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慧搖搖頭,緩緩道:“我也沒有說梅姑娘是在和二少爺談情說愛。太湖寶光是在醜時出現,不到寅時便消失了。二少爺卯時才和梅姑娘離開梅莊。”


    莫天悚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氣衝衝道:“你們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田慧苦笑道:“三少爺,你別這麽激動,你想想二少爺的性子,他根本不可能和梅姑娘有什麽。白鶴上次去淼彌就安排了一個人。現在正是養蠶人最忙的季節,梅莊雇了很多短工幫他們采摘桑葉。那人現在是梅莊裏麵的采桑女。”


    莫天悚一屁股坐下來,低頭想了片刻,又站起來道:“不行,我怎麽都要去梅莊看看。田慧,你陪著我一起去吧!”


    田慧低頭道:“我要幫高掌櫃籌備當鋪,還想看看揚州能不能也開一個藥鋪,你讓淩辰陪你一起去吧。其實你最好是一個人去,有挾翼一天你就能回來。揚州隻是暫時平靜而已,有事的時候你不在,可沒人能幫你處理。不過漕幫天市堂對我們真的很重要,你真要走的話,最好是在見過路英以後。”


    莫天悚氣急敗壞問:“那路英此刻在什麽地方?叫他立刻來醉雨園。”


    田慧起身福一福:“我這就去安排。”


    莫天悚一屁股又坐下來,隨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本書打開,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隻有他才知道,梅翩然根本就沒中玉潔冰清咒,而孟青蘿又一直希望莫桃能和梅翩然在一起。他知道莫桃不大可能和梅翩然有什麽,可又忍不住要想他們究竟有什麽秘密的話不可以在梅莊裏麵談,而非要兩個人去太湖之上月下泛舟?莫天悚心眼小得很,實在無法明白為何梅翩然一定要離開他,卻肯和莫桃單獨在一起?他完全無法忍受梅翩然和莫桃之間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路英和張水生一起去黃家集了,一時半會兒根本來不了醉雨園,因此莫天悚一直等到天黑也沒有等到路英。這讓他更加煩躁,一點睡意也沒有,完全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看什麽都不順眼。一個人在房間裏坐立不安的,做什麽都沒有耐心。


    荷露跟莫天悚也有不短的時間,從來沒見過他這樣,沏茶給他,他嫌燙,彈琴他又說吵,最後問他要不要按摩,卻幹脆被莫天悚轟出房間。荷露實在是擔心得很,也急得在房門口團團亂轉。正一籌莫展的時候,蕭瑟忽然和田慧一起來了。


    卻是田慧也覺得莫天悚的情緒很有問題,看見蕭瑟回來立刻領著蕭瑟來到煙雨樓。蕭瑟輕輕敲敲房門,立刻聽見裏麵傳來一聲怒吼:“誰?”


    蕭瑟道:“天悚,是我!”


    莫天悚打開房門,堵在門口,禮貌上地敷衍道:“八風先生回來了。”然後就衝田慧發火道,“你們也是的,八風先生舟車勞頓,你怎麽不安排先生去休息?”


    蕭瑟一見莫天悚臉色就變了,沉聲道:“天悚,我是從梅莊過來的。”


    莫天悚急忙讓開房門。蕭瑟走進去,田慧也想跟進去,蕭瑟卻道:“田姑娘,我有些話想和天悚單獨說。”


    要在平時田慧不會有什麽想法,可今天她也非常想知道莫桃和梅翩然究竟在做什麽,停下來,顯得有些不高興。莫天悚的心思還是很細膩,苦笑著低聲道:“田慧,你知道的,八風先生多一半是想教訓我,又想給我留點麵子。”


    田慧失笑,忽然問道:“三少爺,你說二少爺和梅姑娘究竟有什麽私房話需要避開所有的人,自己悄悄地說?”


    莫天悚心裏頓時又很煩,卻不得不耐著性子搖頭笑道:“你看起來快和央宗一樣了!回去睡覺吧,等明天我見過路英以後,你跟我一起去梅莊。”說完緊緊關上房門,來到蕭瑟的對麵坐下,才注意道蕭瑟的神情凝重得很,心中發緊,遲疑道:“先生,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蕭瑟道:“二少爺到淼彌其實已經有好幾天了,一直跟一個叫薛牧野的人在一起。我雖然不怎麽能確定,但是越看薛牧野越覺得他身上的妖氣重得很,覺得他十之八九是一個妖精。而且二少爺這段時間一直晝伏夜出,似乎已經恢複水青鳳尾的生活習性。老實說,我擔心他得很。”


    莫天悚默然不語。以蕭瑟的造詣,薛牧野要真是妖精的話,他不可能看不出來!這多一半是薛牧野的確和飛翼宮有聯係,蕭瑟不願意多說!


