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曉冰巾幗更勝須眉,當年在鄧州的時候就已經十分潑辣,此刻結交的都是達官貴人,屈宜勖又嚴重懼內,她便益發不可一世起來。一聽就冒火道:“莫天悚去和羅天聯手抗倭?真不知道你們這些男人是怎麽回事!先前莫天悚還和羅天勢不兩立,轉眼之間他就跑去和羅天聯合抗倭!莫天悚難道不知道羅天還扣著玉姑的一件傳家之寶不還嗎?是她老婆先去找玉姑說要娶玉姑進門的!事情提出來,他反倒假裝正經不肯同意了,連一聲交代都沒有就跑了!此刻又去和玉姑的仇人聯手,竟然有臉來求玉姑?”黑緞子是貓妖怨魂,玉姑覺得不好出口,就告訴朋友說羅天拿了她一件傳家之寶。


    穀正中和屈宜勖都一起說好話,奈何關曉冰就是不同意,還越說越火,聲音也越來越大,終於驚動裏麵的玉姑。關曉冰幾乎任何事情都不瞞著人,玉姑很奇怪,出來在門口聽一陣子,推開門淡淡道:“都別說了!事有輕重緩急之分,如此大事,該把私人恩怨都放在一邊。我這就去找杭大人打聽情況。”


    屋子裏的其餘三人都愣住了,關曉冰拉住玉姑的手道:“莫天悚如此對你,你完全沒必要管他的事情。”


    玉姑輕聲道:“我所管的不是莫天悚私人的事情,乃是海邊百姓之疾苦。相信杭大人也絕對不會推辭。穀大哥,轉述到底不清楚,一起去吧!”


    穀正中又意外又尷尬,陪著玉姑一起來到杭府,見到杭誠都沒出聲。杭誠聽後也很意外,不過一口答應幫忙打聽。


    第二天早朝,杭誠便很留意皇上的表情。就見皇上十分平靜,似乎還很高興,宣布海州府大捷的好消息,然後論功行賞,馮興淳自然沒份,下了大獄。廣東自海道以下,海州府的文武官員都有賞賜。升秦浩為指揮使守備,調任漳州,“以都指揮體統行事”,整頓漳州軍務。原漳州守備沙鴻翊調去浙江鬆江,依然做守備。項重雖然也參與了此次大捷,可他乃福建總兵,私自帶兵去廣東,功過相抵,不升不降,依然當他的總兵。成花中了倭寇的誘敵之計,致使狼兵損失慘重,由副總兵降為參將,駐守海州府,防止倭寇死灰複燃。對於指揮項重救援的羅天卻提也沒提。不過調秦浩去漳州以後,原來的福建海道陳淶就等於是被架空了。


    說完南邊又說北邊。皇上覺得曆瑾的提議很好,討論後決定派人出使韃靼,但邊防還是不能鬆懈。


    下朝後杭誠見到穀正中,兩人都摸不透皇上的意思。不過皇上調秦浩去漳州,顯然是為了加強福建海防,也是為了讓羅天和莫天悚指揮著方便,不像是在生氣的樣子。


    和杭誠分手後,穀正中依然不放心,又去羅府打探消息。還沒來得及找人問呢,驚訝地看見很多人來羅府。但都被告知張惜霎進宮去了。這些人都是與範書培相熟的朝臣,範書培獲罪,馮興淳也獲罪,皇上賞了廣東的大小官員,可就是沒提羅天,讓他們都感覺到緊張,顯然是希望從張惜霎口中探聽一點羅天的消息。


    穀正中不敢在這敏感的時候多露麵,隻好回去了。第二天,氣壞了的何亦男就跑來找他侄子何戌同發牢騷,內容自然是關於張惜霎的,也少不得捎帶著再將莫天悚和莫桃都臭罵一通。他們發癔病,居然和羅天合作?


    何戌同實在受不了,隻好跑出去。穀正中由此得知,張惜霎被皇後召進宮中,得了許多賞賜,又一次把何亦男比下去。所有與範書培相熟的朝臣都鬆一口氣。穀正中卻覺得萬分迷惑,難道皇上是在用這樣一種迂回的方式讚揚羅天?


    又過一段時間,穀正中得知,皇上給羅天下一道上諭,準他“文職五品以下,武職四品以下,都可以參究、拿問乃至以軍法從事。”顯然還是很寵信羅天的,也沒追究莫天悚和莫桃,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來。


    今年的月華錦織出來也送進京城,然莫桃不在,乃是何戌同負責的。何戌同隻給了何亦男五匹不說,還送給張惜霎五匹!張惜霎再一次揚眉吐氣,逢人便說何亦男被莫天悚賣了!何亦男能不生氣嗎?錯非何戌同是她大哥唯一的兒子,她可能把泰峰的屋頂也給掀了!


