命的時候都不矯情,現在矯情什麽?”


    顧傾歌抿著唇沒有再開口,不是矯情,她隻是太在意了。


    可顧鎮平說得也對。


    危險和機遇並存,不能未戰先怯。


    心裏想著,顧傾歌就聽顧鎮平又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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