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翩然離開以後再也沒有回來。莫天悚不再整天都陪著央宗,但還是沒有接手莫桃的事情,隻是天天硬拉著穀正中往義盛豐跑。央宗的確是傷心了,決定養好身體以後就回巴相榴園。


    莫桃在梅翩然的事情上又輸給莫天悚,其他事情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輸,又一次展現出他並不比莫天悚遜色的才華,幫助大理寺迅速了結了萬府和沙全的案子。


    就像是皇上夜探萬府時親耳聽見的那樣,萬宣為漕運之事找萬時幫忙,萬時又去找當今紅人沙鴻翊。沙鴻翊是勢利小人,不肯幫忙。萬時的管家萬洪綁架沙鴻翊的管家沙全私下威脅,沙全還是不肯出力,被萬洪殺死在郊外。萬宣的管家萬景福怕連累到自己,偷偷在夜裏去找萬洪商量。兩人發生口角,萬洪又殺死萬景福。爭鬥中不小心打翻油燈,引起大火。幸好搶救及時,大火僅僅燒掉一張桌子,沒有引起火災。然而萬洪在殺人放火時驚嚇過度,宿疾發作,猝亡。


    萬時、萬宣、沙鴻翊都受管家牽連。萬時的管家罪行最重,萬時管教不力,削職為民,永不錄用。莫桃把他上次送的重禮都還給他,生活不成問題,依然可以錦衣玉食。萬宣拉黨營私,削去爵位,調離濟寧,貶去端州任知事。沙鴻翊不肯受賄,連累管家也被人殺害,本來不僅無錯還該褒獎,但他比兔子還奸猾,深悉自己的管家武藝了得,十個萬洪也不是對手,也會被無聲無息殺害,再說萬洪也比他的管家晚失蹤,覺得非常蹊蹺,又見萬時因管家犯罪就被貶為平民,忙奏本稱病請辭。皇上一點也沒有猶豫就準了。沙鴻翊離京返鄉。霹靂彈交由宮內王恭廠經管。


    此案有三個管家參與,案發突然,了結迅速,時人偷稱“管窺案”。結案後莫府突然變得熱鬧起來,各誥命領著女兒,帶著丫鬟,成群結伴攜禮來看望身體染恙的華芙公主。莫府頓成女兒國,隨便到那個地方都能遇見夫人、淑人、恭人、宜人、安人、孺人。莫桃收禮收到手發軟,實在是怕了那些官太太們,白天盡量不在府裏待。


    央宗喜歡熱鬧,本又是練武之人身體結實,雖然不很喜歡那些官太太,可和官家小姐比較談得來,很快便拋開那些不愉快,精神身體都一天天好起來。


    莫天悚見了也是喜歡,嘻嘻哈哈的不再莫名其妙發脾氣冷嘲熱諷地說話,似乎完全忘記梅翩然一般。倒是莫桃,怎麽也擺脫不掉傷感心情,常常一個人發瘋練習刀法。他再也沒有與和戎和阿山一起出去閑逛過。對暗礁的事情也不像以往那樣推脫不管,顯得積極多了,不過還是不耐煩太瑣碎的事情。


    “管窺案”使得漕政一時間成為朝中熱點。莫桃不能免俗,領著向山遞帖子去拜訪新上任的漕運總督。


    翌日,漕運總督上朝時上本提議對漕運製度進行改革,推行“支運”製度,在淮安、徐州、臨清、德州等運河沿線重鎮分建轉搬糧倉,各自接納指定地區的民船送來漕糧,然後再分別派官軍承運到指定的地點。皇上大力支持。


    莫桃又領著剛剛趕到京城的路英一起去拜訪商宗仁。


    商宗仁正在客棧中坐臥不寧。莫天悚見誰都笑嘻嘻的,可從江湖幫派到朝廷命官,不管是王爺將軍還是山賊黑幫,遇見他都被他毫不含糊地打得落花流水。萬時倒台,萬宣被貶,漕幫日後的活路也被斷送了。然而路英幾天前帶著大隊人馬趕來京城,京城裏本來就有暗礁不少人手,還得再加上曆瑾的大內侍衛,不管是白道還是黑道,動起手來可都是一點勝算也看不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聽說莫桃來了,商宗仁絲毫不敢怠慢,帶領手下迎出去老遠。落座後才知道莫桃帶路英來是當和事老的,也不敢不答應。莫桃很高興,閑談時告知商宗仁漕政新舉措。商宗仁恍然道謝,連夜離京。


    漕幫在運河沿線都有船隻,與各州府也有聯係,從此以後離開運河主線,活躍在運河支流上。如此一來,漕幫存亡不再係於一人之身。商宗仁頗善鑽營,本鄉本土的與民眾打交道比外來人容易得多,在聯市幫的幫助下奪回南直隸失地,反把朱記水運的生意搶了不少。


    商宗仁從心裏佩服莫桃,每見一人必要稱讚莫桃。莫桃以前僅以武功著稱當世,從此人皆稱大俠,鋒芒蓋過羅天。就是莫天悚也不得不承認莫桃此舉比滅掉漕幫高明多了,小勝羅天一回。莫桃聽見卻道:“這也叫勝?人家羅天和我們比了嗎?”


