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叔永痛苦地發現,最少孟道元射箭是非常準的,孟恒的暗器功夫也差不到哪裏去吧?他還沒愁完,孟恒如離弦之箭,張開雙臂直飛起來,越過三丈多寬的水麵,落在蓬萊島上,正好接住落下來的火球,起腳就射。火毽準確穿過小圈,先得一籌。


    此刻袁叔永還在水裏掙紮!平常他躍個三五丈是沒問題,在這裏,兩丈就是他的極限了。兩人同時起跳,孟恒一躍六丈多,落在火毽的落點之下,很明顯是遊刃有餘,可袁叔永就隻能是落在廣燁池裏遊泳。


    孟府和薛府的家丁發出一聲哄笑。不過看見主子和八風都在回頭瞪著他們,一個個訕訕的又忍住笑。隻剩下袁叔永遊泳的水聲。驀然,莫天悚響亮地大笑道:“落水狗也想贏?”


    袁叔永非常氣憤,忍不住回頭一瞥,竟看見一片夜色也掩藏不住的蒼涼,更是要贏了。


    岸邊又傳來眾人的喝彩聲,袁叔永急忙再回頭,卻是孟恒又進一球,再得一籌。著急之下有些發狠,正好腳下觸著土地,忙用力一躍,總算是上了蓬萊島,不過距離孟恒還有三丈的距離。


    火毽穿圈落下,無巧不巧距離袁叔永不過一丈五。


    袁叔永大吼一聲,搶在孟恒前麵一腳踢上去,火毽準確鑽過小圈,朝蓬萊島的另一邊落下。袁叔永也得一籌,信心大增。看見孟恒又躍起去追火毽,知道比賽輕功,他和孟恒沒辦法比,隨手折斷一根樹枝對準孟恒射過去。


    孟恒嚇一大跳,本能地閃身避開。水青鳳尾的輕功實在太好了,他一躍就是七八丈,落在蓬萊島的邊緣。袁叔永趁機連跳兩跳,接住火毽又踢過小圈,再得一籌,將比分扳平。


    空竹長鬆一口氣,袁叔永的經驗是孟恒沒法比的!孟府和薛府的家丁都不服氣,一片噓聲,叫嚷著袁叔永犯規,該罰下場一刻時間。


    孟道元皺眉,聲音很大地道:“別出聲。事先沒有約定不能用暗器!”


    蓬萊島上的孟恒果然得到信號,甩手射出一串亮閃閃的蝴蝶,卻是暗夜破開張了。他太氣袁叔永,一激動,隻顧著攻擊,忘記火毽。


    袁叔永比孟恒冷靜,倒在地上幾個翻滾,避開暗夜破,撿起地上的一個石子彈出,準確地擊中火毽。火毽倒飛回去,從上麵鑽過小圈。袁叔永比孟恒領先一分,換成八風和穀正中彩聲雷動,響徹夜空。


    薛牧野也忍不住喝彩:“好俊俏的功夫!袁叔永不是練的天一功嗎?天悚平時也沒少指點他吧!”


    莫桃搖頭道:“不過是一點小聰明,最後的勝負還要靠實力。”


    他的話沒錯。袁叔永這下等於是教會孟恒一招進球技巧。孟恒的暗夜破一發就是一大串,暗器功夫並不比袁叔永差,立刻就將比分追上來。而且既然可以用暗器,那麽用兵器也算不得犯規。孟恒的三節棍也用出來,袁叔永隻好用彎刀抵擋,被孟恒纏死,再沒空去發暗器。


    不過袁叔永盡管沒踢過火毽,但打架的經驗的確是比孟恒豐富太多,且他和莫天悚一樣,什麽賴皮招數都能用,蓬萊島又類似荒島,到處都是小石子,他也總能尋隙進球,孟恒卻勝在實力上,激烈的打鬥外還有餘力發射暗夜破,很快,孟恒又比袁叔永領先兩籌。


    莫天悚幽幽長歎,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有規則實際對袁叔永更有利。可他自己把規則破壞了!眼看火毽隻剩下一半大小,袁叔永多半是敗了。不覺又好笑,他此來不也是想破壞規則的嗎?那結局豈非注定的?回頭朝岸邊的一幹人看去。


    空竹神情專注,完全被比賽所吸引,看起來對勝負非常在意。莫桃時不時就要去看看孟道元的神色,顯然更在意孟道元的想法。不過孟道元一點表情也沒有,誰也看不出他的想法。反而是薛牧野,孟恒每進一球,就是一喜,袁叔永每進一球,又是一悲,嘴上說不在意輸贏,但顯然比孟道元更在意輸贏。


    袁叔永也發現時間不多,而他還落後兩籌,急謀對策。注意到孟恒盡管領先,卻從來不讓火毽落地,而火毽落地其實對孟恒更有利,因為他輕功不行,肯定沒有孟恒先到達火毽處,想一想才明白,平常水青鳳尾踢火毽,火毽落地就是輸了!孟恒已經習慣了,那麽用翅膀飛翔孟恒也應該習慣了的!


