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桃頭疼地道:“天悚,你還是氣憤無涯子當羅天是自己人嗎?”


    莫天悚大笑,起身朝外走去:“羅天那樣的,無涯子都可以原諒,我這樣的,你們個個都不能原諒,個個都要離開我!你若是還要維護他,就跟他去做兄弟!言盡於此,聽不聽都在你!”


    莫桃不免更是頭疼,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回房間以後,隻睡一個多時辰就被叫醒,匆匆吃過一點東西便出發了。


    因為有莫桃在,莫天悚並沒有太為難羅天,僅僅隻是路上一點也沒休息,跑得極快。晚上,他們已經離京六百多裏。本地沒有泰峰的客棧,但有一家泰峰的錢莊。看見莫天悚一行人,掌櫃夥計都忙碌起來。


    羅天還真的有點吃不消,腿上原本還沒好的傷又磨出血來,加上冬天天寒,他隻穿一件棉袍,路上嗆了一些風,下馬就是一陣咳嗽。


    莫桃非常想去照顧照顧羅天,可更加不願意莫天悚再傷心,隻得眼不見為淨,搶先走進錢莊裏。袁叔永和八風都沒有理會羅天也走進錢莊。一個小夥計不明白,剛去接過羅天的包裹就被淒風拉開。羅天隻得自己一步一挪跟進去。


    他們的速度太快,錢莊事先沒得到通知,要現做晚飯,掌櫃的還要討好莫天悚,不敢隨便弄,特意派人去請廚子。


    羅天實在太累了,等不及飯熟,趴在桌子上就迷糊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羅天被凍醒過來,四周都靜悄悄的,整個大廳裏就剩下他一個人,顯然別人都吃完飯去睡覺了。羅天苦笑,各處看看,黑燈瞎火的,也沒找著剩飯,隻得算了。他吃齋,莫天悚口味原本是比較清淡的,可這今天一天頓頓都是大魚大肉,羅天便隻能吃一些白飯。見此情況料想他即便去問夥計,多半也沒他的房間,隻得蜷縮一下身子,在廳裏湊合了一夜。


    廳裏沒有火炕,羅天晚上又沒吃著飯,第二天早上便覺得頭昏沉沉的,但想倪可和霜飛肯定走不快,照莫天悚的速度,今天一定能追上他們,到時候就能輕鬆一些,羅天也沒敢聲張,強撐著吃過早飯,和大家一起出門。


    昨天出發的時候,莫府門口有上馬石,今天羅天的腿越發覺得軟,正不知道如何上馬的時候,袁叔永端著一張凳子過來。羅天感激地笑一笑,才算是順利上馬。但是上馬以後,袁叔永在莫天悚惡狠狠的目光下離得羅天遠遠的!天牢裏的那段時間的確是將羅天的身體徹底搞跨了,出發兩個時辰後,羅天越來越不能支持,從馬上一頭栽下來。阿爾金帶著羅天又朝前跑一截停下來。


    莫桃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莫天悚,猛勒韁繩,下馬去察看。莫天悚居然沒等他,領著八風和袁叔永停也沒停,疾馳而去。


    氣得莫桃又沒再顧上羅天,扯著嗓門大喊:“天悚,你真的丟下我自己走?”


    不過莫桃的親隨都停下來,幫忙扶起羅天,拉住阿爾金。羅天變色道:“桃子,你快去追!你不追,這筆賬天悚肯定又會算在我頭上!”


    莫桃勃然大吼:“我才不追!”過來自己扶著羅天,才察覺羅天渾身火熱,正在發高燒,跌足道:“你病了也不說一聲,逞什麽強?這裏也沒個人認識你,病死你也是活該!”


    羅天卻推開莫桃,哀求道:“你快去追吧!你留下,天悚真會把賬算在我頭上。那我還更沒指望拿到我想要的東西。我聽你的,不逞強,找個地方住下來,病好後再去找你們。告訴天悚,我認輸了。”


    莫桃道:“那我幫你找客棧。你還能不能騎馬?”


    羅天苦笑道:“慢慢騎還可以。當我求你好不好?我真怕再觸怒天悚!我如此辛苦來跟著你們,是指望天悚即便不幫忙日後也別再給我們設置障礙的。”


    莫桃猶豫一陣子,扶著羅天先去馬上坐好:“好,我去和天悚說一聲,再倒回來找你。你給我留個記號。”又叫他的親隨留下照顧。


    羅天道:“當我求你,千萬別留人。不用留記號,從前西北聯盟裏有一個叫費五德的人住在前麵不遠的昭仁鎮。他家裏是打草繩的。你若真回來,到昭仁鎮打聽打草繩的費五德就可以找到我。”


    莫桃想了想,遲疑道:“既然你有落腳的地方,那我見到倪可和霜飛再來找你,行不行?我也擔心她們。”


    羅天點頭,又催促道:“當然行!我能照顧我自己。你快走吧,一會兒趕不上他們了!”


