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畢竟牛五斤也不算完全占理,尹光道竟然無法反駁,滯一滯才道:“好,貧道現在先不和你說,等鬥完雞再說!”實在不願意和牛五斤一起被當眾展覽,放下牛五斤,很是灰溜溜地走了,莫桃叫他也沒理會。


    牛五斤完全絕望,早知道當初在富榮賭輸就把地契給春雷了。悔之晚矣!


    莫天悚白天從來不睡覺,莫桃離開大廳就直接找去書房。莫天悚果然在裏麵,正專心致誌地看春雷和周卜田收集到的三多堂材料。想起莫天悚自從複出就再沒休息過一天,莫桃心裏一軟,不忍再責備什麽,過去輕輕抽出莫天悚手裏的文書,輕聲道:“天悚,鳳飛的事情我也很傷心,但這和牛五斤沒關係。你把他送給官府處理我沒意見,但你別折磨他。我們不可能一直瞞著阿媽。反正喬大錦和牛五斤都抓起來了,明天我和你一起起靈回巴相如何?”


    莫天悚抬頭看莫桃一眼,揉著太陽穴苦澀地道:“你不明白,阿媽是把鳳飛交到我手上的。當年大哥就是因為我才遇害的,鳳飛又這樣剛來成都的時候,鳳飛一點也不喜歡方熙屏,若非我硬要鳳飛和方熙屏做朋友,怎麽會這樣?不把害死鳳飛的人都殺光,我哪有臉回巴相?雖然說人死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但我也不能讓鳳飛在路上太寒磣不是?怎麽也得等戶部的執照下來才能回去。對阿媽好歹是個安慰,也算是我的一個交代。”


    莫桃皺眉道:“天悚,你別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大哥和鳳飛怎麽能怪你呢!”


    莫天悚伸手又拿過文書翻開,歎息道:“桃子,你先出去吧,我還有一點才能看完。看完後還得想個對策讓三多堂盡快發展起來,否則不能周熾和尉雅芝從心裏服氣,日後又是禍端。”


    莫桃又搶下文書,關切地道:“這事也不急在一時,你就先休息一下吧!”


    莫天悚剛要回答,門口傳來敲門聲,丫鬟小聲通報道:“三爺,尉幫主求見。”莫天悚大聲吩咐:“讓她到這裏來。”然後又去看莫桃。


    莫桃輕聲歎息:“別太累著!”起身走出去。看見尉雅芝在抱著一大堆賬簿,在丫鬟的帶領下來書房,不由得又輕聲歎息一下。


    尉雅芝進門的時候莫天悚已經把桌子上的文書都收起來放好,起身迎接,笑著道:“怎麽就你一個人,周香主呢?”尉雅芝笑著道:“我讓他去富榮帶成平過來。”將所有的賬簿都放在書桌上,又將從前那股權書遞給莫天悚,拍拍手道,“哇,真沉!天悚,這是我去牛五斤家裏拿來的。牛五斤最近被春雷逼得緊,也是不放心,重要的東西都隨身帶著。三多堂所有重要的賬目全在這裏了!”直接就想坐在莫天悚的大腿上。


    莫天悚推開她,從旁邊拖來一張椅子,輕聲道:“你別有誤會,鳳飛屍骨未寒,我沒心情。”


    尉雅芝遲疑道:“你這樣在乎你大哥的孩子?”


    莫天悚點頭:“就像你在乎你大哥的孩子一樣。你不會是認定我不願意日後鳳飛繼承家產,先把他除掉吧!”


    尉雅芝回去聽過周熾的分析,也很懷疑莫天悚,咬著嘴唇不出聲,過片刻點頭道:“你從西域回來以後,我一直很注意收集你的情況。玉卿老夫人從前非常寶貝鳳飛少爺,卻肯讓鳳飛拜淩辰做師傅,跟著你東跑西顛,意思很明白。正好荷露又給你添了一個兒子天悚,你回雲南恐怕得挨罵呢!”


    莫天悚幽幽長歎,苦笑道:“因此我不把鳳飛的仇報了不敢回去。春雷不把淩辰叫去富榮,鳳飛不會遇害。我保證日後把我會的東西都教給尉成平。雅芝,今天你和我說什麽都可以,就是別替牛五斤求情。他死定了!再說,這也是為你好。你覺得成平日後能駕馭牛五斤嗎?周香主不就一直在扶持成平嗎?”


    尉雅芝又咬著嘴唇沉默片刻,豁出去地道:“會不會有一天,你讓”


    莫天悚不等她說完就搖頭道:“你放心,絕對沒有那樣一天!你不是在引狼入室!”惆悵地笑一笑,“鳳飛的事情把你嚇壞了?除翩然以外,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女人!知道嗎,我喜歡你直接來問我,不喜歡你私下猜疑我。這說明你是真當我是自己人。”


    尉雅芝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是我太多心了吧!鳳飛大少爺和方公子一起被劫,又是在成都這樣一個地方,說出去真沒人相信呢!喬大錦活膩味了嗎,怎麽會去幹這樣一件自取滅亡的蠢事?”


