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二十裏,莫天悚才追上莫桃。一路換馬,晚上已經離京城六百多裏。莫桃和孟道元夫婦在一起,莫天悚終於找到機會單獨和薛牧野在一起,問起紅玉扳指。


    薛牧野道:“紅玉扳指的確是在翩然手上。她拿出來給我們看過。隻不過她不肯讓出來。但是她答應桃子,若我們讓她參與,到需要的時候,她可以讓我們暫時使用一下紅玉扳指。”


    莫天悚心裏又發緊,梅翩然如此積極地參與進來是什麽意思?皺眉問:“她有沒有說羅天的信上都寫了些什麽?”


    薛牧野苦笑道:“她說了,是燭幽和藍熒的故事。羅天的確是求她讓出紅玉扳指來。說到這裏,我倒想起一件事情來。龍王去世的時候,曾經把翩然趕出房間,和道元單獨待了一個多時辰。後來我問道元,道元說龍王告訴他一些屬於飛翼宮的秘密,要我不要打聽。”


    龍王可不是什麽好東西!莫天悚有點緊張地問:“龍王怎麽會比道元知道得還多?”


    薛牧野長歎一口氣道:“說起來這可就是拜你所賜!你知道飛翼宮宮主的天一功是單傳的,除《天書》以外,宮主還保存有一本天一功秘籍。當初你使用反間計讓龍王和孟綠蘿之間產生矛盾。就在我們一起逃出聽命穀以後,孟綠蘿將龍王關起來,但卻因為踢火毽比賽極為不公平,導致眾人不滿,龍王反敗為勝,入主飛翼宮。龍王當上飛翼宮的宮主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天一功秘籍。聽道元說,龍王找到秘籍,上麵除記載天一功的功法以外,還記載有天一功是如何在飛翼宮裏失傳的,為曆代宮主之戒!”


    莫天悚喃喃道:“這也就是說,龍王告訴孟道元的應該是天一功失傳的秘密。這有什麽不能說的?龍王為何沒告訴翩然,反而告訴了道元?”


    薛牧野道:“你問我,我問誰去?不過若我是龍王,也寧願信任道元而不會信任翩然。”


    莫天悚默然,過片刻岔開問:“桃子是如何發現青鳳蠱沒用的?”


    薛牧野低頭道:“我們回聽命穀的時候,路過布絲瓦村的時候,正好遇見葉爾羌的騎兵在村子裏搶東西。我看不過眼,就出手教訓了他們一番,桃子隻好跟著我一起出手。布絲瓦村的不少人還認識桃子,將此事告訴若羌的阿訇。阿訇特意來找桃子。閑聊的時候說起他去年去看望過嗤海雅,嗤海雅還提到過桃子和你。桃子便說要去看看嗤海雅。我一直很討厭僿依德,桃子對他也是好奇,聽說他正在昆侖山,還算是順路,便去看他。沒想到機會大好,僿依德隻帶了幾十人在外麵打獵。桃子隨手撿一枚石子射出,居然將僿依德的左胸射出一個的洞。鮮血飛濺出來,僿依德立刻就從馬上栽下來。我想把僿依德的人頭帶回去給阿依古麗告慰阿布拉江的在天之靈,和桃子一起衝出去朝親衛隊殺過去。不想親衛裏麵有一個人是巴赫西,一見桃子就嚷起來,是和熱合曼提一樣的水青鳳尾!其他親衛隊也不攻擊我們了,護著僿依德朝後逃去。桃子就像發瘋一樣追上去。但不久之後僿依德的大軍得到消息過來救援,我隻好硬拉著桃子離開了。我們在昆侖山耽擱兩天,看見他們派回葉爾羌報信的人,才知道僿依德死了。後來桃子問嗤海雅,嗤海雅告訴桃子所謂的青鳳蠱沒有除去妖氣的作用。桃子就一直悶悶不樂的。”


    莫天悚歎道:“其實這根本就是無所謂的事情,他何必總這麽耿耿於懷的,實在是太看不開了!”


    薛牧野失笑道:“你能看得開嗎?陪著道元和翩然的不該是你嗎?”


    莫天悚瞪眼:“自從我離開西域,你他就沒來看過我!算一算,有多少年了?難道我不能來找你聊聊?”


    薛牧野更加好笑,拱手道:“我錯了,行不行?對你的口才,很多年以前我就已甘拜下風!”


    莫天悚還不依不饒的:“對我的口才甘拜下風,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在詭辯?”


    薛牧野哈哈大笑。莫天悚也跟著笑起來,輕聲問:“翩然和道元怎麽會一起進京來?”薛牧野道:“他們怎麽就不可以一起進京來。說實話,桃子的情緒令人擔憂得很,作為朋友,陪他一段時間難道不應該嗎?”


