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辰越看越覺得情況不對勁,問罪怎麽變成解毒了?上前一步小聲叫道:“三爺!”


    莫天悚道:“我知道!”


    梅翩然又看看淩辰的打扮,遲疑著問:“是不是鳳飛出事了?你們懷疑是我爹?”


    田慧稍微猶豫,點點頭:“大少爺在成都被人害死了。凶手還沒有找到。”


    孟道元提著一個竹籃進來。裏麵一隻大碗中有幾隻蠕動著的沒毛鵪鶉。


    莫天悚提起一隻來,也用銀針紮出血來,湊道鼻子尖上,果然感受到一股寒氣。丟下鵪鶉輕聲道:“不知道是誰幫元亨設計的。真好手段!僅僅是極為尋常的峨嵋雪蛆。先用來喂鵪鶉,等鵪鶉的血裏帶上寒毒以後再用來燒菜。你們喜歡鮮血,也喜歡冰雪。兩者合在一起就變成最美的美味。經過大火急蒸以後,菜裏已經看不出來一點點雪蛆的影子,可雪蛆甜美的味道卻融進甜燒白中。其特有的寒性又正好和水青鳳尾脾性相合,且分量輕微,不會被察覺。龍王吃過後一定感覺很舒服,精神亢奮,神清氣爽,越吃越想,甚至再也離不開這道菜。然寒性的東西你們是不能多吃的!你爹居然吃了幾年時間,若不是遇見五色蚨,還能拖個一兩年。現在嘛準備後事吧!”收起銀針,轉身要走。


    梅翩然顯然非常吃驚,想說什麽,可一看莫天悚要走就把話咽下去,隻是一把拉住莫天悚的手,淡淡問:“你有辦法解毒,是不是?”


    莫天悚心裏覺得很冷,微笑道:“不錯,修羅青蓮也沒能難住我。我有辦法,但我為何要救他?”


    梅翩然緩緩拉下美麗的蝴蝶麵紗,一字一字道:“花容月貌為君留!”


    莫天悚還是第一次看見梅翩然毀容後的臉,心中一陣顫抖,再也邁不開步子。


    梅翩然也在微微顫抖,清晰地緩緩道:“天悚,除道元以外,我沒有任何事情對不起你!央宗第一個孩子是我弄掉的,但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她第二次流產是我爹做的。莫桃聽見的天魅音根本就是我爹吹奏的。就是看見我爹吹奏,我才知道用翅膀拍打,可以利用傳音入密來演奏天魅音。你不要忘記,當初雪笠就可以瞞過左頓和汪達彭措的眼睛潛入你的帳篷。我爹化身水青鳳尾進莫府也不困難。這種狀態盡管很脆弱,放點藥在央宗的藥罐裏還是可以辦到。那日莫桃沒看見我,其實我是去找我爹了。”


    這段話說得並不完全對,雪笠能避開喇嘛的耳目成功潛入莫天悚的帳篷,乃是有孟綠蘿將莫桃引開,同時也吸引了喇嘛的注意力;後來龍王曹橫潛入莫府時其實莫桃有所察覺,可惜當時莫桃被梅翩然引開,後來便一直以為是梅翩然,注意力都在梅翩然身上而已。不過素來精明的莫天悚沒想這些,心緊成一團,當年龍王這樣做正是要他們互相猜忌,讓梅翩然離開他回到自己身邊,可他還是上當了!怪不得後來他自作聰明地布置好一切,可梅翩然卻根本就沒有再做任何事情。不禁又悔又恨又氣憤,喃喃問:“你為何不早告訴我?”細細打量,蟬鬢輕薄縹緲,可憐昭君正思鄉;烏黑青絲鎖釵蝶,正如富貴鎖玉真;一雙愁黛遠山眉,楚楚茶眸,又見西子捧心顰;鼻飛青冥,豈非曹令明貞誌;雪凝香腮,朱點櫻唇,綠珠高樓獨惆悵;柳腰婀娜嬌無力,小蠻哪能相比;十指纖纖賽玉蔥,拜月貂蟬也要躲!一時又已經癡了!


    梅翩然苦笑道:“那時候你本來就一點也不相信我再說是我爹做的,和我做的有何分別?”


    莫天悚回過神來,是啊,爹做和女兒做有何區別?躺在炕上的這個妖精他就是食肉寢皮也不為過,再說他也沒時間多耽擱,輕聲道:“對不起,我立刻要去成都。你另外找個人來救你爹吧!三玄島的人中九幽之毒也能拖延。你去找中乙,一定能救你爹。”繞過梅翩然朝外走去。


    淩辰和田慧急忙跟上。


    八風還都在院子裏。看見莫天悚三人出來,淒風忙把挾翼牽到莫天悚麵前。莫天悚翻身上馬,大聲道:“回去!”坐在馬背上卻不起步,又回頭朝正房門看去。


    田慧輕聲道:“三爺,你離開之前還得把這邊的事情安排一下。時間真的不多。倪夫人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一定還在家裏等著你呢。”


    莫天悚黯然長歎,伸手摸摸挾翼的耳朵,輕聲道:“我們走吧,挾翼。”挾翼用前蹄刨土,卻不朝前邁一步。


    梅翩然又出現在門口,趄趄上前,低頭沒看莫天悚,不急不徐道:“我最近一直和柳青兒在一起。你告訴我如何救我爹,我幫你救項重出獄。同意還是不同意,男人大丈夫,一言可決!”


