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還有什麽補充的嗎?”隋唐看著正處在靜默中的眾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咳!”顧誠輕咳了一聲,打破了靜默,等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自己,這才嘴角扯出一個難名的笑容,緩緩開口說道:“聽說尤大勇受傷了。”


    “死了才好!”顧誠話沒說完,脾氣暴躁的郭猛便一下子嚷了起來。


    “啪!”被旁邊的郭躍狠狠的拍了一掌之後,才安靜下來,隻是一個人坐在那裏嘟嘟啷啷的。


    “我的意思是今天昆侖人主攻的是東城門,上次他們在咱們北城門受挫,折了三個百夫長,兩個千夫長,所以,今天隻死了97個兄弟,已經是咱們府衛軍的僥幸了。”


    顧誠沒有理會郭猛,而是繼續對著眾人意味深長的說道。


    “嘶!”大家都沒想到這茬,現在聽顧誠說起,這才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且更關鍵的是昆侖人真的開始攻城了,之前隻是單純的圍城,從今天開始,攻城會越來越猛,要麽是他們知道了我們的援軍要來了,要麽是他們確信我們沒有援軍了,總之,城外的昆侖人一定是要傾盡全力拿下禦奴城了。這才是最可怕的。”


    顧誠沒有給眾人思考的時間,而是又一次拋出了自己的分析。


    “如果是第一種可能?”董平波瀾不驚的眸子裏帶著幾分希冀看著顧誠,顯然,他的心中存了幾分僥幸。


    “這種可能很小,昆侖人顯然並沒有要和我辰國全麵開戰的意思,否則不可能隻來一個部落,所以,如果知道我們援軍要來了,昆侖人怎麽可能會拖了半個月才開始真真正正的攻城。”顧誠一臉篤定的說道。


    他毫不留情的將董平的僥幸打了個稀碎,其實顧誠明白,在座的所有人都希望援軍能快點來。


    因為那樣,大家就都可以活下來了,但事實就是,沒有援軍了。


    董平等人均是臉色一暗,他們知道如果顧誠說的是真的,那就意味著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禦奴城將會無比的艱難,慘烈的廝殺和毫無征兆的死亡,將會成為他們生活的主旋律。


    眾人的神情顧誠都看在眼裏,然而,盡管他智計百出,可他終究不是那個執棋之人呐!


    顧誠的目光透過議事廳被風吹開的房門,看向已經徹底暗淡的天空,他似乎想要窮盡目力,看向兩狼山、看向朔方郡、看向樂浪郡,最後落在那一片迷霧中的雲霄城。


    那裏正是辰國的朝堂,此時那朝堂之上的袞袞諸公,到底哪一個才是這一局棋的執棋人?


    不得而知。


    顧誠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隋唐,這個他選定的人。


    “我想姚崇這兩天可能就會找大人議事,大戰在即,調動全城勢在必行,而且另一方麵長街截殺的事,還有和兩城守備軍的矛盾,咱們恐怕要先按下來了,姚崇不會允許雙方矛盾激化的,一切等戰爭結束了再說。”


    顧誠歎了口氣,頗為無奈的說道。


    “這幫龜孫子!”郭猛臉色難看,低聲罵了一句,這一口氣是真難忍啊!


    這次郭躍沒有再製止,顯然大家都默認了郭猛的說法,長街截殺,是他們遇到的第一個坎,如果不是顧誠有先見之明,隋唐必死無疑,他們這些人今天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坐在這裏。


    “這樣吧,等明天攻城結束,任原你陪我去尤大勇府上看看他,也算是表達一下善意。”隋唐沉思了片刻,抬頭看著任原沉聲說道。


    “是、大人。”任原帶著憨厚的笑聲回答,手依舊不自覺的撫著臉頰。


    議事廳裏沉寂了下來,這是府衛軍成立後的第一次會議,也是府衛軍走向正規所必經的道路。


    日升月落,一夜無話,很快一天的戰事又宣告終結,隋唐和任原也第一次來到了尤大勇的住所。


    “站住,這裏是左城尉府,你是何人?膽敢靠近?”看著站在門前的隋唐和任原,衛兵厲聲大喝。


    這是一座並不算太大的宅子,至少跟城守府的恢弘比起來,顯得寒酸了許多。


    但門口兩座石鑄的狻猊巨獸麵目猙獰、朱漆大門上透出的血色紅芒、以及侍立兩旁手持長槍的士兵,都讓人感覺到這宅子裏透出的殺氣。


    與此相比,城守府雖恢弘但脆弱,而這棟宅子雖寒酸卻更顯淩厲。


    “府衛軍隋唐、任原,聽聞左城尉昨日受傷,今日特來探望,望兩位兄弟能夠代為通稟。”城尉府的門口,隋唐拱手施禮,旁邊隻穿戴了一件胸甲的任原,手持開山鉞,靜立不語。


    “隋唐?府衛軍?一群低賤的仆從軍而已?也配前來看望我們左城尉?”大門左側的守衛,一臉不屑的看著隋唐。


    “砰!”一聲脆響,任原向前跨出一大步,手中開山鉞的斧柄重重的砸落在地麵上,地麵上的青磚隨之裂開。


    “找死!”任原一聲怒吼,如居於高山之上的猛虎,伏地咆哮,聲浪滾滾而來,氣振四野。


    城尉府門口的守衛,被嚇的連退了好幾步,這才穩住身形,“你,你,你們要做什麽?”守衛嘴唇顫抖,嘴裏哆哆嗦嗦的,連一句簡單的話都說不完整。


    “請兩位代為通稟,府衛軍隋唐、任原前來拜訪。”隋唐依舊麵不改色,仿佛剛才任原的怒吼不曾出現過一樣,和聲細語,神態恭敬。


    “好,好,你們稍等,我這就進去通稟。”


    兩個守衛這才從剛才的恐懼中緩過神來,隻見左側的守衛,飛速轉身向府內跑去,仿佛想要逃離任原,越遠越好。


    右側的守衛,則鼓起勇氣,手持長槍,盯著任原和他手裏的開山鉞,但顫抖的雙手仍然暴露了他此刻的緊張和恐懼。


    良久,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那名守衛才慢吞吞的從裏麵走出來,臉色有些為難。


    但還是對著隋唐恭恭敬敬的說道:“府尉大人,城尉大人有傷在身,心情也十分不佳,所以,暫時不見客,還請府尉大人諒解。”


    守衛話音剛落,早已等的不耐的任原,頓時虎目一瞪,手中開山鉞一扭,向前猛然踏出一步,猛烈的勁氣透體而出,向著兩名守衛逼了過去。


    “任原,咱們兄弟的誠意到了,尤大勇不見客,那咱們也無需自討沒趣,走,回營。”眼見任原有暴走的傾向,隋唐趕緊一聲大喊,止住了他。


    畢竟此時時局微妙,一個微小的衝突都有可能造成整個禦奴城局勢的崩盤。話音落下隋唐便不在停留,轉身向營地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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