    莫天悚說不出話來,不過他並不很擔心莫桃。莫桃再不是從前那個易受情緒左右的愣頭青,一時情緒波動,過一陣子也就沒事了。


    曉行夜宿,路上莫天悚一路走一路安排,忙碌得很,和梅翩然說的話加在一起不超過十句。


    五天後,他們已經快要到安定了,莫天悚讓所有人都換上平民衣服。先讓薛牧野和莫桃去葉爾羌打探消息。孟道元和梅翩然主動提出也要一起去。


    最近莫天悚和梅翩然在一起總是不自在,沒考慮就答應了。可他很多年沒來西域,對若羌的情況不是很了解,於是又留下薛牧野。等莫桃幾人先走了以後,他和薛牧野、八風都裝扮城商旅,以普通商人的行進速度,穿過安定,直接來到曲先,在客棧中安頓下來。


    第二天,他們花了整整一天時間在曲先的各個酒肆飯鋪打探消息。


    這裏還算是比較繁榮,受葉爾羌的影響沒周圍的鄉村大,可依然是人心惶惶的,各種各樣的消息滿天飛。說什麽的都有,歸納起來,僿依德的死訊還沒傳過來,莫桃的聲名卻重新響亮起來。曲先王依然在到處尋找莫桃的蹤影,企圖讓莫桃來幫他抵抗強大的葉爾羌。葉爾羌並沒有正式和曲先開戰,因此曲先的城市一個也沒丟,但鄉村不堪騷擾,空了許多。這也是皇上一直沒覺得西域需要打仗的原因。


    不過莫天悚覺得僿依德四處征戰,雖說暫時依然不敢公開對抗朝廷,可整個曲先的行動都象是在試探朝廷,若一直不反擊,離葉爾羌大舉入侵的時間不會遠了。


    曲先按規定應該有五千兵馬,可由於曲先王吉茲司對下麵的控製不力,也由於曲先比較貧瘠,導致吉茲司管轄下的各部落的匐都擁兵自重,但受到能力限製,沒任何一個人的兵馬超過千人,彼此之間還互有攻擊,一點用處也派不上。依然還受曲先王吉茲司控製的,的確如莫桃說的那樣,隻有駐守在曲先的三千人馬。


    反而是安定王布焉鐵幕非常厲害,表麵上他是聽朝廷的話,隻有五千兵馬,可他手底下的匐都比較聽話,也有自己的兵,加一起湊足兩萬一定沒問題。這就是莫天悚提議把曲先並入安定的原因。


    當然,像布焉鐵幕這樣的人,一般說來都是有野心的人,非常懂得保存實力,也不會輕易聽從別人的擺布。既要讓布焉鐵幕強大得足夠抵禦葉爾羌的侵襲,又對朝廷保持恭順,是莫天悚這次來的主要工作。周邊城市都進入備戰狀態,既是防備葉爾羌,同時也是防備布焉鐵幕。


    莫天悚經過仔細篩選,選了一個漢人作為這次行動的突破口。


    莊洪亮,朝廷派駐曲先指揮僉事。自從葉爾羌崛起以後,他的日子就變得艱難起來。朝廷不肯派兵增援曲先,曲先王就把怨氣都撒在莊洪亮身上。莊洪亮甚是憋屈,曲先受困,明明就是曲先王吉茲司自己統領不力,曲先其他民族不聽號令,葉爾羌騎兵才能在曲先境內橫衝直撞。在西域,漢人更多的時候僅僅是一種擺設。同樣是蒙人的安定王布焉鐵幕就不像吉茲司,轄地內不管什麽民族的人都聽指揮,葉爾羌就不敢去安定胡鬧。


    這天早上,仆人剛剛將拉條子端上餐桌,管家急匆匆小跑進來,俯身湊近莊洪亮的耳朵邊,低聲道:“爺,外麵有一個自稱是驥國公的人求見。”


    莊洪亮一愣,然後跳起來:“你聽清楚了,真是驥國公莫三爺?他帶著多少人?我們找了這麽些天都沒把莫二爺找到,三爺怎麽會突然冒出來?”


    管家小聲道:“小人也覺得不敢相信,聽報後偷偷到門口去看過,來的一共有九人。領頭的長相和當年的莫三爺很不一樣。但小人聽說莫三爺元神出殼遊玩,回來的時候入錯軀殼,樣子的確是大變了;又聽說他不管走到哪裏都帶著八風,很像是他身後的那八個隨從;不過還聽說十八魅影之一的淩辰也是一直都跟著莫三爺的,卻沒看見,不敢肯定來人是不是他。爺,你看請不請他進來?”


    莊洪亮沉吟道:“就隻有一個人?你說真是莫三爺的話,為何不去見吉茲司要來見我?若不是莫三爺的話,誰這麽大膽敢冒充他?我看這樣吧,叫上我們的勇士埋伏在客廳周圍,請來人進來,那個什麽八風就暫時留在外麵好了。”


    管家答應一聲,下去準備。莊洪亮也沒心思吃飯了,匆匆將客廳稍微布置一下,剛在幾案後坐好,莫天悚已經進來,依然是笑嘻嘻的神情,老遠就抱拳道:“兄弟來得冒昧,驚擾將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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