    生意上有田慧和何戌同在,莫天悚不是很擔心,最擔心的就是項重和倭寇在他走後失控。除玉姑以外,莫天悚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他想救項重出獄。天底下最了解他心思的還是梅翩然啊!莫天悚的心裏一陣悸動,扭頭朝淩辰和田慧看去。


    田慧輕聲道:“三爺,三更都過了,夫人和小姐都在家裏等你!”


    淩辰則氣憤地道:“治好龍王又來害我們嗎?”


    梅翩然一直低著頭隻看地麵。孟道元站在房間門口,默默地看著院子裏的這些人。


    莫天悚猶豫片刻,跳下馬背,沉聲道:“淩辰,你先回去,告訴倪可,我明早再回去。田慧,你和我一起留下。”


    淩辰又氣又急,一把拉住莫天悚叫道:“三爺,想想你在飛翼宮過的日子!想想家裏的荷露夫人!想想你剛剛才出世連名字也沒來得及取的兒子!再想想你大哥大嫂和老夫人”


    莫天悚絲毫沒道理地爆發出來,大聲咆哮道:“滾!別在我麵前指手畫腳的!”


    淩辰跪下,緊緊抱住莫天悚的雙腿,沉聲道:“你殺了我吧!追日就是擔心你和孟夫人糾纏不清從前泰峰和暗礁也是好興盛,就因為你去飛翼宮找孟夫人而毀於一旦;現在泰峰和暗礁剛剛好一點點,你還想讓一切再一次毀於一旦嗎!”


    田慧也跟著跪下來。八風於是也呼啦啦跪下一大片,隻剩下莫天悚和梅翩然鶴立雞群。梅翩然麵無表情,甚是還帶著笑容道:“紅顏禍水!”莫天悚靜默良久無法下決定。


    孟道元來到院子中,緊緊摟住梅翩然的腰,目光中充滿憐惜。梅翩然微微顫抖,卻沒有推開孟道元。莫天悚猛地推開淩辰,再一次翻身上馬,繞過滿院子的人絕塵而去。淩辰和田慧都長舒一口氣,紛紛上馬,追著莫天悚回去了。


    小院一下子變得空曠而寂靜。梅翩然驀然伏在孟道元的肩頭上號啕大哭。


    孟道元還從來沒見過梅翩然如此無助,竟湧起一片柔情,將兩人的距離拉近許多,輕聲道:“也許這話不該我來說。現實終究是現實,沒有幻想絲毫立足之地,大家早就過了拋開一切去追求愛情的浪漫年紀,不管是你還是天悚又或者是我,身上都有一副沉重的枷鎖。無論你有多麽生氣,也沒辦法丟下你爹不加理會,天悚也是同樣的,不可能放棄泰峰、暗礁和妻兒。別怨恨天悚。外麵的世界的確很精彩,但這世界再精彩也不是我們的世界。帶著孟恒跟我一起回聽命穀好不好?”


    梅翩然又一次被孟道元的深度折服,點頭哽咽道:“我不能不管我爹。天悚說得對,三玄島一定有辦法救我爹。天亮我就去一趟槐樹胡同。”


    孟道元憂心忡忡苦笑道:“三玄島怎麽可能幫我們?”


    軟弱已經離梅翩然遠去,她又變成從前那個冷靜而睿智的人,冷笑道:“天悚始終懷疑我和三玄島有交易,走得實在太急了!元亨從前根本就不認識典白,又是跟著我爹的人,典白若不是得到無涯子首肯,有什麽理由如此勞神來幫助元亨?雪蛆毒性不烈,直接用我爹根本就不怕。然而經過如此一番轉折,爹還真就象天悚說的那樣,再也離不開這道要命的毒菜,連我的提醒也不肯相信,一直鬧著要吃!元亨毒術粗淺,典白乳臭未幹,不見得能想出如此高明的下毒手法!小永從前就曾經好幾次跟隨元亨去秋水軒取菜,又多次嚐過那道甜燒白,從來沒發現過問題。這次若不是有天悚的提醒,小永事先去埋伏在秋水軒看見典白,我們還無法知道有問題的不是燒白,而是鵪鶉!這事當真奇怪得很!三玄島曆來不收島外之人做徒弟,以中乙和玉麵修羅的交情再加上幽煌劍,中乙尚且情願和映梅打架也不肯收玉麵修羅之子當徒弟,當初為何會不顧無涯子的反對收羅天當徒弟?還把隻有島主才能學,三玄極真天的最高道法元元雷燁也傳授給羅天,原因也很是耐人尋味啊!正好無涯子不在,相信中乙是不會拒絕給我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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