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著臉沒有說話,因為戴濤講得是事實。


    傷痕累累的我,已經不可能再勝過他了,戴濤拿下武道會冠軍是輕而易舉的事。因為剛才的小插曲,戴濤還懷恨在心,因此對我百般嘲諷。


    滕千山看不下去了,說道:“行了,別說了,都是自己人!”


    戴濤仍舊喋喋不休:“滕老東家,不是我要挑他毛病,是他不服您的管教,這就有點以下犯上的意思了……”


    滕千山知道我和洪家的關係,並不想得罪我,搖著頭道:“讓你別說就別說了,哪來那麽多的廢話,你能奪冠不就行了,管他有沒有聽我的話?”


    聽到“奪冠”這兩個字,戴濤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春風得意地點著頭道:“是,是,滕老東家講得有道理。”


    或許是看他心情不錯了,旁邊的喬陽試探著道:“大哥,恭喜你啊,這回冠軍肯定穩了……”


    戴濤的臉立刻沉了下來,轉過頭道:“誰是你大哥啊,和你有什麽關係?你、盛力、潘蓉,沒一個好東西,我真後悔和你們結拜!我奪冠了,你們也休想沾光,出了這個武館的門,以後咱們誰也不認識誰!”


    喬陽確實想討好他,但是看他這個態度,隻好閉上了嘴。


    昨天才結拜的兄弟,今天算是徹底掰了,原來沒有感情基礎的友情,和沒有物質基礎的愛情一樣,風一吹就散得幹幹淨淨了。


    我們三個各自坐在一邊,誰也不搭理誰。


    王德軍正在台上宣布進入總決賽的名單,自然就是我和戴濤了。


    聽到自己的名字後,戴濤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仿佛已經提前將冠軍拿在手裏,忍不住站起來麵向四周揮手,還不斷地鞠躬:“謝謝!謝謝!”


    也就是在這時,一道陰沉沉的聲音突然自院外飄來:“各位是不是把我給忘記了?”


    眾人紛紛回頭,朝院門口的方向望去,就見門外走進來一個身著中山裝的老人,頭上的白發和他的衣服一樣齊齊整整、一絲不苟,身後還跟著至少十幾個人,均是氣質不凡。


    正當大家納悶這些人是誰的時候,洪天賜、梁無道、聶雲峰竟然紛紛站起,各自樂嗬嗬地說道:“喲,老丁,你咋來了?”


    我的心裏頓時砰砰直跳,知道能讓洪天賜這些人同時起身相迎,還稱呼對方為“老丁”的,百分百就是號稱“東北地區大管家”的丁長白了,向影之前跟我講過,說對方非常神秘,至今沒有找到具體位置,隻知道大概是在鶴崗。


    ——因為陸青空就是在鶴崗失蹤的!


    但我出於直覺,認為陸青空肯定沒事,宋達理曾經和丁家關係不錯,再怎麽人走茶涼也不至於為難龍門商會的人,所以並沒特別放在心上,沒想到丁家的老爺子這就現身了!


    當然,我沒表現出特別的情緒,隻是裝作和大家一樣好奇的樣子紛紛看去,同時在丁長白的身後迅速掃視,可惜沒有發現陸青空的身影。


    與此同時,丁長白已經帶人走到院子中央,冷冰冰地說道:“你們搞這個小管家的競選,為什麽不通知我一聲?洪天賜,你是主辦方,你解釋一下吧!”


    單論地位,四位家主肯定是不分高下的,各自都有不同的勢力、地盤和圈子,但丁長白仿佛就是有一種淩駕於他人之上的氣場。


    洪天賜一臉尷尬地說:“老丁,主要你以前不愛摻和這些事情……所以就沒有通知你!”


    “我摻不摻和,是我的事;你不通知,就是你的問題了!”丁長白冷冷地道。


    “你說得對!”洪天賜點點頭:“下次,下次肯定叫你……”


    “什麽下次?”丁長白皺起了眉:“我帶著人,大老遠來到這裏,就是為了聽你說下次麽?我可是專程坐了私人飛機趕到這的!”


    洪天賜當然看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但還是略帶著為難道:“老丁,你來遲了,我們已經比到總決賽了……”


    “哪裏遲了,我看主持人正在宣布總決賽的名單……那個什麽戴濤剛才在決賽輪空了是吧?讓他和我的人打一場,競爭總決賽的名額不就行了?”丁長白回頭道:“郝磊,你上!”