    倪可在沒有莫天悚陪伴的情況下,帶著莫霜飛回到京城。穀正中急忙去問消息。可倪可對莫天悚的事情知道得並不多,隻是知道莫天悚沒在福建,倒是一直住在揚州的。穀正中早知道莫天悚一直住在揚州,和覃玉菡一起致力於錢莊的發展,開一個錢莊又一個錢莊,這消息簡直一點用處也沒有。還想多問兩句,丫鬟來報,何亦男來了。最近張惜霎耀武揚威的,穀正中知道何亦男的脾氣好不了,急忙開溜。


    一晃,已經快過年了。出使韃靼非常成功,曆瑾派遣龍趵陪同韃靼使節來京朝覲,成為朝中的第一大事。韃靼表示再也不隨便騷擾邊境。皇上總算是放下心頭的一塊大石頭,讓龍趵過完年再回薊州。舉朝上下都很高興,覺得這是新年新氣象。可皇上卻很難高興得起來。原本以為他已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幹涉莫天悚和莫桃在海邊幫羅天,海邊很快也可以安定下來,豈知事情根本就不是那麽一回事。


    說起來最可惡就是莫天悚。上次跑進宮裏來,“大哥”叫得甜,說什麽大哥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竟還像從前一樣愛躲事,離開海州府就溜去揚州,一個接一個地開錢莊,隻把莫桃留在浙江和羅天在一起。


    皇上是非常了解莫桃和羅天的稟性的,莫桃剛烈,不會做人那就不用提了;羅天從前基本上是好好先生,但最近夏錦韶、範書培和馮興淳的倒台都和他有關係,且他還把從前範書培調來海邊的客兵大部分都調回原地,隻留下一些自己人,人們不免防備他得很。


    這兩人一起致力於“革渡船,嚴保甲,搜捕奸民。”把不少當地的富商都當成奸民辦了!果不其然,浙江和福建上了不少奏折,“天原係浙江巡撫,所兼轄者止於福建海防。今每事遙製諸司,往來奔命,大為擾民。”


    若他們抗倭的成績很好,皇上對此可不做理會,但他們的抗倭成績卻並不好。隻打擊了一些小股倭寇,活躍在閩浙一帶的大海盜許海、陳冬、汪誌都還好好的。皇上覺得這是羅天把大部分客兵都調走,致使海防兵力不足的緣故,覺得有必要管一管。在軍事上,他還是很信任莫桃的能力,不然當初就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思忖良久,下詔“浙江巡撫,去歲無故添設,羅天改巡視,事寧回京。凡一切政務,布政司如舊歸行。”巡視和巡撫的區別是巡撫兼管地方,巡視隻提督軍務,也就是說,羅天不能再插手管理地方政務。


    皇上始終惦記著海邊事務,剛剛過完大年,又將龍趵召進宮中,詳細詢問薊州情況,有點想將曆瑾調去海邊代替羅天。但是龍趵說,韃靼由小部落構成,各有主見,東部各部落還是不受約束,仍然與遼東不時交鋒,偶也有小股人馬過來騷擾,雖與大局無關,但邊防不可放鬆。皇上其實是知道這個情況的,聽後還是很失望。龍趵離宮以後有些悶悶不樂的。


    皇後忽然陪著倪可一起來找他。奇怪的卻是倪可和皇後的樣子都有一點緊張。皇上詫異地問:“你怎麽了?不舒服?不舒服就好好在家裏休息,別進宮了嘛!”


    倪可搖搖頭道:“不是。是天悚帶著央宗和達娃進京。天悚說明天想進宮來,問皇上準不準許。”


    自從多年前央宗負氣離京以後,皇上就再也沒見過央宗,心裏竟然有點想見見她,笑著道:“是不是天悚不願意朕再見到央宗,才要自己進宮來?去告訴他,晚上準備幾個好菜,朕去你們府上。”


    倪可居然大驚失色,慌忙擺手道:“千萬不可!”


    皇上疑竇叢生,皺眉問:“為何不可?”


    倪可卻吞吞吐吐不肯說,還拉拉皇後的衣服。皇後便也幫倪可說好話,也不願意讓皇上去莫府。看來皇後是知道原因的,但為何要瞞著他?皇上暗忖是不是莫天悚隻寵著央宗,冷落了倪可?這種女兒家的私房話,倪可告訴嫂子可以,卻不願意告訴哥哥。皇上這哥哥一開始就無法公開承認倪可和他是同母所出的妹妹,後來還弄得倪可連公主也做不成,始終非常寵愛倪可,這可得作為娘家人去給倪可撐撐腰。此刻卻不好多說,便答應倪可和皇後明天讓莫天悚進宮。


    皇後陪著倪可走了,一路走一路還是嘀嘀咕咕的,心有餘悸的樣子。皇上是越看越覺得自己想得非常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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