    莫桃這才走了。出乎意料的是,他沒用多久就追上莫天悚。顯然,莫天悚離開他們以後不久就降低馬速。看見莫桃帶著親隨獨自追上來,莫天悚並沒理會莫桃,但臉上很明顯帶著喜色。莫桃還氣他得很,也沒理會他,一味朝前趕路。


    倪可和莫霜飛這次都想快一點,也是騎的馬,但她和莫霜飛的確都不耐勞累,穀正中又想方設法拖延,他們還是走得一點也不快。下午剛交酉時,莫天悚就已經追上來。母女兩人都怕莫天悚要她們回家,不等莫天悚開口,一個說:“天悚,我想去看看阿依古麗!”一個道:“爹,不管你說什麽,反正我就是不回去!”


    莫天悚對羅天的殘酷一點影子也沒剩下,賠著笑臉,柔聲道:“天也不早了,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再說。”


    穀正中忙道:“我記得再走五裏就是通安,有一個很大的驛站。我們去那裏住吧!”


    通安也算是交通要道,但很荒涼,沒幾戶人家。好在所有從西域回來的情報都要從這裏經過,的確有一個很大的驛站,是一個軍事堡壘一樣的兵驛。別說是老百姓,就算是一般官員都是住不進去的,然莫天悚想住當然沒絲毫問題。


    管理驛站的是一個都事,親自安排,將最好的房間全部騰出來,然後殺雞烹羊,忙得不亦樂乎。莫天悚沒管他怎麽忙活,和倪可母女躲在房間裏,商量下一步的行動。兩母女都沒看錯莫天悚,莫天悚的確是一心想讓她們回家去,隻可惜在妻子女兒麵前,莫天悚叱吒風雲的淩厲老早消失得幹幹淨淨,兩母女鐵了心不想回去,莫天悚竟然沒辦法,唯一的一招不過是磨嘴皮子勸說。還沒說個結果出來,外麵響起敲門聲。


    莫霜飛正被老爹說得心煩,一躍而起,搶著道:“一定是飯好了!爹,我好餓了,我們去吃飯,別說這些了,好不好?”一邊撒嬌一邊早拉開門打算出去了。


    袁叔永站在門口,笑著道:“二小姐,飯還要過一會兒才好呢!”朝莫天悚招手。


    倪可警惕地道:“天悚,你別玩花樣騙我們回去!”


    莫天悚又頭疼又無奈,隻好道:“小永,有什麽事情你就明說。”


    袁叔永躬身道:“二爺用過一點幹糧,把他的人都留下,自己一個人騎超影走了。臨走的時候留下話,明天我們出發不用等他。空竹在發燒,他要等空竹病好以後和空竹一起追上來。”


    頓時將莫天悚氣得夠嗆。看見莫桃沒管羅天追上來,他還以為莫桃終究還是更看重他們兄弟的情誼,不管羅天了呢,心裏是很受用的!不過當著倪可母女,莫天悚卻什麽都沒說,隻朝袁叔永揮揮手,表示自己已經知道,袁叔永可以離開了。


    然而莫霜飛早叫起來:“羅伯伯也來了?還在生病?羅伯伯在哪裏?爹,我們去看看他,好不好?”


    袁叔永不好離開,瞄莫天悚一眼,這個問題卻也沒敢回答:“二爺走的時候沒說,小人也不知道空竹此刻在哪裏。”


    倪可暗忖此刻莫天悚富甲天下,權傾朝野,可就是有兩個心病始終去不掉,第一當然是梅翩然,第二就是羅天。羅天盡管已經落勢,可幫他說話的人太多了,莫天悚真要將他怎麽樣了,去掉這個心病,日後多半又會添上莫桃、映梅等更多人的心病。這個心結她得幫莫天悚解開,於是輕輕拉一拉莫天悚的衣袖,試探著道:“天悚,要是空竹離我們不遠的話,我們也去看看他,好不好?”


    莫霜飛也湊過來,拉著莫天悚的手道:“爹,你就答應我,一起去看看羅伯空竹法師,好不好?”


    莫天悚沒好氣道:“你還信他?他裝病的!徒斛的醫術不比你二伯母差,連從前羅天胸口受重傷,隻剩下半條命,也不過幾天時間就把傷養好了。這次他的傷雖重,可也不至於這麽長時間都還沒好。他是在用苦肉計博取你二伯的同情。”


    莫霜飛噘嘴道:“我走之前去看過空竹法師,傷真的還沒好。爹,就算空竹法師是在用苦肉計,難道你就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嗎?你曾經答應過女兒,要給女兒一樣東西,後來女兒要紅玉扳指,爹並沒有找來。大家都在傳言是爹把空竹法師害得如此田地,但女兒隻看見爹想方設法營救空竹法師,始終不相信傳言,難道傳言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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