    “好!”站在丁長白身後的一個年輕人迅速躍上台去,就見他身材頎長、麵容清秀,一舉一動頗有大俠風範,顯然也是一位高手。


    “不行!”戴濤當然第一個表示反對,激動地道:“我們經曆了預賽、半決賽和決賽,打了一場又一場,還受了不少的傷,好不容易才到這步……他憑什麽一上來就能進決賽?”


    “你哪裏受傷了?”丁長白上下看著他:“我怎麽沒看到?”


    “沒受傷,是因為我實力強……也是因為我運氣好!”戴濤仍舊非常激動:“總之,我們走到這步是非常不容易的,憑什麽就讓你們隨隨便便踐踏勝利果實……”


    “再囉嗦,撕了你的嘴!”丁長白厲聲喝道。


    戴濤不敢回應了,隻好看向洪天賜。


    小管家的爭奪已經和梁無道、聶雲峰沒關係了,所以二人也都樂嗬嗬地看著好戲。


    洪天賜麵色尷尬地說:“老丁啊,確實不合規矩,我們都比好幾場了,你現在才進來是有點不公平……”


    “那你沒通知我的事情怎麽說?”丁長白打斷了他。


    “不是我一個人沒通知啊,活動是大家一起舉辦的!”洪天賜看向旁邊的梁無道和聶雲峰。


    本指望二人幫忙說話,但他們倆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起笑嘻嘻道:“沒通知老丁,確實是咱們的疏忽……一報還一報,讓他的人直接進決賽,兩邊不就扯平了嘛!”


    “……”洪天賜無話可說了,隻好看著戴濤說道:“行了,去和丁家的人打一場吧,正好你還是輪空的,也不吃虧……”


    “洪老爺子,這不公平!”戴濤有點急了。


    無論那個郝磊實力怎樣,好不容易才有的優勢,現在要化為烏有了,擱誰也要急眼。


    “去!”洪天賜的一張臉沉下來。


    戴濤沒辦法了,隻好硬著頭皮走上台去,和半路殺出的郝磊麵對麵站好了。


    台下頓時響起一片排山倒海般的呼聲,大家本來就對輪空的戴濤不太滿意,而且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反正不是自己家出殯,那自然是殯越大越好了,越熱鬧越開心,越熱鬧越歡樂。


    “打!打!打!”眾人都歡呼著、雀躍著。


    “嘟——”


    見眾人都沒什麽異議,王德軍吹響了口中的哨子,宣布比武開始。


    “噔噔噔——”


    郝磊率先行動,迅速朝戴濤撲了過去,接著雙手成爪狠狠抓向他的喉嚨。


    鷹爪功!


    我一眼就認出了郝磊所用的招式,而且拳法十分老道,動作迅猛、快速連貫,而且氣質和眼神都很犀利,真就將鷹的形態動作模仿得惟妙惟肖。


    絕對是此中的高手!


    當然,戴濤也不是吃素的,當即使出螳螂拳來應付郝磊的鷹爪功。


    “砰砰砰——”


    二人迅速交戰在了一起,一個抓、打、掐、拿、勾,一個發力剛猛、變化多端,彼此攻擊之餘還伴隨著擒拿和摔跤的手法,那叫一個精彩紛呈、眼花繚亂,給現場眾人帶來一場華麗的視覺盛宴,因此歡呼聲和掌聲一陣接著一陣,不斷有人大聲叫好、鼓掌、喝彩。


    轉瞬間的功夫,二人便交戰了幾十回合,當真稱得上是將遇良才、棋逢對手,“砰砰啪啪”的聲音不斷響起,雙方都受了一些傷,但是並不要緊,隻是一些擦傷、挫傷。


    五分鍾後,二人仍舊打個不休,各自身上都多了一些血跡,不過仍沒妨礙他們越戰越勇的氣勢,而且雙方都紅了眼,顯然也意識到自己遇上硬茬子了,今天非得比個高下不可!


    現場眾人也都看明白了,這兩個人半斤八兩,實力都差不多,短時間內想要分出勝負也挺困難。


    好在二人打得足夠精彩,戴濤的螳螂拳剛猛霸道,郝磊的鷹爪拳形神兼備,看得眾人直呼過癮、舒爽,恨不得足足看上一天都行。


    但是一場戰鬥總要有結果的,畢竟這關係著總決賽的名額,也關係著小管家的最後歸屬,所以某些人的麵色始終凝重,比如坐在主席台上的幾個人,再比如各個商會的負責人。


    參賽席裏,滕千山沉沉地道:“老萬,你覺得誰能贏?”


    “看不出來。”萬昌海搖了搖頭:“這倆人的實力不相上下,算得上是年輕人裏的翹楚了……除非其中一方能夠出奇製勝,否則兩敗俱傷的可能性很大……真真正正的兩敗俱傷,各自都打到爬不起來的那一種!”


