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鄭橘子一開始說的故事很打動人。


    而且她還會給係裏有困難的同學介紹打工的機會,都是用空閑時間,比如周末發傳單、做禮儀啥的,錢不是很多,但是對家境十分困難的同學來說,絕對是雪中送炭,


    別說同學了,就是鄭橘子自己也覺得稀奇——以前啥都沒有目標很堅定,現在有得多了反而有些不知道幹什麽了。


    錢這東西還真是把雙刃劍。


    做很多事就會不由自主的想——我都這麽有錢了,何必還這麽拚?


    但這頭願意努力的思想懈怠了,那邊看到啥都想到賺錢點子的泡又使勁的冒出來,那種從未有過的割裂感讓她終於體會了幾把精神內耗。


    “這難道就是有錢人的空虛?”這種事情別人也不能分享,鄭橘子隻能跟姐姐說。


    鄭寒秋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你被奪舍了?”


    “應該沒有。”


    “那看來是真的。”鄭寒秋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帶著笑。


    “你別笑,我說的是真的。”鄭橘子以前都不信有很多很多錢了人居然還會空虛,完全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但最近真覺得不知道要什麽了,反而有點迷茫,“我最近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不知道該幹嘛。”


    鄭寒秋終於放下手中的書,靜靜的睨著她,好一會兒問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有目標的嗎?說從來不內耗嗎?怎麽也會迷茫?”


    “我也不知道,”鄭橘子歎了口氣,她要是知道怎麽會迷茫。


    “你以前的目標是什麽?”


    “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


    鄭寒秋皺了皺眉頭,“你以前不會除了錢,腦子裏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吧?你賺錢是為了什麽?”


    鄭橘子想了想,如實的道:“賺錢把房貸還清吧。”


    “然後呢?”


    然後,她其實也沒想好。


    一直都沒想好,因為太遙遠了,能把房貸還清就已經很好了。


    “就是想把房貸還清了,手裏還有點小錢就好了,那樣,如果老天下雨的時候,我不想出門就可以不出門。”這個想法她記得。


    她不想做公務員端鐵飯碗也是如此,公務員下雨天也不能不想上班就不去上班。


    鄭寒秋記得,那是入職後的第一個秋天,外麵下了場雨,一場很大的雨。


    她做銷售的必須出去跑業務,急急忙忙從外麵回來開會。


    他們部門的會議一直進行到晚上才結束,他們散會的時候鄭寒秋也準備離開,發現地上有水漬,開始還以為是清潔工沒有打掃幹淨,後來才發現,她每走一步,鞋子裏居然都有水冒出來。


    從她回來到會議結束至少有四個小時。


    那個時候天已經開始冷了,那四個小時她一直穿著那雙都是水的鞋子。


    當時她覺得她真的是太拚了,為工作簡直連命都不要了。


    現在反而能夠理解了,有的人沒有工作,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結果曾經目標堅定的人卻迷茫了。


    “所以呢?你現在的想法實現了嗎?”鄭寒秋問這話的時候不自然的看著她的鞋——一雙棕色的半筒靴,應該不漏水吧。


    “沒有。”


    “沒有?”鄭寒秋微微皺眉。


    鄭橘子道:“下雨還是要去學校上課。”


    鄭寒秋……“那你幹脆躺平好了。”


    “我現在就是躺不平,又不想吃苦,想啥都不幹,但虛度光陰又覺得心裏不踏實。”苦惱的不就在這個地方嗎?鄭橘子都覺得自己矯情了,“除了賺錢,我發現自己好像沒有別的興趣愛好。”


    鄭寒秋皺了皺眉,思索了一會兒,“那就學學花錢唄,要不要姐教你?”


    鄭橘子……“我花的其實也不少。”


    鄭寒秋:“買房隻能算投資。”


    鄭橘子:“我也享受了。”


    鄭寒秋沒好氣的道:“這麽多年了,你就不能培養點正常的興趣愛好嗎?”


    “我也想過。”鄭橘子是真的思考過,“可是除了吃,我好像真的沒有別的興趣。”


    問題是,做吃的不開店,她總不能天天做一大堆吃的再倒掉吧?


    鄭寒秋輕輕搖頭,露出一絲無奈的微笑,“既然這麽糾結。要不試試跟我學圍棋?”


    “圍棋又不能悔棋,還得坐好久,我不喜歡。”鄭橘子搖搖頭,顯得更加迷茫。


    吳墨偶爾會來,每次來都會跟鄭寒秋坐在一起下棋,一下就是幾個小時。


    讓她坐那麽久對著黑白一堆的棋子,她是真的安靜不下來。


    “學學唄,沒準你就喜歡了。”


    鄭橘子反問:“你真的喜歡嗎?”


    鄭寒秋想了想:“以前感覺總是贏的時候覺得還挺喜歡的,真的評上級之後我還曾經想過做職業棋手。”


    “不過真的進了職業棋手的圈子才發現自己那點兒天賦沒什麽用,我也不願意一整天一整天的研究棋譜。”


    說白了,天賦不夠還不想用努力來湊唄。


    鄭橘子的表情是:那不就得了。


    “那你還想教我圍棋。”


    鄭寒秋也沒虛情假意,“現在,覺得能贏棋的感覺還是挺喜歡的。”


    鄭橘子……我懷疑你隻是想贏我讓你自己開心。


    修身養性你果然就隻修得了朋友圈的那一層表麵。


    “我看那個吳墨也不是很喜歡下棋,為什麽每次來找你都是下棋呢?”鄭橘子看人不說有多準,一般近距離接觸了還是能了解不少。


    鄭寒秋也沒隱瞞:“她確實不那麽喜歡圍棋,不過她家的規矩是必須下贏家中的長輩才能夠放棄。”


    鄭橘子隻覺得唏噓,“以後我不懂,現在圍棋又不是啥熱門行業他們家是什麽世家不成?”


    鄭寒秋道:“是的。”


    鄭橘子的無賴勁又上來了,“不下棋又如何,這種事情還能勉強?”


    下棋又不是彈鋼琴、跑步啥的,還能追蹤kpi指標不成。


    鄭寒秋道:“你沒在那樣的家庭不懂,若是家庭聚會,你們家舅舅姨媽、表哥表妹啥的坐在一起就是比較棋藝,你會怎麽做?”


    鄭橘子道:“請大家出去吃出去玩,沒有棋盤誰還能開始?”


    鄭寒秋抽了抽嘴角……果然,悔棋隻是你的一條線,不是你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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