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珍聽說莫天悚打一個大勝仗,一直提著的心才放回肚子裏,看見淩辰動怒才想起這次自己的確是做得太過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瞥見淩辰呼呼喘氣,也不說去休息,連莫天悚和莫桃都是站著的,他卻大馬金刀地坐著,肚子上血肉模糊的傷口旁邊一個黃豆大的黑痣一跳一跳的,心裏著實瘮得慌。不敢分辯,出去命人去驅趕居民,再騰些房間。


    撒裏庫兒不算很富裕,塔吉克人半農半牧,夏天有一部分人外出放牧住在帳篷裏,房屋還有空的,冬天所有人都回來,房子本來就緊張。為接納禦林軍,塔吉克人都是一家人擠在一兩間屋子裏,再騰就要把整座房子讓出來了。莫桃看不下去,冷哼一聲,和和戎一起回到房間裏。


    隻有莫天悚沒法走,不悅地道:“夏將軍,搶占民宅和土匪強盜有何區別?”


    夏珍皺眉:“不讓他們騰房間,難道讓我們的士兵睡地鋪?聽老人們說,他們不僅從來沒見過這樣大的雪,連聽都沒聽說過雪可以下得如此大。這裏冷得很,沒有火炕,一個晚上就能把人凍成冰坨坨!”


    莫天悚道:“我們自己人擠一擠也可以。”


    夏珍還不樂意,奈何婁澤楓、霍達昌連著祁雲昊都隻會拍駙馬的馬屁,一片附和之聲。夏珍無奈,隻得叫中軍去安排。原本睡四個人的改成五個人,原本睡三個人的改成四個人。


    莫天悚極不放心,監視著把所有人都安頓下來,又檢查傷者,連著新近凍傷的,一律親自把藥送到手上,再指定專人負責照顧。中間夏珍幾次派人來請莫天悚回去,莫天悚都不肯走,硬是看著所有人都躺在熱抗上,才安心。一切忙完,已是醜正。


    婁澤楓極為意外:“三爺,沒想到你如此愛護下屬!”


    田慧笑道:“他是這樣的。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壞起來同樣令人毛骨悚然。”滿屋子禦林軍哄堂大笑,和田慧、莫天悚都親近不少。


    莫天悚早累得沒力氣說話,還是強打精神笑罵道:“去,別在這裏揭我的短!你們誰也不許聽田慧的!婁伯伯,叫我天悚就可以。他們不是我的下屬,都是我的兄弟!你老也累了兩天,好好睡一覺吧!”回到撒裏庫兒西邊被夏珍臨時征用的軍機處,才能坐下喘口氣吃東西。


    夏珍也滿辛苦的,還沒有去睡覺,立刻又找過來,坐下就開始埋怨:“三爺難道沒有聽說,撒裏庫兒不下雪山路都很不好走,這麽大的雪肯定會封山的,我們最快也要一個多月才能出去。本來此地的糧食就不夠吃,你還帶那麽多馬回來。用什麽喂它們?”


    格茸大怒,張嘴就想罵人,看看莫天悚,沒敢罵出來,狠狠瞪了夏珍一眼。


    莫天悚也是心裏暗罵,夏珍屁事不幹,吃現成的還有這麽多說道!但麵上還是絲毫不露,放下喝得正香的熱奶茶,笑嗬嗬道:“將軍,那些馬是不用全部喂的。你令熟悉馬性之人,將公馬和母馬分一分。選強壯的母馬留下擠奶,每個人配一匹,其餘全部殺了!”


    夏珍愕然道:“全部殺了?你如此幸苦才把這些馬帶進來,真全部殺了?”


    莫天悚實在是忍不住,沒好氣道:“我這樣幸苦帶這些馬進來,就為能有馬肉吃。外麵天寒地凍,馬肉放在雪裏一個月也壞不了。三千多匹馬,除留下擠奶的還可以殺兩千匹,再加上馬背上的那些幹糧,估計足夠我們吃了。你如果搶了別人的糧食,就送還給他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我不想有人說我們是土匪!”


    夏珍恍然大悟,訕訕地出去了。


    莫天悚幾口喝完奶茶,走進房間才看見莫桃也還沒睡覺,一個人在發呆。莫天悚爬上炕躺下,拉過被子蓋上,閉上眼睛嘟囔道:“這座宅子在撒裏庫兒就算是大的了。本地房子本來就少,你將就一些,出去就可以住單獨的房間了!”


    莫桃啼笑皆非道:“你亂七八糟說什麽呢?喂,我們借住的是不是就是嗤海雅家裏?”


    莫天悚道:“這裏就他家的房子比較大,又不是本地的可汗和阿訇,夏珍不住他的房子住誰的房子?你擔心我們抓住的那個巴赫西跟嗤海雅有關係?放心,我囑咐格茸和達烏提看著他和那個將軍,風聲暫時不會傳到嗤海雅的耳朵裏。等我明天空下來好好問問他,就知道他和嗤海雅是不是有關係了。其實嗤海雅和那個巴赫西有關係也無所謂,嗤海雅能打得過我們嗎?”


