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硬?”


    顧傾歌紅著眼睛,快速起身。


    “你出去問問,你不在的這大半年,我何曾頂撞過娘一句?


    她要銀子,我給,伯府內裏空虛,我養,姐姐在婆家受氣,我出頭,連帶著姐夫欠的賭債,都是我在還。更別提為了維持住那些破敗的莊子、鋪子,我又花了多少心思,熬了多少日夜。


    莫景鴻,你忘了我忘了過去,那是命運弄人。


    我可以不怪你。


    我付出盡孝,出銀子出力,那也是我應盡的本分,付出再多我也不後悔。


    我不求誰記得我的好,過往種種我問心無愧,我也不想再提,但是,今日我把話撂在這,別跟我來拿捏磋磨欺辱人的那一套。


    我顧家女,可為家人拚命,卻不會跪著給人當狗。


    拿捏揉搓的這一套,我不吃。”


    冷笑著瞟了一眼嶽氏,顧傾歌譏諷勾唇。


    “真若覺得我不孝,和離就是了,正好給你的新夫人騰地方,讓你們這長子長孫,堂堂正正的做嫡出,名正言順。畢竟,平妻說的好聽,可終究也不過就是個名聲好聽的妾,不是嗎?”


    話音落下,顧傾歌轉頭就走。


    見狀,嶽氏一下子慌了神,也不哭了,她猛地看向莫景鴻。


    “還愣著幹什麽,快去追啊,決不能和離,景鴻,她這分明就是在害你,在害咱們伯府。”


    越說,嶽氏就越慌。


    “景鴻,你可才回京,不能被人抓了把柄,讓人說你朝三暮四,拋棄糟糠妻。再者,咱們伯府日子不好過,一旦她走了,咱們伯府也就垮了。娘拿捏不住她,也弄不出銀子來,你去。哪有嫁了人的媳婦,張口閉口把和離放在嘴邊的?你是男人,你去管著她,決不能讓她這般放肆。”


    沒想到嶽氏這麽說,更沒想到她說得這麽直白露骨,莫景鴻神色僵硬。


    “娘……”


    “娘什麽娘,快去啊。”


    嶽氏心急,她推著莫景鴻,急聲催促。


    “你什麽都不記得了,你不知道的,顧傾歌是個硬脾氣的人,她膽子又大,什麽事都幹得出來。你得攔住了她,決不能讓她離開,決不能和離了。她顧傾歌,就是死,那也是莫家的鬼,她的東西,那就是咱們莫家的,懂嗎?”


    莫景鴻聽著嶽氏的話,眉頭緊鎖,至於一旁的孟綰綰,則是在袖口中,一點點將拳頭攥緊。


    不能和離?不能讓顧傾歌離開莫家?


    若她偏要顧傾歌滾呢?


    ……


    主院外邊。


    去請福伯的如水,回來聽說顧傾歌被請來主院了,就擔心得不行,她一路跑著到這頭,剛好碰上顧傾歌出來。


    瞧著顧傾歌眼睛發紅,如水喘著粗氣,過來攙扶她。


    “小姐,他們又欺負你了?”


    “沒有。”


    扯著嘴角,衝著如水擠出一抹僵硬的笑來。


    “你家小姐我可是會打架的,誰能欺負了我啊?別亂想,走吧,回守傾苑,福伯來了,我還有正經事要交代他呢。”


    一邊說,顧傾歌一邊加快腳步往守傾苑走。


    守傾苑這頭,福伯已經在等著了。


    福伯是鎮國將軍府的人,在府裏伺候了大半輩子,顧傾歌出嫁後,她陪嫁的莊子、鋪子,都是福伯在打理。這大半年,承恩伯府外麵生意上的爛攤子,也是福伯在跟著收拾,他是打理生意的一把好手。


    福伯也聽說莫景鴻平安歸來,又有妻兒的事了,他也擔心顧傾歌,擔心得厲害。


    顧傾歌一回來,福伯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打量。


    無聲的關心,顧傾歌都懂。


    顧傾歌也不兜圈子,“福伯,我沒事,就是有幾件事要交代你去辦,年前這陣子,怕是要辛苦你了。”


