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隻是身子出了些問題而已,我看過蒼神醫了,他說隻是小問題,過幾日就能好。”


    莫景鴻說著,眼睛泛紅,他的眼底也更多了幾分苦澀。


    “綰綰,我知道近來事情多,也讓你受了不小的牽連,是我讓你受委屈了。可是,我對你的感情,別人不懂,你是最明白的,我對你從沒有過二心。還有孩子,我們的孩子,年後再過兩三個月,他就要出生了,之前我一直惦記著,隻能給你平妻的身份,總歸是委屈了你,委屈了孩子,可如今再沒有那些顧忌了……”


    莫景鴻一遍遍地提孩子,就是告訴孟綰綰,告訴昭華公主,孟綰綰和顧傾歌不同。


    他和顧傾歌沒有圓房。


    顧傾歌離開,是清白身,再嫁雖難,可總歸還是有餘地的。


    而孟綰綰的肚子裏,還揣著他的骨肉,這個月份,就是墮胎都有危險。木已成舟,孟綰綰隻能跟他,她沒有退路,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這也是為什麽莫景鴻要在南邊大半年,直到孟綰綰的肚子大起來了,他才回京的原因。


    隱忍……


    終究是有回報的!


    昭華公主看著莫景鴻,忍不住冷笑,她拉著孟綰綰,走得更遠了些。


    “我昭華的女兒,就算跟過別人,就算為別人生過孩子,依舊可以有大好的姻緣,莫景鴻,你不必拿這一點來要挾我,要挾綰綰,我不吃這一套。”


    “娘,我……”


    “收起你那套糊弄人的說辭,你對顧傾歌的海誓山盟,最終還不都是一場空,你對綰綰說得再好聽,又有幾個字是真?前邊靠著顧傾歌給你填家裏的窟窿,轉手就要我昭華公主府給你還債,不要臉的東西。話我撂在這了,病好了,前程好了,感情如舊,我可以給你機會。要不然,一切免談。”


    昭華公主一席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天知道當她聽說了莫景鴻、顧傾歌的那點事,她火氣有多大?


    莫景鴻這是拿顧傾歌當傻子,拿他們昭華公主府當冤大頭嗎?


    他惡心誰呢?


    昭華公主說完,拉著孟綰綰轉身就走。


    孟綰綰心慌得要命,“娘……”


    “閉嘴,自古以來,娶為妻奔為妾,你身上流著皇家的血,就得有皇家的傲氣,他莫景鴻騙了顧傾歌,也騙了你,你不知情也就罷了,知情了還要跟著他莫景鴻混,那就是坐實了你甘願為妾的事實,沒了是非觀念,失了道義體麵,你還要不要做人了?


    跟我回去。


    他若有心,自會為你掃清障礙,掃清所有流言蜚語,風風光光迎你進門。


    他若是沒又那個心,沒有那個本事,換個男人有何不可?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少嗎?你是皇家郡主,還怕不能風光的嫁出去嗎?你還比不上顧傾歌嗎?顧傾歌都不屑一顧的玩意,你還上趕著當成寶,自降身份,你就不覺得惡心嗎?”


    聲音一點沒收著,說完,昭華公主的腳步,都更快了兩分。


    昭華公主不是不知道,孟綰綰和莫景鴻有了孩子,已有夫妻之實,他們兩個不可能斷得幹幹淨淨。


    孟綰綰這性子,也不可能像顧傾歌那樣灑脫果決。


    可她得給孟綰綰留住這份體麵。


    這一鬧必須有。


    許少安看著昭華公主和孟綰綰離開,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他沒看莫景鴻,而是看向一旁的莫梁。


    “綰綰走失多年,她娘為了尋她,幾乎耗盡了心血,而今好不容易見綰綰回來,她自是舍不得綰綰吃苦的。都是為人父母的,她心急時,言辭唐突失禮之處,還請伯爺多多見諒。”


    “駙馬爺言重了。”


    “那我們就先回了,剩下的事,之後再說吧。”


    許少安說完,衝著莫梁拱了拱手,算是全了禮數,之後他轉身便跟著昭華公主離開了。


    莫景鴻回不過神來,他踉蹌著想要去追。


    莫梁抬腳,直接從後麵,踹在了莫景鴻的膝蓋彎上,莫景鴻不防,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膝蓋撞在地上,疼得像是要碎了似的,他臉色都變了。


    “爹……”


    “探花郎,好大的本事啊。”


    不等莫景鴻開口,莫梁就嘲弄的笑出了聲。


    “玩弄人心?玩弄權術?一將功成萬骨枯,你不上戰場,卻恨不能讓萬人成你踮腳的枯骨,你好大胃口,好大的氣魄。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世事如棋局局新,你卻妄想掌乾坤,你憑什麽?失憶、另娶、回京、平妻,好大的一局棋啊!現在好了,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麽都沒有了,這滋味如何?”


    莫梁的話,淩厲如刀,一寸寸地淩遲著莫景鴻的心。


    莫景鴻眼睛腥紅。


    “爹……”


    “從前你說,寒窗苦讀數十載,不為功名利祿來,但求心中存仁善,不負此生讀聖賢。我慶幸我兒是個君子,一身傲骨,兩袖清風,立於官場,隻為百姓。而今呢?手中萬卷聖賢書,卷卷均是利和祿,不求心中存正道,隻求銀錢堆滿屋?是嗎?莫景鴻,你的初心呢?”


    一聲聲的質問,莫景鴻回應不了,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初心?


    他哪還有什麽初心啊?


    在賑災的時候,在同僚一次次的冷眼、譏諷、嘲弄裏,他的年少輕狂,赤膽初心,早就已經被磋磨沒了。


    他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莫景鴻了。


    莫景鴻癱在地上,淚如雨下,最後承受不住的時候,他的頭抵在地上,他用手捶著地,直接放聲大哭。


    他有什麽錯?


    官場捧高踩低,追名逐利已是常態,他不過是想往高走一走而已。


    他是另娶了孟綰綰,也謊稱自己失憶了,騙了人,可是,比起那些賣官鬻獄的人,比起那些結黨營私,貪贓枉法,草菅人命,魚肉的百姓的人,比起那些通敵叛國的人,他這又算什麽?


    他怎麽就成了罪不可赦了?


    顧傾歌不要他,寧可受三傷六殺,也要休了他,昭華公主帶走了孟綰綰,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


    憑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為什麽?”


    崩潰到極處,莫景鴻忍不住大吼。


    隻是,話才一出口,血就順勢一起噴了出來,再也承受不住,下一瞬,他就又栽倒在地上,又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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