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愕然看著尼沙罕,小聲道:“是桃子說的。就因此他不反對我來找翩然。我也隻看見孟恒鄙視他爹,也不和他娘親。”


    尼沙罕搖搖頭:“你啊,真是一葉障目,白在聽命穀裏住了!當年你雖然說服歐溪崖幫助阿曼,但歐溪崖的魄力不夠,阿曼始終也沒能完全解決懸靈洞天和水青鳳尾互相仇視的問題。聽命穀裏時有械鬥。一直到你離開西域,梅翩然回到聽命穀,這種情況才得到改善。


    “你應該比我還了解翩然的能力。她回去後,從習俗入手,實施了一係列的新策略,不僅是革掉很多從前水青鳳尾的陋習,也革掉很多懸靈洞天的陋習,水青鳳尾和懸靈洞天才開始真正融合。但梅翩然心狠手辣,太重刑罰。酷刑峻法雖然是成效顯著,立竿見影,可也民怨沸騰。


    “孟道元回去以後,大概是性格的原因,改以逸道治穀,輕刑罰,重德治,民眾勞而無怨。不知道你去孟道元的光明使衙門看過沒有?事無大小,他件件躬親,即便是一個普通人來問他籬笆怎麽修,他也詳細告訴人家,從來沒有不耐煩的時候。


    “單純論才幹,翩然顯然在孟道元之上,但兩人政見不一,分歧又多又大。是曹氏毀了水青鳳尾,且翩然和阿曼的關係太近,不少水青鳳尾都從心裏不服氣她。翩然要真正聚攏水青鳳尾之心,隻能是力挺孟道元。但梅翩然又看不慣孟道元的軟弱做法,孟道元回聽命穀後,她就不再管事。但是孟道元遇見問題,都是梅翩然在背後支持,幫助孟道元解決的。可以想見,在孟恒心目中,娘比爹能幹,是他們家的支撐,也是聽命穀裏所有水青鳳尾的支撐。現在你要去帶走他娘,孟恒當然會感覺到恐慌。


    “但是在外人眼睛裏,卻更喜歡孟道元的敦厚仁慈。上次我陪達達一起去聽命穀給孟恒解符,孟道元的聲望就已經超過梅翩然,甚至還超過阿曼。聽命穀裏所有人都知道,有難處,隻要找孟道元就可以解決。實際上隻有孟道元自己總覺得自己沒做好而已。你說有一個這樣的父親,做兒子的能不崇拜他嗎?能不以他為自豪嗎?孟恒所鄙視的,也是他不明白的,僅僅是父親為何妄自菲薄而已。”


    莫天悚瞪眼,良久才不甘心地問:“他把什麽都管了,阿曼就不說他?”


    尼沙罕莞爾道:“阿曼為何要說他?你別忘記,阿曼是想離開聽命穀沒成功,不得已才擔起懸靈洞天這副擔子的!他巴不得別人把事情都幹了,他能在家裏多陪陪老婆孩子。況且孟道元自小就自卑,覺得每一個人都比他強,真讓他獨自挑大梁他的心先怯了,很難挑得起來。自從梅翩然硬靠在他身邊,梅翩然就成為他的主心骨。事實上,若沒有梅翩然開始打下的基礎,就憑借孟道元那種軟弱的做法,聽命穀的狀況能不能改變都還另說,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目前這樣好。阿曼有什麽理由猜忌他?再說由於阿曼娶了阿依古麗做妻子,也由於從前他們在外麵的遭遇太慘痛,阿曼一直非常重視和若羌的關係,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對外的關係上。你一定看見,若羌再沒有人認為聽命穀裏住著一群妖精,都把他們當成自己人。聽命穀的繁榮安定不僅僅得益於梅翩然和孟道元的剛柔相濟,更得益於阿曼的大度寬容!”


    莫天悚恨恨地道:“什麽小破地方?還他如此複雜!”


    尼沙罕更是好笑,憋不住問:“說起來我就奇怪,你去找翩然,怎麽會事先就讓孟恒知道了?若你們以找紅玉扳指為借口在聽命穀住下來,先和孟恒交上朋友,事情多少要好辦一些。”


    莫天悚苦笑道:“這就怪三玄島!有個中乙和羅天已經把我和桃子攪和得天翻地覆了,現在可倒好,又加上個蕊須夫人!我還沒到聽命穀呢,她先派人將翩然綁架了。阿曼他們都以為是我做的,沒等我進穀,就給孟恒灌了不少要命的東西。唉,我怎麽這樣苦命!阿喀,說真的,你覺得我去找翩然對不對?我要聽真話,你不要敷衍我。”


    尼沙罕沉吟道:“也對也不對。我說對,是因為你和梅翩然青梅竹馬,從小就認定對方,曆經風雨癡心不改,感天地,泣鬼神;說不對,自然是因為梅翩然已經嫁人,你去找她,在道義上是站不住腳的!至於你總顧念你從前殺過太多的水青鳳尾,我倒覺得你其實不必放在心上。不破不立,沒有當初的殘酷,就沒有今天的和睦!天悚,你走的時候梅翩然的身體還沒好吧?你真就放心不看看她的情況?傷勢萬一有反複怎麽辦?雖說桃子和空竹都非常能幹,但空竹不能漏姓名,桃子不過是布衣,安定王不見得肯完全聽他們的。你就不著急回去看看?”


