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古麗道:“你怎麽能這樣說自己呢?連三爺都沒辦法勸得了梅姑娘,你已經盡力了!別再想這些你無能為力的事情,還是想想徐姑娘的事情吧!”


    薛牧野更是頭疼:“她的事情比梅姑娘還煩人呢!我怎麽能看著她用自己終身幸福開玩笑做交易?”


    聽命穀的成員此刻由三部分構成,一是懸靈洞天,二是跟著阿依古麗一起逃出來的哈實哈兒人,三是水青鳳尾,人數最多。逐漸恢複正常秩序後,盡管水青鳳尾能安居樂業,但大小統領幾乎都是懸靈洞天和哈實哈兒的人,隻有極少數水青鳳尾能有司職。水青鳳尾還是有很深的反抗情緒。徐晶睫企圖通過聯姻來緩解這種情緒,選中的對象是歐溪崖之子歐祥禺。然懸靈洞天對水青鳳尾也還是有很深的敵意,且他們也是男主外,女主內的習俗。沒有人願意看見徐晶睫嫁給歐祥禺。薛牧野一直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徐晶睫,早給她物色了一個跟阿依古麗一起來聽命穀的人類沙拉買提。沙拉買提原本是哈實哈兒的一個將軍,新婚妻子在戰亂中死了。非常勇猛,一直保護著阿依古麗,人也高大英俊。可惜徐晶睫看不上他。


    阿依古麗笑道:“阿曼,我覺得你根本是誤會徐姑娘。她才不會用自己終身幸福做交易呢!不然她早就是薛夫人了!這事你不要先入為主。你該好好問問徐姑娘的意思,早點幫她定下來。”


    薛牧野笑道:“真心話,不是吃醋?你是不是還覺得小睫是威脅,想早點把小睫嫁出去?”


    阿依古麗啐道:“別不正經!我是覺得對不起她。”


    塔格萊力斯飛快地走進來,躬身施禮道:“老爺、夫人!常連宏過來說,有人發現梅左翼在聽命湖邊徘徊快小半個時辰了。問老爺是不是要出去看一看!”


    薛牧野一下子跳起來,又驚又喜道:“真的!我這就出去。”阿依古麗起身朝外走:“我和你一起去。”


    時間不長,薛牧野和阿依古麗一起來到梅翩然麵前。薛牧野剛要開口,阿依古麗搶先拉著梅翩然的手道:“翩然,聽說令公子活潑可愛,若我生的是個女兒,我們結成親家如何?”


    薛牧野一愣,又結親?除此以外沒別的辦法了?不過他一向好脾氣比較聽話,瞪阿依古麗一眼卻沒出聲。梅翩然也是一愣,讓她顧慮重重的的確是阿依古麗,感慨良深地囁嚅道:“公主不怪我了?”


    阿依古麗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我想你也早厭惡了戰爭。三爺幫我們很多,足可以抵得過從前小小的隔閡。熱合曼提,我們還是好姊妹,回來和我們一起住吧!用你的智慧,和我們共同將聽命穀建成一個沒有戰爭,和樂美滿的世外桃源。等三爺和二爺在外麵漂泊累了的時候,自然也會來這裏。大家一起開開心心的生活。你說好不好?”


    梅翩然點點頭,遲疑道:“阿曼,我要想辦法把道元和孟恒一起接回來,你能幫幫我嗎?”


    薛牧野急忙拍胸脯:“這個你放心,絕對沒問題!你不說,這也是我應該做的!其實我一直想把桃子接來一起住,他就是不肯。你能不能幫我也勸勸桃子!”


    梅翩然搖頭道:“我倒是想勸你死了這條心。外麵才是桃子和天悚的世界。他們了不起是能來做做客!”


    薛牧野顯得很失望。阿依古麗忙道:“我們別站在野地裏說啊,趕快回去吧!”


    梅翩然已經預料到聽命穀裏可能看不見戰爭的痕跡,但還是沒想到在飛翼宮的廢墟上又蓋起一座院子。比從前顯得簡陋,但與薛牧野的府邸一樣大。沒有人住,是特意留給她和孟道元的。接風宴就在院子中舉行。所有人的都非常歡迎梅翩然重歸聽命穀。歐溪崖尤其激動,席間幾次偷偷拭淚,最後不得不提前退席。


    翌日一早,歐溪崖就在兒子歐祥禺的陪同下又來找梅翩然,然徐晶睫前後腳跟進來,將歐祥禺叫走了。梅翩然一愣,看出蹊蹺,遲疑問:“他們?”


    歐溪崖點頭道:“徐晶睫纏祥禺纏得很緊,但是阿曼不願意,我也覺得徐晶睫為人太冷,且這婚姻太不單純,不大願意。”


    梅翩然搖頭,微笑道:“這個你盡管放心!徐姑娘我知道,不是她真心喜歡,她才不會和任何人做交易呢!要我說,隻要是祥禺自己樂意,這事你就別反對了!阿曼是管不著徐姑娘的!”