    蕭瑟緊緊地盯著莫天悚,深深地看一眼,痛心地道:“可是我剛才一見你就發現你身上的妖氣比二少爺還重。天悚,我上次在昆明見你的時候就發現你身上帶有妖氣,但還不重。你知不知道為何我和管家都反對你去找飛翼宮?”


    莫天悚搖搖頭。


    蕭瑟語重心長地道:“一個就是怕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文家和飛翼宮恩怨糾纏,我們是怕你重蹈你爹的覆轍,又去喜歡上一個妖精。可你偏偏還是喜歡上一個妖精!還有一個原因卻是向上艱難下滑卻很容易。正派功法練習起來猶如擔重擔上山,每一步都需要花費很大的力氣,但是妖邪的功夫卻如空手下坡,一滑便能到底,學起來很容易。我們也是怕你覺得飛翼宮不好對抗,去學一些邪門歪道的東西。九幽咒法威力強大,但是你爹卻將其隱藏起來,不過是又想你學,又怕你學而已。天悚,你明不明白你爹的心意?”


    莫天悚一直不明白莫少疏何以會把九幽咒法弄得那麽神秘,文字要靠火烤才會顯現,原因竟然如此簡單又如此複雜。


    蕭瑟又道:“當我知道你又喜歡上一個妖精的時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但是我說過你嗎?以你爹的智慧也勘不破情關,我也隻有幫你而已,希望你能拉著梅姑娘向上,而不說跟著她滑下去。”


    這個莫天悚可是不服氣,低聲道:“翩然沒有讓我做過任何壞事。她也不讚成我去找飛翼宮。”


    蕭瑟長歎,分明是覺得莫天悚已經完全站在梅翩然一邊了,緩緩道:“我告訴過你我會想辦法去幫梅姑娘解開玉潔冰清咒,你又何必要出此下策呢?你說,你對得起我嗎?你又對得起你爹苦心孤詣為你安排的一切嗎?”


    莫天悚又詫異又疑惑,搖頭道:“先生,我不明白的意思!”


    蕭瑟沉痛地道:“我這次回去翻看了很多書,終於知道玉潔冰清咒用正常途徑的的確確是解不開,但是以毒攻毒用采補之法卻能解開一小半。我偷偷見過梅姑娘,她身上的咒語時發時好,很像是比玉潔冰清咒輕得多的‘情人淚’,不大像是玉潔冰清咒,是不是你去幫過她了?”


    莫天悚腦袋“嗡”地一下,急道:“什麽叫做‘情人淚’?”


    蕭瑟怒道:“你還裝!一定是你去蕊須夫人那裏打聽到玉潔冰清咒的解法,不然你身上的妖氣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莫天悚苦笑道:“先生,請你用腦子想一想,我這段時間可不可能私下去見翩然!實際蕊須夫人當初給翩然下的就不是玉潔冰清咒。究竟‘情人淚’是什麽?”


    蕭瑟還是不大相信,緩緩道:“‘情人淚’是一種和玉潔冰清咒差不多的咒語,區別在於‘情人淚’隻對一個人發作,且每次發作都會讓人感覺很難受,但發作過後隻要不在思念,症狀又會緩解,等於是一種自我強迫去忘記情人的方法;而玉潔冰清咒對所有人都發作,發作以後卻沒有什麽感覺,隻是會一直惡化下去。玉潔冰清咒用采補法解開一小半就會成為‘情人淚’。但是這個方法要求是很苛刻的,必須要兩人真正情意相通才有可能成功。情人淚的意思就是如果愛人中咒,情人要麽是流淚看著愛人痛苦一生,要麽是流淚將愛人送入別人的懷抱。你想玉潔冰清咒是幹什麽的,怎麽有人肯把這個咒語變成‘情人淚’?因此知道這個咒語的人都認為此咒無解。天悚,你別怪我說話直,你反正都無法和梅姑娘白首偕老,怎麽會傻得犧牲自己去幫她解咒?”


    莫天悚通徹心肺,搖搖頭,澀聲道:“先生,我真的沒有去見過翩然。你說的這兩個咒語我怎麽都覺得很邪氣?‘情人淚’有沒有辦法解開?”


    蕭瑟氣哼哼地道:“這本來就是妖魔鬼怪才會的東西,當然很邪氣!‘情人淚’和玉潔冰清咒差不多,因而也可用采補解開,但是需要一個很長的過程。而學會采補之術的人你想還會是什麽好東西?妖精就是妖精!我看二少爺此刻就被梅翩然迷惑住了!你總不至於想要一個這樣的伴侶!天悚,你是很聰明的一個人,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何會去幫梅姑娘解咒!你這不是害人害己嗎?”


    莫天悚這下連痛的感覺都沒有了,趴在桌子上,把頭埋在自己的手臂上,有氣無力地再搖搖頭,頹然道:“先生,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去給翩然解咒!”


    蕭瑟終於相信他,遲疑道:“那你身上的妖氣是怎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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