    莫桃更覺啼笑皆非:“我不是擔心這個。剛才我在屋子裏找了一圈,也沒有找著一個屋子的主人。夏珍把嗤海雅弄哪裏去了?”


    莫天悚疲倦地道:“你消停一會兒行不行。倪可和夏珍也都住在這裏,當然沒嗤海雅家人的位置。我將就你去外麵搭帳篷住可以,你總不能要求倪可也住帳篷吧!那倪可非得凍死,再也看不見春花開放!喂,別說話了,讓我睡一會兒!”


    莫桃沒好氣道:“是你在說話還是我在說話?我不過才說一句,你倒說了一大堆,還有臉指責我!”沒聽見莫天悚回答,到底是忍不住,低聲道:“冰冰的醫術就是跟著嗤海雅學的。我想見見嗤海雅。你幫我問問夏珍他在哪裏好不好?”卻聽莫天悚已經發出鼾聲。莫桃失笑,隻得算了!也在莫天悚身邊躺下。盡管疲累,卻是半天都睡不著,隻想這是天意,是老天爺不讓他見嗤海雅,日後也不用去見嗤海雅了,感覺放下一個大包袱一般,然心裏還是靜不下來,快天亮才蒙朧睡去。


    莫天悚倒是睡得極香,隻有一個更次不不到的睡眠就讓他疲勞盡複。看莫桃沒醒也就沒叫他,悄沒聲息起來,拿著烈煌劍出去練武。


    天還沒有亮,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倒是停了。幾乎所有人都在睡夢中,但雪地上居然有兩行清晰的腳印一直通到鎮子外麵去,說明撒裏庫兒還有比莫天悚起得早的人。


    莫天悚一是好奇,二是多疑的毛病又發作,跟著腳印追出鎮子外麵,就見山野間一名穿著皮製“袷袢”,銀須銀發的老者雙手執短兵器,正和一個執同樣兵器的年輕人對打。兩人的兵器都很怪,像變形的鼓錘,大約一尺長,前端膨起一個拳頭大小球,小球上有五根稀疏的鋼刺,被碰一下絕對不好受。但讓莫天悚驚奇地卻不是這個,而是這兩個人的鼓錘鋼刺招招都往穴位上招呼,肯定很不好應付。一個邊陲小鎮上居然也有這樣的人物!


    就在莫天悚驚奇的時候,兩人都有感應,一起停下來回頭看來。莫天悚更覺驚奇,偷看他人練武為人所不齒,莫天悚已經很小心地隱藏自己的氣息了,不料還是會被發現,當即提高警惕,大大方方走過去,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點頭鞠躬,搶先問好道:“薩拉瑪裏坤!”抬頭仔細打量,他們的容貌甚是相似,倒像是爺孫兩個。爺爺紅光滿麵,精神矍鑠,孫子麵帶病容,看起來十分憔悴。


    孫子靦腆地笑了笑沒出聲。爺爺也回禮道:“薩拉姆!”也仔細打量莫天悚,目光一下子落在莫天悚頭頂的銀簪子上麵,遲疑道,“閣下該不是昨天打了勝仗的那個三爺莫天悚吧?”說的是一口流利的漢語。


    看他們沒有責怪他態度也還友好,莫天悚放心不少,笑著道:“正是天悚。昨日之勝不過托老天爺的福氣,僥幸而已。布瓦(大爺)怎麽稱呼?”


    爺爺又打量一下莫天悚,目光又落在莫天悚手裏的烈煌劍上,忽然對孫子道:“聽說三爺武藝出眾。托克拉克,機會難得,向三爺請教一下吧!”


    莫天悚急忙擺手推辭,爺爺竟顯得有些生氣了。說不得,莫天悚也隻好披掛上陣,烈煌劍當然不敢出鞘,外麵還裹著左頓送他的紅布。離開羅卜淖爾後,莫天悚從行李中翻出這塊紅布重新裹在烈煌劍外麵,還用紅色的絲線密密麻麻把紅布拴住,打定主意不是萬不得已,絕對不解開紅色絲線。


    托克拉克本來已經擺好架式,見莫天悚寶劍外麵還有紅布包裹,麵色一沉,右手“鼓錘”指著莫天悚,怒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為何寶劍不肯出鞘?”


    不等莫天悚出聲解釋,爺爺沉聲道:“要想別人的寶劍出鞘,你就要拿出真本事來!”托克拉克點點頭,一“鼓錘”打下來。“鼓錘”未到,鋼刺上就射出五道細針一樣的勁力。莫天悚不敢怠慢,忙舉起烈煌劍架住,後手招式還沒擊出,就見托克拉克軟綿綿地倒下去。


    莫天悚大驚,丟下烈煌劍,上前一步抱住托克拉克,才發現他已經昏迷,不免更是吃驚又詫異。忙用食指、中指、無名指切脈。駭然發現托克拉克脈動隱隱約約,一躍而消逝,如蝦遊之狀,居然是七怪脈之“蝦遊脈”,隻出現在生命垂危的人身上。莫天悚也給不少人看過病,從前隻遇見過一次七怪脈,就是左頓用來騙他的“屋漏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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