    眼看火毽落下,方向和角度對兩人都很不利,他們誰也不可能利用暗器打擊火毽來進球。但孟恒照例不能讓火毽落地,一棍子掃過來,逼退袁叔永,又發暗夜破去救。袁叔永也抓起一把石子飛揚過去,打的不是火毽,而是孟恒的暗夜破閃光蝴蝶。


    在聽命穀這個特殊的地方,袁叔永發再多的石子,也不可能擊落閃光蝴蝶,但讓閃光蝴蝶改變方向還是可以的。孟恒大驚,竟然丟下袁叔永,危急之下果然本能占上風,現出背後的翅膀飛了過去,總算是成功將火毽接住,又踢進小圈之中,還沒來得及得意,卻聽父親大聲道:“恒兒,你用翅膀,這一毽子不算,下場一刻時間!”


    孟恒一愣,隻好收起翅膀落在角落裏。袁叔永陰謀得逞,大喜飛奔過去,火毽落下起腳就踢。沒人搗亂,依照他的暗器功夫,那可是輕鬆愉快,不片刻,已得五籌。一刻時間還沒到,不過火毽已經燒完。比賽結束。袁叔永得十三籌,孟恒僅得十籌。


    袁叔永沒內力不耐久戰,簡直累壞了,一坐下來喘氣,非常發愁怎麽回岸上去,難道又遊泳,再讓人笑掉大牙?


    孟恒走過去,委屈地道:“袁師叔,你一點也不照顧小孟恒了!”


    袁叔永很難過,輕聲道:“你還小,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孟恒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哭道:“我明白,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你現在跟了三表叔,就想幫三表叔帶走我娘。以前你跟著我外公,就幫我娘和我爹照顧我!可是可是可是,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自己喜歡我才和我在一起!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真心疼我!”氣衝衝走了。


    袁叔永過好半天才明白孟恒在說什麽,孟恒有爹有娘,卻幾乎沒得到過爹娘的疼愛。梅翩然不是不心疼孩子,但孟恒更多的是她用來振興水青鳳尾的工具,梅翩然關注得最多的從來都不是孟恒;孟道元是很疼孟恒的,可他從前無力反抗龍王,曹橫怕莫桃發難,命孟道元去巴相住以要挾莫桃,孟道元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巴相,孟恒根本連他的麵也見不著;至於說孟恒的外公曹橫,從來就沒有一點愛心,孟恒僅僅是他用來控製女兒女婿的法寶。孟恒有奶媽,不過那奶媽看沒人重視孟恒,理所當然對自己的孩子更好,用在孟恒身上的精力也不多。


    從來沒人要袁叔永照顧孟恒,可袁叔永自小是孤兒,從心裏心疼等於是孤兒的孟恒,是花最多時間和孟恒在一起的人。看見孟恒傷心難過的樣子,袁叔永開始後悔算計孟恒贏了踢火毽比賽,急急忙忙爬起來追出去。


    孟恒還沒有離開,眼眶還有些紅,但看見袁叔永就伸出手,顯然是在等他。


    袁叔永鼻子猛然發酸,忙道:“一次輸了有什麽打緊,日後再贏回來就是了!”伸手握住孟恒的手。


    孟恒冷哼一聲,帶著袁叔永用力躍出,落在對岸。


    不等任何一個人向袁叔永祝賀,剛從縈波水榭出來的莫天悚笑嗬嗬道:“孟恒,祝賀你,你贏了!”


    所有人都看著莫天悚。孟恒更覺得這是侮辱,正要抗議,莫天悚又搶在他前麵淡淡道:“桃子說規則的時候說過,隻有用腳把火毽踢進圈子才有效。我數著的,孟恒用腳踢進六次,小永隻有五次是用腳踢進去的,因此孟恒勝。”說完轉身迅速離開。


    莫桃和空竹互相看看,忙追上去。其他人自然急忙跟著。


    孟恒還反應不過來,喃喃問:“薛叔叔,三表叔為何要這樣說?”


    孟道元臉色陰晴不定,轉身也走了。


    孟恒剛要追,薛牧野一把拉住他,輕聲道:“小恒,大人的事情你還不懂,回去別打擾你爹。”孟恒忿忿地抗議:“我和你們家的偉江、博江不一樣,早已經長大了!”


    薛牧野“撲哧”一笑道:“好,你長大了,什麽都懂,那你就更應該知道,你爹此刻不願意你打擾他。”


    孟恒實在是什麽都不明白,又非常想弄明白,知道老爹和薛牧野都是不可能告訴他什麽的,也不再問,卻道:“薛叔叔,我踢火毽把肚子都餓了,是你說的不能打擾我爹,我去你家,讓阿依古麗姨幫我做點吃的好不好?”


    薛牧野失笑,點點頭:“你去找你阿姨,叔叔去陪陪你爹。”


    孟恒嘀咕:“不是說他不能打擾嗎?”可是薛牧野好像沒聽見,加快腳步追上孟道元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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