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逃跑的那人是個僮人,卻不是成璋手下,還沒來得及進房間,站在大堂中很吃驚地停下來,轉身麵對淩辰,抱拳道:“朋友追我幹什麽?”


    淩辰淡淡道:“剛才我家大少爺不過就是想練習練習輕功,你為何總搗亂?亂了我家大少爺的雅興,快給我家大少爺磕頭賠禮!”


    又將狄鳳飛說得一愣。他原本以為夜探都是偷偷摸摸的事情,不料淩辰卻說得理直氣壯,反似對方無理一般。從前狄鳳飛隻看見過淩辰對莫桃和莫天悚都恭恭敬敬的,不敢說半個“不”字,不免有些看不起他,此刻才知道淩辰在外麵是如此的霸道蠻橫不講理。少年人崇拜英雄,淩辰的形象頓時在狄鳳飛心中變得高大起來。


    僮人顯得很害怕,色厲內荏叫道:“淩辰,你以為還是前幾年嗎?東流都已經被正法砍頭了,你還如此猖狂?”他是陳猛舊部,並不敢隨便和暗礁為敵,發現狄鳳飛來客棧,幾次弄鬆狄鳳飛的鉤子,不過是想狄鳳飛知難而退而已。然而狄鳳飛才第一次出來,壓根就不知難,自然也就不知退,且狄鳳飛後麵還跟著一個淩辰,不僅沒退,還追進來。


    淩辰大怒,殺機早起,半眯著眼睛冷冷地問:“你是貴州人還是廣西人?”東流原本是負責貴州的,後來泰峰發展到廣西,同樣是東流負責。


    僮人更是害怕,忽然大吼一聲,握拳衝向淩辰。淩辰冷冷一笑,閃身避開,叫道:“鳳飛,難得這麽好的機會,練練!”


    狄鳳飛早拔出寶劍衝過來。他的武功最開始是跟著莫桃學的,習慣用刀,莫天悚回來後才又跟著莫天悚學劍,劍用得不是很熟練。交手片刻沒占著上風便有些膽怯,偷眼一瞄,淩辰居然不見了,不免惶急,更是招架不住,沒留神,腳下被凳子絆一下,站立不穩。


    僮人看出便宜,一招“黑虎偷心”拳頭直搗狄鳳飛心窩。狄鳳飛魂飛魄散,正不知道怎麽辦好的時候,聽見莫天悚懶洋洋地聲音:“虎蹤貓跡。”這是一種狄鳳飛剛剛才學會輕功身法,狄鳳飛想也沒想,依言一蹲,朝後蛙跳。不承想後麵是一張桌子,狄鳳飛這一跳卻是跳進桌子底下。追過來的僮人大笑,抓住桌麵用力掀翻桌子,小腿上一疼,已經中狄鳳飛一劍。勃然大怒,起腿就踢。


    狄鳳飛一招得手很高興,興奮下就沒注意防備,被僮人踢得飛起來,落在另外一張桌麵上,摔得渾身都疼,又見僮人追過來,嚇得大叫:“救命啊!三叔、師傅,你們在哪裏?”沒看見莫天悚和淩辰出現,就隻見僮人更著急地追過來。狄鳳飛指望不上別人,隻想溜下桌子逃命,又聽見莫天悚懶洋洋地道:“春冰虎尾。”急忙改下溜為上躍,朝上躍起三尺高,僮人的拳頭也就打在空桌子上。狄鳳飛落下卻在僮人的身後,不用莫天悚再指點,一劍抵在僮人背心,喝道:“別動!”


    僮人果然停下不敢再動,卻不是怕狄鳳飛,乃是看見莫天悚和淩辰從客房一起走出來。狄鳳飛得意洋洋表功:“三叔、師傅,我把他抓住了!”他個子矮,原本用劍抵著僮人背心就有點勉強,這一激動得意,便沒留意僮人。僮人一轉身,反手奪下狄鳳飛寶劍架在他的脖子上,森然道:“三爺,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放我離開,我也放了大少爺!”


    莫天悚微微一笑,不緊不慢道:“看來我是太多日子沒來露麵,龜兒子居然敢這樣和我說話!淩辰!”


    僮人知道不妙,還想拚死一搏,舉劍就待橫削。抓著劍的手卻無法動彈一下。淩辰冷笑上前,劈手奪下寶劍,拉過狄鳳飛,把劍還給他,輕聲問:“嚇著沒有?記住,日後不管什麽時候,都不可放鬆警惕。”


    狄鳳飛嚇得臉色煞白,卻搖頭道:“沒有!師傅,你開始去哪裏了?”扭頭朝僮人看去,還維持著橫劍的姿勢,卻站著一動不動的,不由得好奇,“他被點中穴道了嗎?”


    淩辰笑道:“他這不是被點穴,是被你三叔用氣場鎖住了。他剛才下你一跳,你想怎麽處理他?”