    京城安定下來,泰峰從京城到揚州一帶各分號掌櫃的陸續趕來京城,拜見莫天悚。


    莫天悚忙完義盛豐,又忙接見手下的掌櫃。這些分號大多都是北冥到京城以後發展出來的,掌櫃的有不少莫天悚還沒有見過麵,正好趁此機會了解各個掌櫃的稟性能力,每見一人都很用心,得費不少時間。


    穀正中被迫接手義盛豐,始終心不甘情不願的。這一天下午早早地離開義盛豐,估計莫天悚還在泰峰沒回去,急急忙忙跑到皇宮門口等候。他老於算計,果然沒等多久,莫桃就在向山的陪同下走出皇宮。穀正中急忙迎過去,苦著臉請求莫桃幫忙說情,千萬別把他一個人留在京城。


    莫桃內心好笑,不置可否,和穀正中一起緩步朝回走,岔開歎氣道:“穀大哥,你也幫我一個忙好不好?我已經很用力在討好皇上了,今天還給他表演踢毽子,但總覺得皇上對我不像是對天悚那樣喜愛。你說是什麽原因?”


    穀正中驚奇地問:“二爺,你想入仕?那為何皇上封你官職你不肯接受?”


    莫桃淡淡道:“等去了飛翼宮回來我想去找我爹學禪,怎麽可以在京城入仕當官?穀大哥,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說呢!天悚不喜歡皇上太寵信他,說要把自己和皇上的關係固定在寵與不寵之間,天天逼著我去宮裏幫他找原因,才好對症下藥。我進宮都進煩了。穀大哥,你經驗多,快幫我分析分析,我好交差。”


    穀正中又好氣又好笑又擔心:“你還真想出家啊?怪不得三爺一直擔心你。你壓根就沒明白三爺叫你進宮的意思。他是怕你出家,讓皇上拴住你呢!你還傻乎乎的真去給他找原因。皇上喜歡他的原因不是明擺著嗎?就因為他會拍馬屁。”


    莫桃著實一愣:“拍馬屁?可是天悚三番五次違背皇上的意思,這也叫拍馬屁?”


    穀正中笑道:“你啊,在人情世故方麵比三爺可差遠了。三爺表麵上總要推脫,可他真的推脫掉沒有?這正是三爺的高明之處。拍馬也有高下之分。最次者是心中不願意,礙於利益不得不拍,說的話既肉麻又露骨,拍得人直起雞皮疙瘩,說不定會起反效果;好一點的心中已經泯滅是非關,真心實意說些肉麻話,大拍而特拍,可是太露骨,效果也並不見得就好;再好一點的不說肉麻話,不著痕跡地抓住機會就說些恭維話,往往讚得人飄飄然,效果自然好很多;最高境界卻是像三爺對付皇上這樣,不拍而拍,拍而未拍,似天馬行空一樣超逸流暢,不知不覺就拍得皇上離不開他,對他言聽計從。”


    莫桃聽得暈乎乎的,失笑道:“拍馬屁也有這許多講究?可我還是沒明白天悚是怎麽拍皇上馬屁的。”


    穀正中得意地笑道:“小子,且聽老大哥給你仔細分析,以後好好學著點。皇上貴為一國之君,從小就被人拍馬屁,什麽樣的拍馬者沒有見過,不出奇如何能製勝?太容易到手的東西沒人覺得有意思,三爺的推脫就是大學問。你看他滑溜異常,可從來沒有滑出過皇上的手掌心,總被皇上使得團團轉。除三爺以外,誰還能給皇上帶來這樣切切實實的征服感,成就感?加上三爺又的確是幫皇上解決不少棘手問題,皇上不寵信他才是怪事。”


    莫桃啞然失笑,一想也是這樣的道理,莫天悚真要不想給皇上辦事,就不該每次的事情都盡心盡力辦得那樣漂亮。


    向山崇敬地道:“高手就是高手,三爺連拍馬屁也做得比別人高明。”


    莫桃“噗哧”一笑,向山的拍馬功夫屬於穀正中說的第二種,還有待提高。


    隻有穀正中還很氣:“三爺想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好的。這不,想把我撇下,找個這麽好的理由給我。說老實話,義盛豐的底子厚實,前景光明。做義盛豐的掌櫃的等似王侯,來往的都是豪門貴胄,怎麽也比我偷東西強。以後央宗小姐回巴相,三爺在京裏的時間也不是很長,莫府就我一個人住著,比我家以前在灞橋的祖宅強多了,還真的非常吸引我。但是飛翼宮我想了那麽多年,眼看能去了,讓我留下也太不甘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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