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卿早等得不耐煩,皺眉道:“天悚,荷露還是倪可,你快點做決定!”


    莫天悚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燦爛地笑著道:“小子儇薄無良,自罰一杯,各位隨意。唉,說起來我的膽子像老鼠那樣小,禁不起阿威嚇,本該全部都聽阿安排;然我的心又像大象那樣大,不想一輩子躲在阿翅膀底下;偏偏我自以為還有三兩分口才,像鸚哥一樣喜歡拾人牙慧,荷露和倪可的話我都當成自己說的,不能出爾反爾,更不想她們出爾反爾。”


    萬俟盤連忙湊趣問道:“荷露和倪可說什麽了?”


    莫天悚笑嗬嗬道:“鼠無大小皆稱老;象有長幼通為大;鸚分雌雄都是哥。連起來就是老大哥。荷露一直叫我三哥,倪可呢就叫我表哥。阿媽愛屋及烏,也是心疼兒子的妹妹才不遺餘力幫荷露說話,但阿媽一碗水也要端平了,幫荷露妹妹是幫荷露妹妹,也不能逼著我把倪可表妹攆出去啊!高掌櫃、高夫人,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高立豐和刀氏聽得你眼瞪我眼。文玉卿一心想將莫天悚牢牢拴在自己身邊,不願意他複出,將公事變成二女爭夫,莫天悚一個也不想放棄,又將二女爭夫演變成認妹妹。天下間是沒道理娶親就得把妹妹趕出去。高立豐夫婦還是不大滿意,可也不好反對。


    朝雲甚是伶俐,微微一笑,和刀氏咬耳朵:“有錢有勢的誰不是三妻四妾的?三爺沒說謊騙人正說明他對荷露是真心的。他的嘴巴就是厲害。荷露跟著他一定不會受氣。現在過門可是正妻,再拖很可能就拖成妾室了。”


    刀氏輕輕一歎,低聲對高立豐道:“算了。隻要三爺日後能對阿露好就行。”


    高立豐隻好說些漂亮話來。田慧抿嘴樂了。就連向山也忍不住低聲和萬俟盤嘀咕:“三爺就是比二爺能說,亂七八糟胡說一通,道理就都到他那裏去了!”


    文玉卿一看隻有自己出麵說話,一挑眉毛正要開口,文壽忽然輕輕拉她一把,低歎道:“當年老爺若能像三爺一樣想,也不至於一直不回巴相。玉卿,你就真忍心倪可年紀輕輕也像你一樣?”文玉卿心裏一軟,不禁也歎一口氣。


    飯後,文玉卿不好再假裝認不出莫天悚,可莫天悚提出要去看孟道元,她就是不同意,反拉著莫天悚去找高立豐說起親事來。


    莫天悚知道孟道元還能拖一段時間,剛才在飯桌上又沒能順文玉卿的意思,不好勉強,且他一直就很喜歡荷露,也想能快點成親。他很羨慕莫桃簡單熱鬧的婚禮,也想照著辦。文玉卿不大樂意。但高立豐和刀氏都覺得莫天悚的確是有點花心,可惜荷露認定他,等他那麽多年,能早點定下來就早點定下來,免得夜長夢多,也讚成莫天悚的意見。


    雖說是一切從簡,但莫天悚也不願意太委屈荷露,文玉卿就更是想方設法都要弄得隆重一些,莫天悚依然沒法像莫桃那樣幹脆簡單。整個榴園上上下下都忙碌起來,鏡碧居裏裏外外粉刷得煥然一新。


    莫天悚既然回來,藥坊的事情就不可能一點也不管,每天忙完外麵忙裏麵。梅翩然給他的兩天期限早就過了,但他不太想在婚前再去見梅翩然,沒去找梅翩然。荷露回到母親身邊,他也沒能見著。


    五天後,莫天悚第三次做新郎,想起他來巴相的目的,喜悅中多少有些茫然。好容易洞房裏隻剩下他和荷露,莫天悚迫不及待地掀開紅蓋頭。荷露羞澀地垂下頭。莫天悚輕聲問:“你不願意見到我嗎?”


    荷露愕然抬頭叫道:“三哥。”一雙茶色的眸子動人心魄。


    想起外麵的梅翩然和想方設法也沒見著的孟道元,莫天悚帶上了些許賭氣的狂暴,將荷露推倒在床上。荷露開始依然是乖巧地默默承受,到後來實在後繼乏力隻好哀聲討饒。舒解後的莫天悚終於冷靜下來,將有些失神的荷露摟進懷中輕輕撫慰,心滿意足地摟著荷露倦極而眠。


    醒的時候還是隻有五更天,莫天悚覺得枕頭濕漉漉的,抬頭一看,荷露滿臉淚痕,不禁極為內疚,手忙腳亂地抓起被子替荷露擦淚:“是不是弄疼你了?對不起,後不會再這樣了。”


