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爾羌既然給足麵子,莫天悚也就給他們給足麵子,宣讀皇上的聖旨以後,一句也沒提葉爾羌沒按照約定派人進京朝貢的事情,隻說了說把中原的繁華和興盛。接風宴上沒看見忠順王府的任何人。莫天悚便知道事情大概成了。又暗示古慕拉木,被安排在忠順王一行人的隔壁住。兩邊立刻形成車水馬龍和門可羅雀的強烈對比。


    三天後,剌斯德果斷拒絕了忠順王郡主的求親。忠順王郡主實在沒臉麵留下去,當天下午離開葉爾羌。


    又過兩天,莫天悚也告辭離開,剌斯德一再保證會派使節進京朝貢。還派人護送他們回去。莫天悚已經錯過他打算熱鬧大辦,衝刷晦氣的中元節,很是著急回家去參加袁叔永的婚禮,路上依然跑得極快。隻用一天時間就追上偃旗息鼓的忠順王郡主隊伍。忠順王隊伍看見他們就避在路旁。


    莫天悚冷冷一笑,拍馬疾馳而過。夜裏,他就把葉爾羌的人打發回去。此後趕得更急,到若羌的時候試探著問梅翩然:“跟我一起回巴相等道元和孟恒,好不好?”


    梅翩然猶豫不決。盡管剛剛才中午,莫天悚也下令投宿。第二天,梅翩然依然無法決定。莫天悚不催不問,但也不著急趕路,又住一天。第三天,梅翩然終於答應不回聽命穀,一行人才重新踏上歸程。這時候莫天悚又著急了,連曆瑾也沒功夫去看,讓布焉鐵幕派人去給曆瑾送信,自己日夜兼程朝回跑。


    好在布焉鐵幕也對莫天悚的神出鬼沒非常驚懼,早傳下號令,一路提供駿馬替換。


    趕得實在太急,不要說八風,連淩辰都覺得吃不消。一天晚上投宿的時候,哀求梅翩然:“你就早點答應嫁給我們三爺吧,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一些!”


    莫天悚看梅翩然沒搭言,急忙喝退淩辰,心知不解決三玄島問題,梅翩然是不會邁過最後一道檻的。


    無可避免在京城住幾天,才再次踏上歸程。路上,梅翩然意味深長問:“天悚,你這樣到處都是家,整天跑來跑去,不覺得累嗎?”


    莫天悚笑笑道:“我是沒辦法像皇上那樣,隻靠看折子來掌握下麵的情況,實在太容易被蒙蔽了。除非我不要生意,不然必然跑來跑去。從前你不也跟著我跑來跑去嗎?若你願意,日後還是可以跟著我跑來跑去。”


    梅翩然沉默片刻,輕聲道:“但你隻肯拿醉雨園給我住,對不對?”


    莫天悚道:“我一年當中,最少有一半的時間在路上,還會在醉雨園住一個月。等到我跑不動的時候,大家也都老了,肯定會選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安度晚年。”


    梅翩然又沉默下來。莫天悚也不逼迫。


    不一日回到榴園,正好是八月初七,婚禮的前一天。榴園已經聚滿各地來道賀的人,不過映梅和蕭瑟依然沒來,蕭瑟僅僅是寫一封信來解釋說道觀和大佛工程都到了緊要處,走不開。莫天悚非常失望,可這也算是蕭瑟讓一步了,他也說不出什麽。


    第二天,整個榴園張燈結彩。莫天悚有意打破男女不同席的俗規,安排男女混坐,又和梅翩然一起出現在賓客麵前。說不盡的誌得意滿,春風滿麵。袁叔永憋不住,瞅準一個空擋,低聲道:“三爺,你比我還像新郎官呢!”莫天悚哈哈大笑。


    早飯後,莫天悚沒著急去書房,卻先朝追碧居走,還沒進去就看見張宏桑一個人急匆匆走來,忙去招呼:“七叔如此匆忙,是要去哪裏找姑娘?”


    張宏桑大笑:“桑波寨。怎麽,昨天南無沒告訴過你嗎?你走的這些日子,我天天去桑波寨找阿蘭。”


    莫天悚一愣,想起張宏桑的德行,心裏還真有點打鼓,遲疑問:“七叔找阿蘭做什麽?”


    張宏桑得意地笑道:“這個可不能告訴你!反正你已經很滿足了,就不必計較我去哪裏了吧?”拍一拍莫天悚的肩頭,笑嗬嗬走了。


    莫天悚很著急,就顧不得去看梅翩然了,一拐彎,先去隔壁的房子。


    張宇源的未來教主當得戰戰兢兢,每日都抓得極緊,居然在房裏架起一個丹爐在煉丹。煙熏火燎的弄得莫天悚很不舒服,硬要童兒去照料火候,將張宇源拉到一邊,剛斟酌詞句問完,張宇源就忍不住大笑起來。


    原來張宏桑素來喜歡旁門左道的東西,這次就是因為對蠱術好奇才跟張宇源一起來的巴相。然而苗人排外,他也不過就隻能去問問上官真真而已。偏偏他名聲不太好,上官真真寡居總躲著他。張宏桑在榴園不能太放肆,無聊得總催張宇源離開。


    莫桃為挽留他們,親自帶著張宏桑去找石蘭。當然還是不能說張宏桑是去學蠱術的,隻說他是莫天悚交代來幫助飼養魚腥蟲的。從那以後,張宏桑不再鬧著要離開,每日都去桑波寨,不過是去找藍順秀的。


    莫天悚長鬆一口氣,自己都覺得好笑。張宇源憋著笑道:“放心了就快走吧,我還得去照看丹爐,真沒空陪你。”


    來到隔壁,梅翩然早沏好一壺茶,笑著問:“張宇源在煉製什麽丹藥?”