    氣場狄鳳飛知道,曾經看莫桃施展過多次,可不知道有如此神奇,竟然可以禁錮一個人!大喜跑過去拉著莫天悚的手叫道:“三叔,你教我這個吧!”對於淩辰的問題卻想都沒想。


    莫天悚失笑,牽著狄鳳飛的手朝外走去:“你現在還學不會。你不怕辛苦,好好練功,長大以後才能學會。淩辰,我們沒時間,先帶他走,一會兒路上隨便找個樹林扔了。”淩辰答應一聲,拉著僮人一起急匆匆回到客棧。


    他們隻有三匹馬,莫天悚和狄鳳飛合騎挾翼,騰出一匹馬給僮人。莫天悚顯然很著急,仗著馬快,連淩辰都沒有等,出客棧就是一路疾馳。


    狄鳳飛很奇怪地問:“三叔,我們這是去哪裏?”


    莫天悚問:“剛才你去客棧找人,有沒有覺得奇怪?”


    狄鳳飛原本沒在意,聽了莫天悚的問題一愣,想了想道:“是很奇怪,我們打了那麽久,居然沒有一個人出來!開始那四個僮人呢?被我們抓住的是誰?”


    莫天悚笑著道:“今天的事情還多虧你呢!客棧的其他人都中了迷藥。這人是陳猛手下,還有一個同夥在房間裏,淩辰問出來開始那四個人已經連夜走了。我們也得盡快追上去。”


    這裏距離成花已經不遠。成璋手下看見淩辰和狄鳳飛公然找來客棧,摸不清楚莫天悚的意圖,等淩辰走後越想越緊張,覺得不能耽擱,又怕莫天悚追,用迷香熏昏客棧裏麵的所有人,連夜走了。他們這樣做原本是想莫天悚第二天追來,救人會耽誤一點時間,審問再耽誤一點時間,他們也就把成花救出來。不想無意中卻把陳猛舊部給迷暈了兩個。


    陳猛舊部早發現成璋手下在追他們,留下兩個人監視,其他人也是快馬加鞭在連夜趕路。若不是狄鳳飛攪和這麽一下,他們肯定是最先找到成花的人。現在卻是大家的速度都差不多。


    留下的這兩個人也是發現淩辰的狄鳳飛不放心,追了一個去莫天悚他們住的客棧看情況,一直等莫天悚三人都回房睡覺才離開。回去就看見夥伴中了迷藥,剛剛把夥伴救醒,又聽見外麵傳來聲音。他不過是小嘍羅,實際也害怕得很,隻盼能把狄鳳飛嚇走。


    淩辰的經驗何等豐富,進院子沒聽見其他人的聲音已經知道出事了。狄鳳飛打架的時候,他去房間裏察看,才看見莫天悚早捷足先登,在審問俘虜了。鑒於此人比較聽話,莫天悚也沒難為他,讓他救醒客棧裏的其他人自己走路。外麵那個看見淩辰露麵還敢抵抗,莫天悚便沒打算讓他活著。


    挾翼的速度就是快,盡管晚走近兩個時辰,天亮的時候他們已經能看見那四個成璋手下,馬速和人走路的速度差不多。狄鳳飛就想追上去,莫天悚笑著道:“這可不成!我們得等你師傅,遠遠跟著就行了。”摸摸挾翼的耳朵,“咱們也慢慢溜達著就可以了!”


    狄鳳飛原本就累,一夜未睡,馬速一慢,瞌睡就跑出來,沒多久便偎在莫天悚懷裏睡著了。莫天悚把自己的披風脫下蓋在狄鳳飛身上。


    不久,淩辰牽著一匹空馬追上來,一看好笑,輕聲道:“大少爺從前還從來沒熬過夜呢,這才出來幾天,已經兩個晚上沒睡覺了!怪不得支持不住!”


    莫天悚輕歎:“平庸是福。他若是生在普通人家,肯定不用吃這份辛苦。”


    淩辰嗤笑:“變人就沒有輕鬆的!不用吃這份苦,但得吃別的苦。平庸有什麽好?餓起來沒銀子吃飯,冷起來沒銀子買衣服!你今天自己也看見了,一個小嘍羅就敢這樣!三爺,你再不給大家一點厲害瞧瞧,暗礁等於是名存實亡了!”


    莫天悚扭頭看淩辰一眼,啞然失笑:“你有沒有覺得我的運氣忽然好起來?去上清鎮的時候,正為尼沙罕阿喀發愁,南無就送來肉芫;張天師幫我傳度原本是想我名正言順幫張宇源,卻正好可以在昆明糊弄範書培;今天鳳飛小孩子鬧著玩,又正好讓我們能及時趕上來。看來老天爺開始眷顧我了!”


    這一帶都是大路,莫天悚知道暫時不會有動靜,淩辰追上來以後稍微加快速度,大搖大擺越過成璋的四個手下。四個僮人明顯一下子緊張起來,看莫天悚一派閑淡,便也沒出聲。


    莫天悚心知這幾人行事還算穩重,便也沒理會他們,繼續朝前走,不久看見押解的隊伍,然而沒有看見陳猛舊部。用心仔細觀察這群囚犯和差官。


    看得出來,撫寧侯和二公子都很緊張,押送的一共有一百人,被押送的大約四五十人。所有男丁都帶著枷,女人和孩子好一點,沒帶刑具,但全部被繩子串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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