    “小姐有什麽事隻管吩咐,老奴還能幹,必定把小姐交代的事辦好。”


    “好。”


    顧傾歌應聲,她也不賣關子。


    “福伯,你整理一下,所有承恩伯府的莊子、鋪子,相關的賬目都送過來,都送到如水這,咱們搭進去的人手,全部撤出來,以後這些咱們就不管了。如水,你拿到了賬本之後,連帶著府裏的賬,一並送到主院去,這中饋的權咱們也交了。”


    “是。”


    如水哽咽的回應。


    雖然不清楚主院都發生了什麽,可她知道,顧傾歌一定是受了委屈的。


    以前,嶽氏就總擠兌顧傾歌,說她不祥,說她克夫,說她害了莫景鴻。可顧傾歌在意莫景鴻,也願意為莫景鴻忍著嶽氏。


    嶽氏的針對,顧傾歌沒在意過,她也從沒說不管承恩伯府這個爛攤子。


    現在,若非受了大委屈,她怎麽會撒手不管?


    想想也是。


    莫景鴻回來了,卻又有了新歡,連孩子都有了,顧傾歌本就難受。嶽氏有了兒子撐腰,肯定變本加厲地擺譜,委屈一重接著一重,誰能受得了?


    別人不心疼顧傾歌,可她心疼著呢。


    如水連連點頭。


    “不管這些事好,一個空殼子,若非有小姐撐著,早就塌了,真當是什麽香餑餑呢。小姐掏心掏肺,他們還欺負小姐,這種沒心肝的,就不該管他們。”


    如水為顧傾歌抱不平。


    顧傾歌笑笑,沒在這事上多糾纏,她看向福伯。


    “福伯,承恩伯府裏的下人,有許多是我添置進來的,身契都在如水那,你和如水拿了身契,把人撤出去吧。你幫我把人安置了,活計都安排好,月錢照舊,漲點也成,別虧待了大家。”


    “老奴明白。”


    “另外,從今日起,咱們的鋪子,還有銀子,都管得嚴點。”


    福伯一愣,“嚴點?”


    “沒有我的允許,我名下的所有鋪子,不管是胭脂水粉,還是米麵糧食,亦或者是金銀首飾,布匹成衣,都不再無償對伯府供應。之前莫家人拿了我的玉佩,就能在各家鋪子賬上支一千兩銀子應急的規矩,也取消了,誰去也不行。”


    “是。”


    事情一樣一樣地安排下去。


    之後,顧傾歌拿了自己的小匣子,從裏麵拿了銀票出來,厚厚的一遝,她全都拿給了福伯。


    福伯疑惑,“小姐,這是……”


    “年前報賬送來的銀票,都在這了,今年賺得多,花的也不少,現銀也就共計還剩下這二十幾萬兩。你全都拿著,鋪子該用的用,咱們之前商量的擴大糧鋪,以及接觸藥鋪生意的事,也都該安排安排。


    剩下的銀子,你幫我在京中置辦一處院子,二進三進的隨意,不用太講究,房子破點也沒關係,咱們之後慢慢修繕就是了。唯一一點,速度要快些,要離鎮國將軍府近些。”


    福伯是過來人,一聽顧傾歌這話,就知道她生了離開承恩伯府的心思。


    可是,顧傾歌不打算回鎮國將軍府。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鎮國將軍府除了顧鎮平,沒了男丁支撐門戶,日子本就不如從前。家中女眷多,顧傾歌出閣未出閣的姐妹,也有好幾個。和離也好,被休也罷,在如今這世道,這事終究好說不好聽。


    顧傾歌這是不想因為自己,影響了一家子。


    福伯拿著銀票,一下子紅了眼,他手都在抖。


    這時,小廝匆匆進來。


    沒敢抬頭看顧傾歌,他低聲稟報,“世子夫人,世子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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