    莫天悚苦笑,拉起尉雅芝的手輕聲道:“還是擔心是不是?那我再和你說得明白一點,你即便是留下牛五斤,也不可能擋得住我,還隻會讓他給尉成平添亂。我這樣做也是為三多堂下一步的發展。攘外必先安內。現在的泰峰太龐大,尋常人沒可能駕馭得了。我無意一定要我自己的兒子來繼承這一切,隻想在下一代中選擇一個最傑出的人出來,否則文家必會敗落。可能你覺得我是在唱高調,但請想想,當初秦始皇一統華夏,是何等不可一世,結果二世而亡;其後的漢、唐也是何等興盛,最後的結果如何?我就算是把天下都留給我兒子,他沒本事也守不住,反之,即便是我什麽都沒留給他,他有本事也可以自己掙來!這就像你,不管自己多麽傑出,也無法讓你大哥真正立起來。一個人的路是要靠自己來走的!你啊,別忘記現在已經是周家人了!”


    尉雅芝失笑,放心很多,忽然又很好奇地問:“你和你的屬下說話總是說得這樣直白這樣透徹嗎?怪不得殺人不眨眼的十八魅影在你麵前簡直就是十八小貓!”


    莫天悚長長呼出一口氣,夢囈般柔聲道:“是翩然教我要以心換心。雅芝,你不是我的屬下,我也用不著騙你什麽。十八魅影我也不是能完全指揮得動,至少目前追日還對我很有意見,黑雨燕甚至不肯來見我一麵。”


    尉雅芝愕然看著莫天悚,輕聲道:“我還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看來你還真是傷心了。我不該懷疑你!天悚,你知不知道,你傷心的樣子比你嬉皮笑臉的時候更有感染力!你是不是很想黑雨燕來見你,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其實黑雨燕就在成都。她是聽我說起鳳飛大少爺的事情,特意來成都吊唁的。不過她好像不敢見你。”


    莫天悚驚奇地道:“黑雨燕在成都?我怎麽一點風聲也沒聽到。”


    尉雅芝道:“她也是十八魅影之一,對暗礁的手法太熟悉了。何況成都的暗礁大部分是新人,她存心隱藏,暗礁怎麽可能發現?不過我覺得她來吊唁的目的並不單純,恐怕也是想問問匯泰的事情,所以才心虛不敢見你。若你想見她,我這就去找她過來。”


    莫天悚想了想:“你現在就帶我一起去好不好?你別笑話我,不知道黑雨燕在成都還無所謂,知道她在成都我還真的有點急。對了,覃玉菡還不知道你那一百萬兩是幫我借的吧!”


    尉雅芝低頭道:“你囑咐過我不能說,他當然不知道。可我看黑雨燕還是有點驚慌,不然不會來成都。說實話,若我是黑雨燕,我也得慌。隻要看看成都繭子這漂亮的一戰,誰都能知道擋在你前麵的人是什麽下場。應接不暇一波接一波的攻勢,別說是笨蛋喬大錦,就換一個比他厲害十倍的人也不可能贏你。”


    莫天悚不禁又很苦澀,他就是沒預料到喬大錦居然笨得要去綁票,這場繭子大戰其實是兩敗俱傷,幽幽道:“你還有什麽事情不妨也直說,不用拍馬屁!說完我們也好早點走。”


    尉雅芝憂鬱地苦笑道:“我說的是真心話,不是拍馬屁。春繭你運去杭州可說是得天時之利;夏繭僵蠶之勝可就全是博學之功!天悚,你著急去找黑雨燕,是不是想借助繁忙的工作來麻痹自己?你是不是恨透牛五斤?可是牛五斤真的幫我很多”


    莫天悚皺眉道:“別說了!不殺牛五斤,我如何對鳳飛交代?牛五斤我是殺定了!既是殺給全四川的人看,也是殺給方其昌看!你知不知道,剛剛我才得到消息,早上桃子離開以後,方其昌連自己兒子的仇都不報,就給喬大錦判了一個斬監候。秋天剛剛才過,得等到明年秋天才可能執行。說不定這其中就有什麽波折。其餘人等也不過就是監禁流放。方其昌這是做給我看的!喬大錦這一大幫人一個不能留下!”


    尉雅芝急忙搖頭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你能不能給牛五斤一個痛快!”


    莫天悚道:“這還差不多。那我先去和尹光道鬥雞,鬥完我們一起去找黑雨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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