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王臉色大變,惶恐的看著他,似是反應不過來,“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千淩羽淩厲的目光掃過侍衛統領,轉而看向南燕王,溫聲笑道:“愉妃身染頑疾,臥床不起,南燕王愛女如命,寸步不離,朝中之事擇令將丞暫為接管。”豁然轉身,目視侍衛統領,聲色俱厲:“傳令下去,即日起,愉妃遷至養心殿與南燕王共享父女天倫,沒有本王的吩咐,誰也不許踏出養心殿半步。”


    “屬下遵命。”


    “你敢!”


    南燕王一聲斷喝,一雙老眼凜然生威,直逼千淩羽,“你若敢軟禁本王,不出三日,殷將軍定會帶兵前來,到那時……”


    “哈哈哈……”


    千淩羽狂笑出聲,玩味地看著他,“差點忘了,你那忠心耿耿的殷將軍和左丞相讓本王轉告嶽父大人,朝中之事您老就毋須費神了,兩位大人自會妥善處理;另外,南燕北楚邦交甚好,攻打東越之事,兩位大人自當義不容辭,鼎力相助。”


    “你、你……”


    南燕王一時氣急,腹中無詞,旋即猛然一顫,臉色慘白,指著千淩羽憤憤道:“好啊,好你個千淩羽,原來你娶宛兒,並非真心,而是、而是……”


    千淩羽冷冷一笑,“此番你倒是不糊塗了。”拎起他衣襟,湊到耳畔,“不過你放心,愉妃既懷了本王的骨肉,本王自會好好待她的;這不,本王不是讓你們父女團圓了麽。”說罷,將南燕王一把推開。


    南燕王猛地跌了幾步,搖晃著扶住幾案,站定,雙目赤紅地瞪著千淩羽,“古往今來,但凡聖賢明君,定是以安為先,以民為重,你這般急功好戰、貪念帝位,視人命如螻蟻,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國之君,你、噗……”話語未落,嗔怒的麵孔突然難看地扭曲了,登時隻覺胸口劇痛,五髒俱裂,喘不過氣來,旋即噴出一口黑血,濺了千淩羽一臉,重重倒地,死死攥住他腳踝,極盡全力擠出幾字:“你、你好、好狠吶……”言罷,翻眼斃命。


    千淩羽驚愕地睜大了眼,半晌回不過神,過了須時,抬起頭,眸中浮出一絲寒慄的殺氣,目光徐徐掃過眾人,不及開口,內侍嚇得麵如死灰,撲通跪地,哆哆嗦嗦道:“君上饒命,是……是殷將軍讓……讓奴才在……在南燕王酒裏下毒,說……說事成之後,給奴才一千兩銀子出宮置……置宅享福,奴才一時鬼迷心竅,輕……輕信讒言。”張惶地爬到千淩羽跟前,不住地磕頭求饒:“奴才罪該萬死,望君上開恩,望君上開恩啊。”


    “你的確是罪該萬死!”


    千淩羽咬牙切齒,一腳將他踢開,冰冷無情地道:“本王念你曾侍奉先君,留你個全屍,你且回去收拾一下,早些上路吧。”言罷,絕然而去。


    殘陽落下去了。


    暗夜劃破長空,雄麗輝煌的北楚王宮在蒼穹之下染上一層朦朧的月色,虛幻著,飄緲了。


    鄒子懿聽說殷臣勾結左祿圖謀造反,將南燕王之死嫁禍給千淩羽,將了君上一軍,坐立難安,連夜入宮拜見。見到千淩羽後,行了禮,寒暄幾句便直切主題,將應對之策與之一一分說,竟與千淩羽不謀而合。


    短暫的沉默後,千淩羽抬起頭,很平靜地看著他,道:“前幾日讓你查的事,也該給本王一個交待了吧。”


    千淩羽的語氣不緊不慢,不輕不重,甚是溫和,神情也不像往日那般威嚴,鄒子懿聽著卻打了個寒顫,將頭埋下,囁嚅道:“回稟君上,那風青桐本是逸花庵的孤兒,七歲那年被一神秘人帶走,從此不知所蹤。”


    “神秘人。”


    千淩羽笑了笑,玩味似地凝住他,候其下文。


    鄒子懿微微抬首,瞥見千淩羽陰戾的目光,身子一僵,唯唯諾諾道:“臣辦事不力,未、未曾查出那神秘人是何身份,請君上責罰。”


    “哼!”千淩羽一聲冷喝,抬掌劈在案上,茶盞應聲碎裂,鄒子懿張惶失色,忙不迭地跪下,不敢作聲。


    千淩羽勃然大怒:“好你個鄒子懿,居然敢在本王麵前撒謊,先摸摸你頭上有幾顆腦袋。”


    鄒子懿伏首於地,惶恐、狐疑,一咬牙,硬著頭皮道:“君上息怒,臣縱使有一百顆腦袋也不敢欺瞞君上。”


    “你還敢狡辯。”


    千淩羽怒目圓睜,指著鄒子懿,氣極,沉沉道:“鄒子懿,你果然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眼眸一轉,喝道:“把人帶上來。”


    “是。”


    侍衛領命退下;須臾,拖上來一位家臣模樣的人,渾身被打得皮開肉綻,衣服上染滿了血,怏怏地隻剩一口氣。


    千淩羽身子後仰,倚著軟榻,臉上的神情由憤怒轉為快意:“鄒子懿,好好瞧瞧,這人是誰。”


    那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男子,乃是鄒子懿的親信,這些年來,明裏暗地的替他辦了不少事。如今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慘不忍睹,鄒子懿微瞥他一眼,便把頭埋下,再不忍抬起來。


    千淩羽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緩緩道:“如何,鄒太尉,現在可以好好的給本王一個交待了吧。”


    鄒子懿自知事情敗露,不怒反笑;少時,抬起頭,苦苦地望著他,沉聲道:“沒錯,那位帶走風青桐的神秘人,正是君上。”


    千淩羽冷冷地笑著,“接著說。”


    “君上對他悉心栽培、寄予厚望,他也不負所望的成了輔佐君上登上王位、稱霸天下的絕佳人選。”


    千淩羽的嘴角一點點的凝起怒意,“鄒子懿啊鄒子懿,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啊,連本王的人也敢動,是不是真要本王下令將你滿門抄斬、滅九族,你才知道什麽叫本分。”


    “臣冤枉、臣冤枉啊。”


    鄒子懿臉色大變,連連嗑頭喊冤。


    “你住口。”


    千淩羽狂然斷喝,一腳將鄒子懿踢開,旋即,俯身,惡狠狠地將他拎起,一字一句似是從牙縫裏擠出:“鄒子懿,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聯合魏仲對本王用忘情丹,以腹中胎兒要挾愉妃使計逼走風青桐,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有臉在本王麵前喊冤;若不是風青桐突然出現在天子宴上,頂替了本王準備安插在慕千塵身邊的人,本王不知還要被你欺瞞到何時。”目光一凜,鬆手將人推開,喝道:“來人,將這個藐視本王的逆臣拖出去砍了,其家眷全部發配邊疆,誰敢求情,殺無赦。”


    侍衛急趨而入,將鄒子懿拖了出去。


    鄒子懿淒聲長笑,死死瞪著千淩羽,悲憤道:“臣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君上著想,為北楚江山著想,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隻可惜,到了陰曹地府,臣無顏麵對先君吶,哈哈哈……哈哈哈……”


    又一陣痛心悽厲的長笑,鄒子懿臉色陡然一凜,掙開侍衛,一頭撞死在殿外的石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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