    莫天悚沒好氣地道:“本來我早就回去了的,不是你硬要我回你們家去和達達告別,我哪裏會來葉爾羌!來了不敷衍敷衍你們最偉大的大汗剌斯德,萬一他又發神經出兵去攻打若羌怎麽辦?僅僅是若羌丟了倒是無所謂,他再把你和達達都押去神女海子怎麽辦?一個不小心沒注意,你兒子就見不著老爹”


    尼沙罕急忙打斷莫天悚的長篇大論,大笑道:“好了好了,別再聯想了!一切都算我的不是。要不你現在就走吧!大汗那裏我明天去幫你說。”


    莫天悚也是好笑。不提他還勉強忍著不去想,剛才聽尼沙罕提起,他的心早就飛回去,幾乎一刻也等不得,立刻就飛走了。


    回到若羌又差不多是寅卯之交之時,布絲瓦村的軍隊已經撤退,莫天悚放心不少,正尋思是先回聽命穀還是先去若羌找莫桃,就見若羌的方向飛起兩個人影,定睛一看,卻是莫桃和薛牧野,忙看準一片空地落下。須臾,莫桃和薛牧野也落在空地上。莫桃笑嗬嗬問:“達達和阿喀他們還好嗎?”


    莫天悚不滿意地嘀咕:“你知道我去撒裏庫兒,也不說來找找我?萬一我想不開怎麽辦?又或者我學你,去把剌斯德宰了出氣又怎麽辦?”


    莫桃“噗嗤”樂道:“你真的把剌斯德宰了嗎?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好心好意沒去打擾你,居然這樣說!若羌的事情大概都解決了。布焉鐵幕的那個使者載湃爾和莊洪亮聯手,已經將吉茲司送回家中,若羌的兵也撤了。但是載湃爾說要見過你之後才處置吉茲司私自調兵的罪名。這些天載湃爾活躍得很,忙著給吉茲司的親信送東西。吉茲司恐怕難以東山再起。不過我看布焉鐵幕還是容不下吉茲司,隻是不想擔罪名,像是想軟禁吉茲司一輩子的樣子。對了,吉茲司畢竟還有一個指揮使的名分,載湃爾也不斷來找我們,想讓你盡快進京去幫他主子說好話呢!我也覺得我們的事情差不多辦完了,安定王老奸巨猾,葉爾羌又虎視眈眈,我們一直留在若羌,局勢說不定又有變化。再說馬上就要要過年了,我們也是該回去了。”


    這一大啪啦都是朝廷的事情,最最主要的他自己的事情還沒辦呢!莫天悚聽得非常不爽,朝薛牧野看去:“你的意思也是想我們趕快離開?”


    薛牧野低頭道:“聽孟恒說,已經把紅玉扳指給你了。空竹也著急去三玄島。”


    莫天悚大怒,擎出靈犀劍,朝聽命穀飛去。


    薛牧野和莫桃急忙追上來,一左一右伴在他身邊。莫天悚更氣,可惜飛行速度他是三個人裏麵最慢的,飛行技巧他也是三個人裏麵最次的,怎麽也擺脫不掉,三人一起穿過聽命穀,抵達楓林渡。


    莫天悚看看左邊的莫桃,又看看右邊的薛牧野,再回頭看看煙霧彌漫的湖泊,忽然間氣不打一處來,一手握住靈犀劍的劍柄,一手握住靈犀劍的劍尖,用力一折。令莫天悚氣憤的是,靈犀劍是一把軟件,劍尖已經碰著劍柄卻沒有斷!


    莫桃和薛牧野大驚,一邊一個拉住莫天悚的雙手。


    氣得莫天悚七竅生煙:“拉著我幹什麽?你們不是都想我離開嗎?沒了這把討厭的劍,後再也來不了西域,也和聽命穀沒有任何關係!”


    薛牧野道:“我們沒有想讓你離開!我剛才說的是實情。你來聽命穀,我歡迎都來不及”瞥見莫天悚眼鼓鼓地瞪著他,歎息一聲,緩緩道,“你不告而別,翩然非常擔心。道元連夜跑到若羌來找我和桃子。當天夜裏桃子就去了撒裏庫兒,看見你和哧海雅一家人一起回家,桃子才回來的。”


    莫天悚沉默片刻,道:“不說這些,我飛一晚上累得很,想先去睡覺。天亮以後,讓孟恒來琲瓃小築,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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