    莫天悚道:“剛才忘記問了。若是養顏益壽的,等他煉好了,我要些來給你。”


    梅翩然冷笑:“你若真能要來丹藥,隻怕先得去給石蘭,然後還要給央宗和荷露、倪可,什麽時候輪到我了!”


    莫天悚便知道剛才梅翩然在偷聽他和張宇源的談話,很是不喜歡,喝完茶就離開了。鬧不清楚從前梅翩然即便嫉妒也不表現出來,這次為何如此小氣?心想梅翩然是不能和大家都住在一起的,得盡快了結三玄島,讓梅翩然去揚州住。


    莫天悚走得太匆忙,一點也不知道梅翩然的心很冷,從窗口看著莫天悚匆匆離去的背影簡直是欲哭無淚,自己也不清楚何以會變得如此小氣。其實在這一點上,荷露看得很準,梅翩然太好勝了,從前她在莫天悚心目中是第一位的,自然可以包容,現在她幾乎落到最後一位去,卻是比誰都計較。


    莫天悚到書房後吩咐人去把南無找來。


    袁叔永成親,人人都想巴結,莫桃唯恐所有人都湧來榴園,專門下令各大總管都不得離開自己的轄地,所以各大總管多是遣手下來道賀,隻有南無住得近,又有莫素秋想回來看看,夫妻倆比莫天悚早一天來榴園。


    南無依然是反對去三玄島的,所以也是特別關心海州府的情況。加上新去海州府的田慧是他弟媳婦,他對海州府的了解絲毫不在莫天悚之下。聽莫天悚說完,笑一笑,難得的以莫素秋的名義稱呼道:“哥若是真要問我的意見,我還是那句話,不知道我們有什麽必要一定要去三玄島,特別是在目前這種時候。大家都還沒習慣二哥弄的那些章程,這兩個月的生意比前麵差不少呢!”


    莫天悚微笑問:“這麽說你反對桃子的章程?當初我可是征求過你的意見。”


    南無失笑:“當初你手裏拿著一罐子蜜,我如何反對?不過說實在話,經過這幾個月,我倒是覺得二哥的做法很好。你剛回來的時候,泰峰的口碑很不錯,近兩年漸漸有些糟糕,最近名聲又在恢複中,我想等過年的時候,效果就該出來了。目前真是關鍵時刻,你和二哥都去海州府,說不定什麽都完了!”


    莫天悚多少有些詫異地問:“看你的意思,竟然很支持桃子呢!”


    南無輕聲道:“哥從前也說過,要以奇勝,以正治。‘以奇勝’哥做得非常好,二哥又將‘以正治’做得非常好,泰峰的興旺發達必然千秋萬代。再說二哥這次肯留下追日,我滿感激的。”


    莫天悚昨天就顧著喝酒了,忙問:“對了,寧興的事後來如何了結的?”


    南無微微著惱:“還沒了結呢!此事真要秉公辦理,也是那兩人先動的手,怎麽怪得了三爺還手!寧興任知縣沽名釣譽,自詡清流,一味標榜自己不畏權貴,居然還就咬著不放了!方大人親自給他去信,他都沒鬆口;追日主動說人是他傷的,他也不知道下台。”


    莫天悚皺眉道:“如此不知進退的人,還留著他做什麽?怎麽不讓方大人找個借口把他發配了!”


    南無苦笑道:“他就是得罪人,剛剛才被發配到的寧興不久。”


    莫天悚一愣,失笑道:“死不悔改!告訴追日別管他了,多找鮑萬靈下些功夫,許些好處給鮑萬靈,總不至於也是一塊茅坑裏的石頭。若鮑萬靈把案子撤了,任知縣一個人還蹦達個什麽?”


    袁叔永飛奔進來:“三爺、南總管,寧興的捕頭在外麵求見。二爺已經過去看他們了。”


    莫天悚一點也沒放在心上,隻看著袁叔永笑道:“你是新郎官,這幾天還不多陪陪貓兒眼?外麵的事情暫時不用你操心。”


    南無起身道:“那兩個捕頭來好些日子了。我也去看看。小永,走,一起。”


    莫天悚隨手拿起桌子上的文書打開,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一枚袖箭突然從外麵飛進來,莫天悚伸手接住,抬頭笑道:“夢飛,想射中我,你可還得努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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