    歐溪崖的心思顯然並不在徐晶睫和歐祥禺身上,道:“你看事情一向很準,我就聽你的,由著他們自己去好了。梅大人,有個事情我一直想找個人商量一下。從前飛翼宮一直是女人主事,但此刻聽命穀大多是男人主事,我想回家養老,讓祥禺出來,你看行不行?”


    梅翩然點頭道:“我看可以。等道元回來,我也不打算過多拋頭露麵。昨夜我就特意留心過,阿曼和徐姑娘其實並沒有歧視任何人,正是飛翼宮從前的習慣妨礙了水青鳳尾的發展。我們應該慢慢嚐試改變。”


    歐溪崖鬆一口長氣,輕聲道:“我早有這樣的心思,可怕大家說我,一直不敢提出來。你能回來真好。”


    梅翩然笑一笑,雙方的習俗不同,爭執和隔閡也就多,難免就會提到剛剛才過去的戰爭。懸靈洞天已經改變晝伏夜出的習慣,水青鳳尾同樣該退一步,改改從前的做法,才能從根本上解決雙方的矛盾。


    歐溪崖沒有梅翩然想得遠,又猶豫一陣子,從懷裏拿出一個絲巾包裹著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這是孟宮主臨終的時候給我的。薛穀主一直在找。可是孟宮主囑咐我一定不能給三爺,我也不敢讓人知道。現在我把這東西交給你,今後由你處置。”


    梅翩然疑惑地打開絲巾一看,裏麵包著的乃是子匙紅玉扳指,詫異地問:“這東西怎麽會在孟宮主手裏?我一直在找,卻從來沒在孟宮主那裏看見過此物。”


    歐溪崖歎息道:“是彭潼峝在臨死之前交給孟宮主的。你還記得當初的密道嗎?道元公子帶三爺去那裏看過一次後,孟宮主不放心,就讓彭潼峝去把密道的入口堵了。施工的時候,有人發現這枚扳指交給彭潼峝。後來三爺和薛穀主一起殺進聽命穀,孟宮主看大勢已去,不願意給懸靈洞天留下任何東西,親自放火燒飛翼宮。彭潼峝心疼跑出來阻止。孟宮主就給了她一掌。你知道彭潼峝沒武功年紀又大了,當時就不行了,臨終之際拿出這枚扳指。後來我看薛穀主一直很想找這枚扳指,幾次想拿出來,可實在是覺得對不起孟宮主。現在好了,終於可以卸下這個大包袱,你怎麽處置我都沒意見。”


    梅翩然默然,歐溪崖繞一個大圈子,還是想將此物還給莫天悚。但她已經答應孟道元再也不見莫天悚,怎麽還給他?其實她把扳指給薛牧野或者徐晶睫都能解決這個問題,但梅翩然總想給自己留一個去找莫天悚的借口,並不願意把扳指給其他人。


    昆侖山,岩石的天地。紅的、黃的、橙的、灰的當然還少不了厚重的黑色,一塊一塊的岩石構成昆侖特有的風采。冷漠,因為高大;柔美,因為起伏;無言,因為豐富。風被吸引來,又走了!雨也被吸引來,也走了!隻剩下堅硬冷漠的岩石一直留守。在剛強淩厲如刀鋒一樣的岩石中間,柔軟的細沙水一樣流淌,如少女的發梢一樣柔美光順。


    一道嶙峋的山脊擋住高山上的寒風,盡心嗬護腳下兩座禿墳。七月半,鬼亂竄。霍達昌照例帶著簡單的祭品和兒子、侄子來祭奠逝去的親人。剛到墳前便發現不少殘留的香燭痕跡,不免疑惑。當初自己兩兄弟逃難來到昆侖山,除同門的師兄弟以外,再沒有親戚了。是誰先來祭拜,又沒有告訴他呢?


    侄子早驚奇地叫起來:“原來小順子說的是真的!”


    小順子是隔壁村子的放羊娃。幾天前放羊的時候看見一男一女在這裏祭奠。男的一身重孝,女的一身黑衣,帶著一個大大的鬥笠,垂下厚厚的黑紗,遮住整個臉。當時小順子站的地方很遠,還看見兩人似乎在爭吵。回來後當成希奇事告訴了侄子。


    霍達昌聽後更是詫異,心中一動,喃喃道:“難道是他回來了?你問過小順子,那男人是不是帶著一柄紅色的寶劍?發髻上也插著一支寶劍樣的銀簪子?”


    兒子搖頭道:“爹,你以為是三爺和林師姑嗎?若真是他們,師姑會不回來看看林師叔祖?再說當時你和三爺的約定,二爺早替他做了。三爺沒道理再來祭奠一次。”


    侄子也道:“我當時覺得奇怪,還真仔細問了。但小順子說他站的地方太遠了,看不清楚。但那男人好像是披著頭發的,沒有梳發髻。”


    霍達昌還是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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