    荷露搖頭道:“不是。我是太高興了。原來人太高興真的會流淚。真沒想到我能有今天”說著眼淚又撲簌簌流出來。


    莫天悚啞然失笑,忽然想起莫桃的話,“情之一物首先需要做到的就是一個‘專’字”,讓這句話見鬼去吧!他既然複出,不僅要將天下的財富抓在手裏,還要將天下的美女都抓在手裏。鼻端一縷冷香若隱若現,莫天悚一翻身,又壓下去,極盡纏綿,怎麽都不夠,實在很想學學莫桃,中午再起來。


    可荷露害羞,也不大禁得起,早上第一縷陽光剛剛照進房間,就掙開莫天悚爬起來,坐到梳妝台前去梳妝。莫天悚在床上賴一陣子荷露也沒有回心轉意,隻好跟著爬起來。荷露忙放下自己的事情過來服侍他穿衣服,莫天悚趁機動手動腳的。好容易才把一切都收拾好,莫天悚還賴著不想出門,湊熱鬧去和荷露一起收拾床鋪,愕然瞥見床上落紅點點,扭頭朝荷露看去。


    荷露忙拉過被子蓋上,每到關鍵時候必定出現的潑辣又出現在她身上,嗔道:“有什麽好看的?你和倪可在一起的時候難道沒見過?”


    莫天悚卻最是受不得荷露的潑辣,原本就意猶未盡,這下更是渾身的火都被逗出來,一把抱住荷露,半撒嬌半哀求地道:“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好不好?”


    荷露還裝傻,氣勢洶洶道:“什麽怎麽回事?放開我!”


    莫天悚是真的見不得荷露如此,一用力,又將荷露推倒在床上,嚇得荷露尖叫一聲,求饒道:“三哥,我真的不行了!”莫天悚莞爾,霸道地說:“那你就告訴我,不然今天我不讓你出門!阿媽肯定不會來打擾我們。”


    荷露用力將頭扭到一邊,聲音小小的:“真沒什麽好說的。那天王妃說是請了兩個人在何府唱戲,我一點也沒懷疑跟菊香一起離開醉雨園。可是沒走多久我就發現轎子是朝城外走的。我和菊香都知道不妙,一起叫起來。但是我們沒扈從力氣大我的胸口的衣服被撕破了”越說聲音越低,終不可聞。


    莫天悚扳回荷露的臉,愕然道:“你說你隻是被他們撕破衣服?”


    荷露緊緊閉著眼睛,臉紅紅地道:“那個大壞蛋還碰著我了我長大後還從來沒給人看過”又沒聲音了。


    莫天悚暗忖當時蜀王妃抓荷露是想做人質的,所以不敢帶她回何府,扈從也是該沒膽子一開始就施暴。這種事情誰也不好細問,才有了這個美麗的誤會,高興地笑了:“就這樣?這也值得你尋死覓活的?害得田慧他們都誤會,我也跟著誤會,你也不解釋解釋。”


    荷露自然有她自己的道理,小聲嘟囔:“我又沒讓他們誤會!這種事情怎麽解釋嘛!當時你本來就想趕我走,知道我已經不幹淨,還不更得趕我走?再說你不趕我走,我也沒臉再賴在你身邊。我也沒想到你知道後反而對我更好了。後來我好害怕你知道真相,倒是情願大家的誤會是真的”說到後麵實在是不好意思,又沒聲音了。


    莫天悚暢快之極,哈哈大笑:“那也叫不幹淨?”伸手去解荷露的衣帶。嚇得荷露立刻忘記害臊,急忙問:“你不去看道元公子了?三哥,我剛把頭梳好,你別又給我弄亂了。”


    “他有了新歡,哪裏還記得舊識!”


    莫天悚回頭,正好看見一隻水青鳳尾從窗戶飛進來,落在地上變成梅翩然,神色間並不見有多氣憤,更多的是茫然。莫天悚甚是不悅,皺眉道:“翩然,你是不是多少也有講一點道德?招呼也不打一個就進來!”


    梅翩然淒然一笑:“你果然是看我不順眼了,還說什麽你沒放棄!天悚,你行行好去救救道元,我不會讓你白救的。”


    認識梅翩然以來,不管遇見什麽事情,梅翩然都有自己的主見,且手段淩厲,行事果敢。莫天悚還從來沒見過她如此淒惶,不禁癡了,可一想到這淒惶不是為自己,心中又升起一股怒氣來。


    荷露用力推開莫天悚,起身道福:“姐姐,你誤會了!三哥一直想救人,是老夫人不讓三哥去的。我正說一會兒就帶三哥偷偷去見道元公子。”


    梅翩然冷冷一笑:“從前你怎麽不偷偷帶你的三哥去?看見我來就要帶你的三哥去?放心吧,就算是道元救不回來,我也不會再和你的三哥在一起!”話裏的意思分明是說荷露也不喜歡孟道元,是怕她把莫天悚搶走才要救孟道元的。孟道元到榴園的時間雖然不短,可極難得和荷露接觸,荷露就隻聽說過一些孟道元的怪異行為,的確是不很喜歡孟道元,一下子變得訕訕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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