    “……如果兩敗俱傷的話,盛力豈不是要漁翁得利了?”滕千山想到什麽,轉頭看向了我。


    “很有這個可能!”萬昌海點點頭,也看向我。


    “……借你們吉言了!”我也暗暗生出期待,心想半路殺出的郝磊有點意思,如果真的能和戴濤兩敗俱傷,那這簡直就是老天爺給我扣了個超級大餡餅。


    純純的撿漏和躺贏了!


    不光是他們倆,現場也有許多人隱隱將目光投向我,大家都覺得我這個漁翁難免要成為最大的贏家了。


    我也在心中暗暗祈禱:“兩敗俱傷!兩敗俱傷!最好都負重傷,爬不起來的那一種,這樣我就能拿下冠軍了!”


    “原來你也不過如此!”就在這時,台上突然傳來一聲大喝。


    是戴濤,他和郝磊交手了幾分鍾後,整個人的氣勢突然暴漲,速度和力量都加強了許多,猶如大刀一般的螳螂拳瘋狂下劈,郝磊竟然都有些扛不住了,雙腳一步步地往後退去。


    “原來戴濤一直在隱藏實力,現在才是他真正的水平!”旁邊的萬昌海驚呼道:“這小子真可以啊,不光實力強,腦子還好……看來他是年輕人中的第一人,小管家也非他不可了!”


    “確實不錯!”滕千山微笑地點著頭。


    現場眾人也都看明白了,戴濤之前的確是在隱藏實力,為得就是觀察一下郝磊的水平,直到確定自己能夠勝得過對方後,才放心大膽地開始還擊了!


    性格夠穩,心機也夠重!


    麵對這樣的突變,現場再次起了一陣歡呼聲,大家也樂意看到這種瞬息萬變的戲碼,因此喝彩聲一浪高過一浪,幾乎要把整個盛世武館的房頂掀了。


    主席台上的洪天賜也露出笑容,顯然很為戴濤感到滿意。


    哪個領導不喜歡這樣的人?


    眼看郝磊已經扛不住了,雙腳不斷後退,已經到了擂台邊上,我的一顆心也跟著懸起。


    戴濤現在受了些傷,但是不多,起碼比我要差得遠,如果以這個狀態參加總決賽,那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一顆心正籠罩在烏雲之中,忽聽台下的丁長白大聲喊道:“郝磊,你要輸給了他,以後就不要回東北了!你看中的那個女人,也別想再要了!”


    聽到這話,郝磊渾身一震,像是打了一管雞血,當即發出“啊”的一聲大叫。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也要暴走、並準備欣賞一出高手vs高手的好戲時,就見郝磊猛地從腰間拔出一柄尖刀,狠狠朝戴濤的肚子捅了過去。


    俗話說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這話放到任何時候也不過時,無論鷹爪功還是螳螂拳,練得再狠也比不過刀!


    “噗噗噗——”


    戴濤猝不及防,猛地被郝磊捅了幾刀,大量鮮血頓時從他腹中淌出,滴滴答答地順著衣襟流了下來。


    現場頓時一片寂靜,眾人都震驚地看著這幕,這個變化著實驚到了所有的人。


    “不……不……”戴濤慌慌張張地用手去捂小腹,但鮮血還是順著他的指縫往外流淌,根本就擋不住。


    他的腳步也開始踉踉蹌蹌,眼看就要倒下去了。


    “認不認輸?!”郝磊還揮舞著手中的刀,麵色做凶狠狀,似乎還要再捅。


    “嘟——”王德軍猛地吹了一下哨子,大聲喊道:“違規!淘汰!”


    “誰違規了?!”郝磊猛地抬頭,一臉驚訝。


    “你違規了!比武不能用刀,這是提前就講好的規矩!”王德軍氣鼓鼓的,迅速衝上去攙扶住快要倒下的戴濤,“醫生!醫生!”


    現場是有醫療組的,就是提防意外情況的發生,當即便有幾個醫護人員衝上台去,匆匆忙忙地將戴濤抬下擂台,現場幫他止起血來。


    戴濤麵色猙獰地躺在地上,口中不斷喊著:“給我上止痛藥……最好的止痛藥……”


    大家知道他不是怕痛,而是擔心不能參加總決賽了!


    好不容易走到這步,因為對方的違規,導致自己不能繼續下去未免太難受了!


    “提前講好的規矩,我怎麽不知道?!”郝磊反而還急眼了,在台上大喊大叫:“沒有人告訴我啊,你們怎麽不告訴我?!我不知道這個規矩,你不能淘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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